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海大章鱼

    杨舸用细绳把十字架上的熏肉绑好，再披上一件水手的旧衣服。又找来陶罐，倒扣在竖直的那根木头上，妲亚给陶罐画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陶罐的两只提耳看起来像是招风耳。乍一看，倒是很像真人。

    这天是个满月，银色的月光照在甲板上，宛如白昼。甲板上的众人心事重重，很少有人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夜，王大师说道：“我们各就各位。”

    他把油灯挂到假人的“手臂上”，“都躲好了，别做傻事。”

    几名水兵藏到了甲板到二层的楼梯处，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王大师和船长张浩然爬进船长房间顶上的大木箱，木箱靠近顶部的位置开了一条窄缝。

    杨舸苦劝妲亚，让她待在房间里，妲亚哪里肯听，跟随两个水兵爬上了主帆。杨舸只好爬上副帆。

    风帆的背面都挂有长长的网，以做瞭望手上下之用。

    两人面对面站在风帆的中部，相距大概有两个身长。两人都双手伸直抓住大网。微风下，两人随着风帆轻轻摆动，就像是麦田里的稻草人。

    妲亚生性好动，不时地前倾后仰，一会又摇头晃脑，再不然就扭动一下身子。

    杨舸不知道看了妲亚看了多久了，空中又飘来阵阵妲亚的香气，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他只希望海里那两只怪物永远不要出现，可以一直看着这个美丽的精灵。

    只听杨浩然轻轻敲了木箱两下，大家立刻警惕起来，这是海面有动静的暗号。

    只见船舷两侧各探出一个黑灰色的、扁平的脑袋，就像是一口倒扣的大黑锅。

    突然间，两个怪物从船舷上滑了下来，无比迅速地接近两个假人，一个怪物伸出触手卷住了假人的“脖子”，另一只怪物的触手卷住了第二个假人的“腰部”。

    杨舸在船帆上看得清楚，的的确确是两只巨大的章鱼，个头比自己还要高，八只长长的触角支撑着地面快速移动，就像长了八条腿的骏马。只听咔嚓声响，大章鱼卷着假人快速地滑下甲板。速度当真是快如闪电，大章鱼滑向甲板，伸出触手袭击假人，一直到它们消失在视线里在一眨眼间就完成了。

    却听见水兵那边啊啊地发出惊叫，原来是两个水兵按捺不住，朝大章鱼扔去一支长矛和一把腰刀，大章鱼用触手卷住武器又掷了回去，差点伤到两个水兵。

    众人见大章鱼已经下了海，都聚集到水兵的位置。

    只见楼梯侧面的木板上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大章鱼回掷长矛的力量得有多大，长矛直接穿透厚厚的木板掉到了大海里。

    那一柄腰刀却深深地嵌入了楼梯旁边的柱子里，半个刀身都插了进去。

    杨浩然喃喃说道：“速度太快了……速度太快了。这怪物，恐怕有三五个水手的体重。”

    王大师看到两个假人只剩下半截木桩，沉吟道：“不仅速度快，还力大无穷，而且行动起来半点声音都听不到，这个……这个……”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失踪的船员真的是进了这两只大章鱼的五脏庙了。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妲亚几眼，心里也是同样的问题：“如此年纪轻轻的姑娘，单凭几个简单的线索，就能判断是深海大章鱼捉了船员？”

    大家毫无睡意，围坐在甲板上，纷纷讨论要怎么对付这两只可怕的大章鱼。

    水兵们搬来一个矮木架，放上了一口大铁锅，点起了篝火。火光照得各人脸面忽暗忽明。

    王大师一拍大腿，“船上有医生对吧，一定还带了不少草药，我可以用草药来配点毒药，熏肉也能再用几次，我们就用毒药毒死这两个怪物！”

    水兵不一会就搬来一个大药箱。王大师打开药箱一一检视，众人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王大师。

