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话，稻草

    卡尔给特蕾希打电话，得知手术室抢救还没结束，手发抖，电话差点拿不住。

    赶到手术室前，不是预想中的冰凉紧闭手术室大门，而是进进出出的护士。

    她们如此紧迫繁忙，跟打仗似的，让卡尔心提到嗓子眼……

    “老大！泰格……情况不是太好……”

    特蕾希看到卡尔，独自扛了一个小时心态，彻底瓦解，声音抖得像上了震动按摩器。

    鼻子里有千般苦涩，都僵在咽喉内，难受极了。

    “不会有事的，艾维斯说，救出来时，心跳很稳，呼吸也有！不会有事的……”

    卡尔紧紧抿唇，心里没底，逞强安慰特蕾希。

    每当他身边人出事，他总是不能像旁观者般内心淡定，只能板着脸，不让尼尔和特蕾希看出端倪。

    上一次经历这般巨大的不安和患失患得，还是阿莉森13岁时，半夜发烧到40度。

    体温居高不下，物理化学生物办法都不顶用，卡尔吓坏了。

    那时放寒假，他们都在宇宙之海，没法做更先进的治疗，必须到顶级医疗条件的科芬大学附属医院。

    从宇宙之海出来三维世界，再送到医院这期间，卡尔整整被“失去阿莉森”的患失患得煎熬了1个多小时。

    再经受这种煎熬，让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一个戴着血手套的护士，匆匆从手术室出来。

    他望向手术室散发着金属和刺鼻消毒药水的铁门，颓然坐在走廊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手肘搭膝盖上，双手搓脸。

    泰格是他的下属、朋友、家人。

    寡言少语的魁梧汉纸，留着土气长发和小胡子。

    喜欢特蕾希，却迟迟不敢表白。

    他们同住一层楼，泰格对组里每个人都很好。

    连艾维斯刺头，都能包容如此。

    卡尔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任何人。

    输不起……

    突然，手机响了，陌生电话。

    他掐灭。

    再响。

    掐灭，又响。

    接起，电话那头，疲惫不堪，却动听如天籁的声音：

    “探长吗？是布莱恩探长么？”

    美丽单蠢的国民初恋女神，音波透过电波，响在他的心尖上。

    天知道，卡尔此刻多想听这个声音。

    于沙漠迷途之人遇到甘露。

    于即将浸溺之人遇到稻草。

    于饱受失去同伴担忧煎熬的卡尔·布莱恩，遇到女神。

    璐亦丝究竟是溺水之人的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是我。”

    卡尔声音抖成一字三音调。

    “探长你......没事吧，我看电视......你确定没事吧！电视上新闻现场直播看到你了！满头血......你去医院了吗？”

    璐亦丝拍戏拍着，总听到声响，助理阿黛拉告诉她，玛拉区的青年广场遇袭，于是整个剧组消极殆工，打开手机看直播。

    瞠目结舌，目睹大楼倒塌，外敌入侵的末日场面。

    璐亦丝恍惚中，看到画面闪过好多次卡尔的灰发。

    及肩灰发，苍白的脸满是灰尘和土粉。

    穿着代表正义的异调局制服，扛着微型冲锋枪，全神贯注对着天上打斗的人......

    繁忙的大明星姑娘，才想起她馋巴巴的人，是个刑警。

    一有坏蛋就身先士卒的正经人;

    不解风情却让人念念不忘的纯情男;

    是个满头血不知道治还抗把破枪突突突的狗男人!

    璐亦丝由震惊到担心，再到震怒，足足花了10秒。

    阿黛拉坚决不肯给卡尔电话，她只好跟艾维斯要。

    艾维斯骂骂咧咧，终究还是给了。

    “我......没事，皮外伤，我同事伤得比较严重。”卡尔伸手抓抓血斑黏糊的头，感觉头皮有点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啦？！探长你别吓我！！”

    璐亦丝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远处的阿黛拉跺跺脚，她马上舒展开，背过身去，用手捂住电话，“你说话啊！你没事吧！去医院了吗？”

    “没事，我在医院。”

    卡尔的脚跟忍不住晃了晃，感觉这情形有点暧昧。

    璐亦丝的紧张和关心溢于言表，他心里熨帖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里应该怎么暧昧？

    不懂暧昧的卡尔手足无措，沉默了一会儿。

    但心情好了很多。

    总感觉，世界上多了一个有联结的人，寂寞时，像这样给她打电话也不错。

    甚至想抱抱她。

    “那你伤口包扎好了吗？”

    “噢！伤口……我……我现在去挂号，我同事受伤了，在手术室里抢救，我在外面等着。”

    卡尔急于分享他的故事，说完又后悔，为什么跟不涉世事的璐亦丝说这么多废话，可能会吓到女神。

    “还不快去！挂号，然后，然后让医生好好治治。”

    顺便把里面的脑花也治治……璐亦丝异想天开，期待卡尔能开窍来追她。

    “嗯，已经在排队挂号。”

    卡尔踱步到大厅，拿了号码。

    有个大妈见他戴警徽穿警服，还满头是血，主动把前面的号给他。

    卡尔摆摆手没要，指指电话示意在打电话。

    “你排队要很久吗？”

    璐亦丝问。

    女神助理阿黛拉，一直指着手腕上的表，示意她电话说得差不多了，再不收线，就找她老娘告状了。

    “挺久的，前面好几十人。”

    卡尔满门心思，都在女神给他打电话这件天大的喜讯里。

    女神动听的声音，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听。

    “啊……这样啊，那……那你没有要问我问题吗？都是我问你。”

    “……”卡尔歪头，揣摩不透女神心思，试探“问什么呢？”

    “就……你想问的，没有的话，我得挂电话了，要工作了。”

    暧昧新手卡尔·布莱恩思索片刻，听到电话那头，璐亦丝和助理阿黛拉的气声唇语，猜测女神的手机，快要被没收了。

    于是一着急，问出口：

    “你是不是喜欢我？”

    刚问完，卡尔就把自己感动了。

    胸腔里谱成一曲深情的旋律。

    语气认真得像参加大统领竞选。

    微妙的甜度，从胸腔扩散到手掌。

    他后悔得想砸手机，可又期待万分。

    “啊？”女神慌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卡尔重复。

    女神的心脏腾空又落下，呼吸稍显急促，心跳声传进话筒，被卡尔捕捉得真切。

    却突然委屈，眼睛湿润了半圈。

    想说你个不解风情不近人情不识抬举的狗男人令我不敢越雷池半步不胜其苦还好我不由分说不动声色才没有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我依旧不甘寂寞给你打了这通电话不吐不快否则不知寝食以为你不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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