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未知之海过于恐怖

    卡亚星，卡迪亚山谷，两个百纳斯人正在布置着一个巨大的圆阵。

    圆阵由石头跟一些石灰粉末构组成，半径大约有二十米，由石灰粉末在平坦的地面上画出各种完全曲折的的线条，而石头则分布于这些线条交汇的节点上。

    置身其中，就彷佛是位于一片由石头构成的低矮灌木丛里。

    其中一个百纳斯人，抬头看了眼，天空上的巨大水晶体，对同伴道：“来娜，我不打算再陪你这么疯下去了，我劝你也别再做下去。”

    前段时间，外星人降临了百纳斯人的母星上空，在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后，始终保持静默状态，无论百纳斯人政府采取什么形式的交流方式，都无法与天空中的那个来自外星文明的水晶体进行联系，水晶体就好像……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水晶体降临的更早以前，他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来娜，正在进行着外星人卡冈尔斯之主的召唤仪式。

    于是，来娜就坚定的认为，天空中的那个水晶体就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的一尊分身。

    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但作为仪式当事人之一的布恩觉得，这里面也有存在巧合的成分在其中。

    万一只是他们的仪式，恰好和来访的外星人的时间点接轨了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

    布恩对那本古书的态度，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状态。

    当来娜和布恩把这件事上报给政府以后，没有任何人相信，认为这是在编故事。

    气不过的来娜，就决定拉着他想要证明，天空上的那个水晶体，就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

    于是，一段时间的准备后，就有了现在卡地亚山谷的仪式圆阵。

    来娜按照古书上的知识，决定使用神秘三角仪式，与降临的卡冈尔斯之主交流。

    “事情都做了这么多，事到如今，你跟我说放弃？”来娜不满道。

    明明眼下仪式就快要开始了，结果作为协助者的布恩，却打起了退堂鼓，这让来娜很是气愤。

    一场成功的仪式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时间、空间、物质排列、仪式参与者的精气神、天体的位置、仪式的角度等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结果，眼看着仪式就要开始，自己的这个死党居然想放弃，这如何不让来娜感觉自己被耍了？

    不想参与仪式，这种事情应该一早就说的啊！

    布恩也觉得自己理亏，争辩道：“可和跟那些外星人直接沟通什么……怎么看都太危险，我不想看着你以身犯险。”

    尽管布恩对古书仍旧心存怀疑，因为这太不科学了。

    可外星人的降临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来娜的坚持，以及当时召唤时间点接轨，他现在是相信古书大于怀疑古书。

    可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如果真的和降临百纳斯人母星的外星人交流接触以后，怎么办？

    他们这两个普普通通的百纳斯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假设对方真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难道对待他们，就一定是抱有友善的态度吗？

    如果对他们并不抱有友善的态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两个会被降临的卡冈尔斯之主杀死，对吧？

    亦或者灵魂被抽取出来，丢进无边地狱？

    来娜听明白了布恩阻止自己的理由，于是问：“那你之前怎么还陪我召唤卡冈尔斯之主？”

    “那时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成功，担心你一个人大晚上会不安全，可现在不一样，外星人真的降临了，万一……”布恩道。

    其实布恩现在也是很纠结，甚至是想法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是正确的选择。

    他知道遇到问题，需要理性思考才能解决，可眼下这种荒诞的现实面前，怎么理性思考都没用。

    毕竟，一个不好，他们的命就没了。

    来娜叹了口气，然后问：“那现在外星人就在我们头顶，难道我们就安全了？”

    “按照古书记载，卡冈尔斯之主是群星间万千神明之一，伟大且神圣，广袤虚空的王者之一，卡冈尔斯的支配者，彼端的凝视之童，无尽红炎的绝对主宰……这样一位存在的分身因为我们的召唤而降临，我们这两个召唤者却始终保持沉默。”

    “如果你是卡冈尔斯之主，你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这是我们在戏耍它，从而被激怒？更近而毁灭整个卡亚？”

    “这……”

    布恩沉默了，来娜说的这个，并不是没可能。

    换作是他自己，如果被人叫到一个陌生地方，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过对方人影，肯定是要生气的，毕竟让他在那里傻等了很久。

    想到这里，布恩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自身对事态判断的失控。

    如果上方的水晶体不是他们两个召唤的外星人卡冈尔斯之主，那么他们对于天空上的那个水晶体将可有可无。

    外星水晶不是因为他们的召唤才降临卡亚，他们无法猜出对方的行为逻辑，也就是说，下一秒就会毁灭卡亚上的一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上方的水晶体，正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他们将对方召唤过来，却没有进行交流的保持沉默，长时间的玩起消失，这样一位万千群星间的神明究竟会怎么想，后面会发生的什么事情，布恩简直不敢想象。

    直到这时，布恩才后知后觉地忽然意识到，他们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来娜见布恩已经明白，于是道：“布恩，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胆怯，有得选择的时候了。”

    布恩不死心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就是卡冈尔斯之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那怎么办？”

    来娜道：“如果不是，那不管我们做什么，头顶的那些来访者都不会有反应，我们反而更加的安全，生死的概率和卡亚上无数的百纳斯人是相同的。”

    这件事上，来娜看得比布恩更透彻。

    如果外星人真是卡冈尔斯之主，那他们还有古书的内容作为应对手段。

    如果对方不是卡冈尔斯之主，那外星人的降临一开始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锅不在他们这边，也就没什么负罪感。