    王大师看完草药，埋头苦想了一会。说道：“应该能配出几种毒药，但是可能药性有点慢，不知道对付这么大的怪物是否有效。”

    众人哄然叫好，一个水兵激动地说：“我们全船人的性命都倚靠大师了。”

    王大师问妲亚：“聪明的姑娘，你学过草药吗？实话实说，我年轻时立志要建功立业，学的魔法也大多攻击性的，要我杀人放火倒是不难。制作草药可不太在行。”

    “我只做过几次魔法药水……”说到这里妲亚突然地转头问杨浩然船长：“我们船上有火药对吧？”

    “这是战舰，火药当然有的是。”

    妲亚兴奋地说道：“我想起来一种魔药！《艾伦史诗》里提到，在双城之战里，联军使用了一种魔药，用喷筒分别装上药水，两种药水混合起来就会剧烈燃烧，给戈开亚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王大师说道：“好像……好像是在第9章，是有这么一段。可是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多半是传说吧。”

    “我在另一本书里看到过配方，还记得个大概。当时他们用的配方就是草药加上火药，正好这里都有。如果给我材料和时间，我应该可以做出来。”

    杨浩然把目光投向王大师。王大师说道：“可以让她试试，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你找两个水兵来帮忙，船上的医生也找来。”

    杨浩然说道：“好，就按王大师说的办，天亮了我找三个脑壳好使的水手来帮你。嗯，现在烤火的这口大锅给你用。喷筒我让木匠去做，做六支够了吧。”

    杨舸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来到甲板，看到妲亚正带着几个人忙着。一张大桌子上摆了十来个装满磨成粉末的草药罐子。

    只见妲亚向大锅里面倒了一点深绿色的液体，又拿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点灰黑色的液体。只看木板上冒出丝丝白烟，似乎是药水奏效了，妲亚身边的几个水手连连叫好。

    妲亚却直皱眉，“效果不好，得多加些火药，嗯，天南星和活根草也要加一些，对了，雨燕草要减一点。”

    杨舸劝说妲亚休息一会，妲亚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到了傍晚，大家刚用过晚饭，只听甲板上轰的一声响，腾起了一团白烟，直冲得比主帆还高了。紧接着是一阵欢呼声。

    王大师叫道：“成了，燃烧剧烈，但是影响的范围不算大，这个办法最好，而且药水是湿的，不太容易烧到甲板。”

    妲亚说道：“两种药水分别装在喷筒里，水兵只管对准怪物喷，我和王大师用魔法控制，把药水全部落在怪物身上。但是，那怪物移动速度太快了，要是能想办法稍微减缓一下它的速度就好了。”

    水手长提出把用来吃的油洒在甲板上，王大师说道：“那怪物本身就布满黏液，只怕作用不大。”

    妲亚又说道：“在甲板上洒水似乎也不太好，我的冰冻咒也只能使一小块区域结冰。那家伙的触手前端有吸盘，估计不行。”

    杨舸这时候拍了下大腿，“我们可以用渔网！渔网边缘挂满铁块。对了，船上一定有大铁钉，把大铁钉弯成钩子，绑在渔网上，或许能拖住怪物。”

    妲亚、王大师和船长张浩然都很赞同。

    王大师说道：“这下看来差不多了，但是需要很多人的配合，我们一定要事先练习纯熟，临战时千万不能出纰漏，毕竟草药可不多了。”

    这时候，妲亚啪啪啪连连拍了自己大腿几下，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

    张浩然说道：“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

    “没有，我看你们一拍大腿就有好点子，我也试试看。”

    众人哄然大笑，紧张之情顿时轻松很多。

    到了中午，只见妲亚双手叉腰，不断大声呼喝。原来妲亚正在指挥着几个海员练习，三个水兵在主帆上，把渔网抛向甲板上快速奔跑的水手。另外四个海员正一次次地练习喷水。虽然妲亚的声音还略微带点稚气，但是语气坚定，颇有些气势。

