第七百四十六章、不肯放手的后果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菲尔娜，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相当于……相当于……」

    哈尔博咬着指甲，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相当于原本我自己在开车，之后是我们两个人同时开这一辆车。」

    「亲爱的，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我的病情努力着，我能想象得到你冒着多大的阻力去做这些事。

    但是不行，亲爱的，如果让我活下去的办法就是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让你变得不像那个我深爱着的哈尔博，那我宁愿没有这个方法。」

    「可是……」

    「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亲爱的，我要把你现在的样子刻在心里带走，好吗？」

    哈尔博看着菲尔娜那温柔的眼神和轻抿着的嘴唇，突然趴在她的身上呜咽了起来。

    窗外的旭日冉冉升起，照在菲尔娜那潮红的脸上和正在抚摸着丈夫脑袋的手上，将上面的红色映得更加鲜艳。

    这一天，菲尔娜的情况有了好转，精神好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一些，甚至哈莉来的时候她还能下地陪着女儿溜达一圈。

    这种令哈尔博感到欣喜的状态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日落时分。

    菲尔娜像是对自己的死亡有感觉似的，在哈莉临走前一遍遍地嘱咐着年幼的小家伙。

    在哈莉走后，再也支持不住的菲尔娜剧烈的咳了起来，大量的血液和果冻状物体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

    绝望不已的哈尔博一边轻抚着痛苦的爱人，一边用变了调的声音喊着医生。

    看着一直摇头的医生，哈尔博无助地站在病床旁边，任由她们将那临终药剂注射进菲尔娜那毫无生机的手臂。

    尽管哈尔博知道那针药剂充其量就是些肾上腺素、解痉药物、止痛药物的混合体，但他仍然觉得那是即将杀死自己爱人的邪恶药剂。

    在药物的作用下，菲尔娜那残破的身体停止了抖动，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逐渐平稳但像是一个四处漏风的风箱，杂音很重。

    主治医师走到哈尔博面前，淡淡地说道：「抱歉了伙计……去好好跟她道别吧。」

    哈尔博不知所措地坐到床前，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爱人，他够了过去，想扯出一个微笑的他发现自己那两行热泪流进了上扬的嘴角。

    菲尔娜微微笑着，声音气若游丝。

    「别为我难过，亲爱的，我只是先去了，你别害怕，我不会丢下你乱走的，我会站在天堂之门等你，不管是三十年后，五十年后，你会第一时间看到我……」

    「亲爱的，现在答应那个还来得及……」

    「不，傻瓜，让我走吧，我会记得你，我一定会记得你……

    高鼻梁，金色头发，双眼灰白色的瞳仁，非常的漂亮，薄嘴唇，你的左手食指上有道疤，你……的颧骨……左侧……有颗痣……」

    哈尔博低下头，趴在已经停止讲述、停止呼吸、停止了心跳的菲尔娜身上，没有声音，只有不断耸动的双肩和紧握着、颤抖着的左手。

    而他的左手食指之上，那处疤痕早已消失不见。

    就在他极度悲伤的时刻，他脑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吞噬她何须经过她的同意嘛……优柔寡断的哈尔博。」

    这声音回响了几遍之后紧接着是不断地不屑的啧嘴的声音，似乎正在嘲笑哈尔博。

    「我要留住她！我要留住她！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哈尔博喃喃地说着，擦干眼泪，握住亡妻的手，一阵黑色的液体从他的手里流了出来，沿着菲尔娜的手蜿蜒而上，很快就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很快，菲尔娜的遗体消失不见，那些黑色的液体开始逐渐返回哈尔博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并且肉体开始缓慢地发生着变化。

    「啊……」

    他忍受着满身火辣辣的燥热和酥麻，闭着眼睛承受着一切，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喊着爱人的名字，寻找着她的意识。

    半小时后，异变逐渐褪去，哈尔博依然在脑海里寻找着，他走过了自己心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尘封的记忆，每一个开心与伤心的瞬间。

    「嘁……她都已经死啦！当然不可能有意识在了，你应该早点下手的！哈尔博。」

    听到巴拉扎诺的声音，哈尔博喊道：「不！巴拉扎诺！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我也没有办法了，你错过了，哈尔博……

    你已经完全吞噬了她的基因，但那具身体里已经没了灵魂，你弄丢了她的灵魂，还把自己给……」

    听到巴拉扎诺说完，哈尔博立刻睁开了眼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的手小了一圈，病房里的器具都大了一些，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再能打击到哈尔博了。

    他叹了口气，淡淡的在心里说道：「所以，融合了她的基因，就会变成她？」

    「也就一部分吧，你现在是雌雄同体了，倒也不错，继续进化吧。」

    哈尔博绝望了，他现在连继续照顾哈莉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天台的了，他不停地质问着巴拉扎诺，为什么不告诉他吞噬的副作用。

    但巴拉扎诺说了一句「基因的进化本身就是不停地吞噬，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坐在天台边缘的哈尔博掏出一根烟，只抽了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

    他不敢哭出声，因为嗓子里会发出陌生的声音，他不敢低下头，那会看到自己高耸的胸脯。

    他现在的心里只剩下了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接受现实，后悔自己没有放下不舍，这才让自己丢失了唯一救赎的机会。

    「我要怎么去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我是她的爸爸啊……」

    他擦了一把眼泪嘟囔道，可嘴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偏女性一些的声音。

    懊恼过后，哈尔博丢掉烟头，叹了口气，背后一阵蠕动，随着布料撕扯的声音，那对巨大的黑色膜翼带着风声张开了。

    就在他要一跃而下的时候，身后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唉，等一下！你是哈尔博对吧？」

    哈尔博愕然地转头望去，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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