    即便下一时刻，水晶体忽然毁灭整个百纳斯人文明，来娜也不害怕，因为死的不止她一个，整个卡亚上的百纳斯人一同陪葬，古代历届帝王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过，文明的毁灭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来娜一直都默认天空上的水晶体，就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

    最终，布恩被来娜劝服了。

    来娜把这场仪式核心的一个三角体交给布恩，三角体是由一块纯度达到99.9%的二氧化硅，也就是石英玻璃，打磨而成。

    这个就是来娜他们准备仪式这么久的原因。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天空上那来自外星文明的水晶体，导致社会动荡，奢侈品物价暴跌，食物、药品等物价暴涨，来娜和布恩根本买不起这么高纯度的石英玻璃材料。

    更别提还要进行打磨，小心翼翼的将其打磨成仪式需要的等边三角体。

    为了准备这样一个仪式需要的三角体，他们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头。

    “到那个位置站好，然后把这个拿好，高举过头顶。”

    来娜让布恩走到圆阵的正中央，然后自己走出圆阵，在圆阵外面叮嘱布恩。

    “一会天枢将抵达正确的位置，那时代表天的天枢，代表人的你，以及代表地的卡亚，将会构成一个整体，利用神秘三角的力量，配合古书的咒文，我们就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卡冈尔斯之主那里。”

    仪式准备就绪，当天空中的太阳‘天枢’到达正确的位置，来娜捧着古书，开始吟唱上面的咒语。

    “请聆听我们的祷告，伟大且不朽的存在，群星间万千神明之一……”

    需要吟唱的咒文并不长，透明的三角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让圆阵外的来娜彷佛感觉，，圆阵中的布恩像是在高举着一颗恒星那般。

    在仪式进行的这期间，布恩都始终保持高举三角体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等到仪式结束。

    两人看着天空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水晶体，无声的说明着他们刚才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无意义的行为艺术。

    “没反应。”

    带着既失望又有些庆幸的复杂情绪，收回视线的布恩，心情复杂的感叹道：“看来并不是……”

    既然不是卡冈尔斯之主，那这也就意味着，外星人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了，他们只是芸芸众生的百纳斯人中，微不足道的两个。

    忽然，来娜欣喜道：“不，等等！有反应了！”

    “它在降落！它真的是卡冈尔斯之主！它聆听了我们的祷告！”

    布恩再次看向天空中的结晶体，只见那个结晶体的体积，似乎在不断地放大。

    看到一个物体的放大，不一定是那个物体的体积在变大，也可以是那个物体正在接近观测者本人。

    如果水晶体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体积倍增，那就只能是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降落！

    来娜欣喜若狂，因为这说明，水晶体正是他们召唤的卡冈尔斯之主。

    但是，布恩看着天空中，逐渐放大的水晶体，总觉得看着很奇怪。

    仔细观察了一会，布恩心中滴咕。

    降落？

    可我怎么感觉，那好像是在……坠落？

    两人停驻在原地大约半个小时，呼啸声已经越发的明显，心中危机感逐渐让布恩逐渐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降落，而是坠落！

    水晶体在朝他们坠落！

    此时，布恩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危险！

    “快找掩体！”惊慌地喊着，布恩就拉起来娜躲进座小山坳后。

    伴随着巨大的水晶体从他们头顶，带着撕裂空气一般的尖啸声，从他们上方划过，而且在包裹着与空气摩擦形成的火焰中，不断的解体。

    最终，消失在布恩看不见的地方。

    轰！

    一股剧烈的大地震出现，两人不稳的直接跌倒，恐怖的震动让山谷两端的石块不断的滚落。

    随后，是一股极为勐烈的气流，从山谷外席卷到山谷中。

    多亏了，他们选中的仪式地点是一处山谷，而且还躲在一处小山坳后面，否则光只是水晶坠落造成的冲击波，就足够将他们杀死。

    “你没事吧？”

    死里逃生后，松了口气的布恩，询问身边的来娜。

    “我没事。”来娜也是劫后余生的回道。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布恩不解地问：“刚才的坠落是怎么回事？也是仪式范畴的一部分？”

    来娜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我不知道。”

    如果说，那是卡冈尔斯之主，那为什么会从空中坠落，还是在不断地解体？

    如果说，那不是卡冈尔斯之主，而是其他外星人，又为什么会从高空落下？

    谁攻击了那个结晶体？

    内心升起这些疑问的来娜，同时心中也感到无比的震撼。

    能够横渡宇宙巨大尺度，抵达他们母星卡亚的外星文明，即便不是神，也已经相当的接近神。

    而就在刚才，‘神’在他们眼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杀了……

    即便神经粗大的来娜，也不免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怖袭来。

    这种恐怖并非是死亡的恐怖，而是一种更大跟无法言语的大恐怖。

    世界在来娜眼中从清晰变得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绝对漆黑，百纳斯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卡亚成为了一座孤悬海外的孤岛。

    在这片由‘未知’组成的漆黑之海深处，潜藏着无数的不可名状之物。

    愚蠢而又无知的百纳斯人天真的以为，世界就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样子，然后自以为是的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设一位‘神’，以此作为世界的顶点存在。

    然而人实际呢？

    当这样的一位神真的出现在这漆黑的海洋中，也不过是这无边的未知大海里，微不足道的食物罢了。

    刚才已经出现了一个，后面还有没有？

    未知大海中那些没出现的又还有多少呢？

    来娜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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