    王大师语重心长地说道：“后生可畏啊，这小姑娘不只是聪明过人，小小年纪就能指挥这些水手，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大师拍拍杨舸的肩膀，笑道：“我要是你，我就想办法把她弄到手。”

    这天晚上刮起风来，算起来到了大章鱼出没的日子。

    众人，又是紧张，又有些兴奋，感觉到等待真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夜。王大师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是时候了。”众人各就各位。

    杨舸和妲亚以及三名水兵爬上船帆，这次他们穿着背带裤，这种背带裤的后背有个金属扣子，可以挂在船帆的绳网上，使双手得以解放。

    杨舸每次战斗前都会感觉有些紧张，这次的感觉却非常不一样。随着船帆的摆动，每当看到秀发飞扬妲亚，杨舸的心就忍不住怦怦直跳。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要比杀死怪物更重要，他甚至有种奇怪的想法，希望时间就此停留下来，一直挂在船帆上，就这样永远看着妲亚。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王大师那边传来几下轻敲木箱的声音，大家都清楚这个信号是怪物从右船舷上来了，顿时打起了精神。

    果然，大家都看到怪物的三只触手搭到了船舷上，紧接着就上了甲板。就像是一块灰黑色的布料滑过来一般。水手提前预判，把带钩子的渔网抛向假人前边。落地的位置刚刚好，把大章鱼完全罩住了。

    大章鱼发出吱的一声，水手连忙朝它喷出了药水。妲亚施法控制着这些飞溅的液体，使它们完全洒落在了大章鱼身上。王大师那边紧接着又喷过来一条水柱。

    只听呲的一声，大章鱼身体上冒出一股白烟，直冲风帆，渔网也被烧出了一个大破洞。大章鱼发出又尖锐又刺耳吱吱声，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它的身体带着残破的渔网，连翻带滚地下了船舷。

    众人听到哗啦一声响，怪物掉到了大海里。几名水手不由地发出了欢呼。

    这边王大师站了起来，高喊道：“左船舷，快！”

    只见假人附近，水手的渔网只罩住了另一只大章鱼的半个身子，它正在拼命挣扎，几只又大又粗的触角想要移开渔网，似乎马上就要挣脱了。

    王大师那边的水兵抓住机会先喷出药水，杨舸和一名水兵急忙抓起挂在胸前的喷筒朝大章鱼喷了过去。两股白烟接连冒了起来，船帆上的几个人都闻到一股强烈的烧焦味，妲亚伸手捂住口鼻。

    这只大章鱼也是全身剧痛，翻滚着逃向大海。在离开甲板的一瞬间却伸出触手，卷住了妲亚的小腿。大章鱼的触手上有吸盘，牢牢地抓住了妲亚的长靴。

    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这个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就算有人想出手相救也是来不及了，眼见妲亚就要被大章鱼拖到大海里去了，大家都是心中一凉。

    众人只听哗啦啦一声，大章鱼落到了大海里，紧接着是砰砰两声闷响，妲亚和杨舸摔到了甲板上！

    众人只见妲亚小腿上缠着一截大章鱼的触手，那触手还在不停扭动。

    原来，杨舸一直在盯着妲亚，眼见大章鱼的触手抓住它的小腿，当下也没考虑，解开背后的扣子，双脚一蹬，朝妲亚扑了过去。杨舸在空中拔出宝剑，斩断了大章鱼的触手。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家都看呆了。众人安静了片刻，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众人全部聚拢到杨舸和妲亚的周围，眼见大章鱼受伤逃跑，妲亚又惊险脱险，大家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之情，忍不住在甲板上又叫又跳。船舱里有不少水手听到讯息，也跑上甲板。

    船长张浩然高兴地叫道：“开三桶葡萄酒，要好好庆祝下！参加晚上行动的，奖励半个金币，其余船员每人奖励五个银币！”众人哄然叫好。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众人仍然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不少船员还唱起了歌。船员还在船头对空放了两响礼炮，灿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漂亮异常。

    王大师、船长、杨舸也来和妲亚一一拥抱，妲亚也不拒绝。

    水兵打开酒桶，分给众人。大家在雨中相互干杯，相互拥抱。众人在甲板上喧闹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息下来。

    妲亚查看了下自己身体，只是手掌上有几处血痕，其他并未受伤。杨舸单腿跪地，想要移除掉大章鱼的触手，怎奈触手上的吸盘粘得太紧。妲亚说道：“不碍事，洒些盐巴上去，触手就会慢慢脱落。”

    妲亚呆呆地看了杨舸一会，“你救了我。知道吗，这对于我和我的国家都很重要。”杨舸回道：“换作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的。”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是出海的第十一天了。众船员的兴奋之情仍未消退。笼罩在众船员头上的死亡阴影已被一扫而空。大家做事也更积极了，航行速度也加快了。

    早先很多人怀疑妲亚是凶手，现在大家对她完全改变了看法，对她又是敬佩，又是感激。此后，船员们见到妲亚，都会向她敬礼。

    妲亚和杨舸变得非常要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杨舸讲起北方邦的风土人情和趣闻轶事，妲亚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妲亚把大章鱼的触角用绳子绑了，挂到高处，说道：“这玩意儿可是个稀奇的东西，晾干了可以做个标本。”

    又对杨舸说道：“从这个触手就能看出来，大章鱼的背部是黑灰色的，它的腹部是肉白色，这是一种保护色，从海面上或者是从水下看它，都能和环境融为一体，不容易被发现。”

    到了下午，海面上出现了一些薄雾。船长说道，估计明天就能到了。“迷雾群岛”这片水域本来就是雾气比较多的。

    第二天刚蒙蒙亮，王大师等人就被水手叫醒了。来到甲板，一众船员都在忙碌着，不时都抽空往船头看去。整个甲板上气氛非常奇怪，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大家都等待什么大事发生。

    走到船头的前甲板，船长杨浩然说道：“今天凌晨就进入‘迷雾群岛’水域了，这片水域经常有雾，速度必须慢一点。”

    杨浩然一手拿着海图，一手指着正前方说道：“就是这个方向，我们就要到了。”

    这时候船尾有人在大声喊道：“水深……”，站在船尾附近的传声员喊道：“水深50米！”不一会又听传声员喊道：“水深45米！”

    右船舷一个水手收起长长的绳索，把一个带着铅坠的小竹篓翻倒过来，叫道：“沙子和贝壳！”众船员都发出哦的一声，不少人轻声说道：“有贝壳了。”

    传声员喊道：“水深35米！”话音未落，只听船帆上一个声音高声吼道：“陆地啊——陆地！”众船员发出一阵欢呼声，循声望去，只见站在主帆顶端的瞭望员单手抓着桅杆顶部，侧着身子对着甲板大喊：“陆地！正前方！不到五海里！”

    众船员又是一阵欢呼，不少人纷纷跑上前甲板。

    杨舸仔细观察前方，海面就像冒着热气的大锅，再前方却是白茫茫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片刻后，吹来一阵大风，直吹得船身明显地摇晃。大风过后，前方的雾气被吹散了不少，一片巨大的岛屿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高山，树林，和沙滩清晰看见！

    船上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几个人还吹了口哨。

    “鸣礼炮一响！”船长杨浩然喊道。距离海岛2海里的时候，杨浩然又喊道：“鸣礼炮两响！减速！准备抛锚！”

    大船在距离海岛不远处停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岛屿的全貌了，最远处是几座绿绿的高山，山脚下是一大片的矮树林，树林间有很多用手臂粗的木材搭建起来的小屋子。只见近处的沙滩上站了几十名成年男子，有的拿着削尖了的长木棒，有的拿着简陋的弓箭。这些人的长相和人类类似，只是皮肤稍微黑一些。

    杨浩然交给杨舸一只木箱，说道：“这是给部落首领的礼物，这些岛上的住民和我们有贸易往来，一般不会为难我们，但是记住，有事忍让下，除非万不得已才能动武。我会派两个懂得当地语言的人和你们一起过去，人多了他们不会让你们上岸。”接着又递上两支响箭，说道：“有危险就把这个射上天空。”

    船长反对妲亚上岸，妲亚哪里肯听，一直坚持要去。王大师对她说道：“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什么都别做，看着就行。”

    大船上缓缓降下两艘小艇，几名水兵顺着绳索滑了下去，最后是杨舸、王大师和妲亚。

    小艇载着个人划向海岛，不一会就上了沙滩。一群土人围了上来，问东问西。还好随行的两个水兵会说当地的语言，水兵和几个土人又是比手画脚，又是叽里呱啦好一阵子，总算把一行人的来意说清楚了。

    一个土人汉子吹了几声口哨，岸边的树林里走出几个人来。当先的一个头戴彩色鸟羽头饰，皮肤黝黑，又矮又壮。一个水兵提示道：“这是头领，不能得罪。”

    王大师笑着和头领拥抱了下，把木箱交给了头领，又给他塞了两个金币。那头领看过礼物，是一套上好的衣物，还有一套精致的餐具还有几把镀金的勺子、小刀之类的东西。

    土人头领看了礼物相当满意，和王大师拥抱了一下，大声说了句话。水兵说道：“头领同意我们去见那个人了，但是中午前必须离开。”

    十几个带武器的年轻土人，把王大师一行围在中间，进了树林，向山上走去。

    王大师拿出金娜画的地图，辨明了方向，指引大伙前行。那地图画得很详尽，道路和明显的地物也标注得很清楚，不多时就找到了老人的住所。

    老人住在山脚下的一个斜坡山，这里地势高一些，简陋的小房子依山而建，用的材料都是手腕粗的木材。门前的一片篱笆里，圈养着几只长着分叉的短角，和家猪体型相似的动物。

    见到众人来访，老人非常奇怪。王大师送上一小箱礼物和金娜的信件。待老人看完信件，杨舸让水兵转述想要交换老人的几本《艾伦史诗》。

    老人返回房间取出三本层层油纸包裹的书本，王大师、杨舸和妲亚细细看了一阵子，都觉得满意。

    让大家惊奇的是，老人竟然一口答应了，接着开出条件。经过一番要价还价，商定了一串清单：六十个金币、一些木板（这很合理，岛上并没有粗壮的树木可做建材）、两张渔网、几件衣服（不论新旧）、两箱钉子、十把小斧头。

    两个水兵连连抱怨老头坐地起价，王大师等人却心中暗喜。

    杨舸去了一趟大船，很快带着几个水手把老人要的东西都搬来了。那老人看到成堆的物品，咧开嘴大笑起来，张开双臂和王大师，杨舸拥抱了下，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老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拖出了三只相对肥壮一点家畜让众人带回去。

    一回到大船，三人高兴得跳起舞来。几个人都没想到，这十几天的航程又是辛苦，又是危险，最后的任务竟然简简单单就达成了。

    船长杨浩然却不以为然，“不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宝贝，你们给的东西，足够换到上百只鹿猪了。岛上的生活艰难，仗着这笔交易，这老家伙的财富能排到全岛前三了。”

    三人听了哈哈大笑。

    船长杨浩然又带领一些水手划了三只小艇上岸，换来了一些新鲜水果和风干的野味，足足装满了一条小艇。

    傍晚时分，大船起锚返航。

    接下来的几天，妲亚似乎着了魔，一直在王大师和杨舸的房间看那两本《艾伦史诗》，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太喝。杨舸上前搭话，妲亚也是心不在焉地随意回答几句打发。

    王大师对杨舸说道：“书给她看无所谓，但是不能离开你的视线。”

    又过了几天，妲亚仍是一睡醒就来找杨舸要书，一直看天色昏暗。

    到了晚上，大船随着海潮起伏，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杨舸躺在吊床上，心中也随着海潮起伏，睡意全无。他索性穿上衣服，轻轻走出房间，到甲板上闲逛。

    走到船头的前甲板，却看到一个瘦瘦的背影，迎着海风，静静地发呆。不是妲亚，却又是谁？

    这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杨舸：“天冷了，小心着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妲亚披上。

    哪想到妲亚身子一偏，躲了开来。杨舸说道：“这几天你都一直看书，也不理我。你的靴子被大章鱼弄破了，等天亮我给你补一下。”

    妲亚横了杨舸一眼，“你这人婆婆妈妈，难成大事。”

    杨舸脸一红，妲亚又说到：“你这几天在想什么，我看你也不爱说话。”

    “我……我在想……”其实杨舸最近想的最多的是妲亚，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大海上，我想，要是能在北方邦与夏巴西亚建立一条海上贸易航线，该有多好。”

    “哦，说说看。”

    “人类这边的很多穷人，依靠贸易过活。他们收集各种植物制品和动物制品卖给贸易商，贸易商又把这些东西当做魔法材料卖给你们精灵。现在矮人们关闭了陆上的贸易通道。那些种子、树叶、眼睛、爪子又不能吃，很多人因此陷入了困境。要是我们的国王和你们的女王商量下，建立几个船队，从海上运输货物，这样多好。”

    妲亚看看杨舸，“你想得挺远啊，有点意思。你不当官可惜了。”

    “想得远就难实现。”杨舸望着看着无穷无尽大海。

    “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吗，小小年纪，真是任性。上一次是在皇宫，这次你竟然跑到了出海的船上来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妲亚回了句：“这能有什么危险。”

    “我的天老爷啊，皇宫恐怕是这世界上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了，带武器的守卫少说也有几百人。这样的地方你也敢乱闯？还有，海上也是很危险的，就不说可能会遇到风暴了，要是遇上比大章鱼更厉害的怪物怎么办？你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着急啊。”

    “你真是个胆小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很少和我见面，还要把我嫁得远远的，我气不过，才跑了出来。”

    说着说着，妲亚竟然哭了。她轻轻抱着杨舸。抽抽噎噎地哭道：“我妈妈从小就把我关在家里，每个月才能让我出一次门。我见不到外面的人，也没有人陪我说话，还不让我到外面去上学。我……我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

    杨舸暗想：“这姑娘的妈妈多半有毛病，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确实有些过分了。”

    妲亚一面哭，一面抱怨，把自己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不多时，泪水打湿了杨舸的半个肩膀。

    杨舸安慰道：“你离开这么久了，你妈妈一定急坏了，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母亲。一回到岸上，我就送你送回家，顺便劝一下你母亲，不要把你管得那么严厉。”

    妲亚突然推开了杨舸，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杨舸早已把妲亚当成了朋友，他生平也不爱说谎，于是说道：“你是银月大使的女儿吧，是王大师告诉我的，他也是猜的。他告诉我，银月大使的女儿失踪了，精灵们找到国王，请求他帮忙寻找。王大师没有猜错吧。”

    妲亚哦了一声，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你必须帮我。”

    “什么事，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妲亚说道：“我一定要得到这两本《艾伦史诗》，你开个条件吧，要多少金币我都会答应。”

    “这可不行，我们这次出海的目的就是这几本书。三王子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他的事情。况且，这本书有很多个版本，内容基本也一样。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找齐一套送给你。这几本书，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你，这是我的职责。”

    妲亚看了看杨舸的脸，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别人，缓缓说道：“好吧，你这个人还行，我就和你说了吧。我这次偷跑出来很久了，气差不多也消了，本来应该回去了。直到我偶然在街上听到那个流浪女歌手唱的歌。我猜想《艾伦史诗》失传的一些曲子重现人世，这背后应该有些古怪。”

    “我暗中跟踪那个女歌手很多天了，有一天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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