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经磨难自省人生 第8章 侠之大者

    总之，青晨觉得自己的爹娘很神秘，自己从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和想什么。

    更是觉得自己一家似乎与栖霞镇乃至与江湖，格格不入，像是隐居在此的外地人一般。

    小心翼翼，从不与人争斗，不敢张扬。

    却偏偏也是江湖武林世家的一员，威名更是超出了栖霞镇，连县里的大户都有耳闻。

    其间必有曲折。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两眼一闭，青晨结束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早饭时间，桌上。

    青晨正盘算着怎么跟爹娘争取时间时，青天钧说话了，“晨儿，我和你娘有重要事情外出二天，明天晚上回来，就给你放两天假。”

    “我们不在，你万事都要小心，做事不可鲁莽。”

    “不过也不要怕，凡事有我给你撑腰。”

    青晨很是狐疑，可想到救人要紧，就没有多问，欣然接受了。

    送走父母后，青晨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张铁户家。

    他要先嘱咐张铁户夫妇一些事情，再与胖满汇合，这是他们昨晚分手前说好的。

    可青晨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虽然看似走了，实际上却并没有远行，而是尾随在他身后。

    只不过他们轻功绝顶，目力和听力都远非常人可比，青晨不知道罢了。

    到了张铁户家，二话没说，青晨便拿出了一百两纹银递给张铁户。

    要知道一两纹银可以维持普通的三口之家过上半年虽不富裕却不贫困的生活。

    所以捧着这一百两纹银，张铁户的双手都已经颤抖，老泪纵横。

    看着青晨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见此情形，青晨温和地嘱咐道：“张大叔、张大婶，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你们千万收下，去外地谋生不容易，多带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千万记得明天拂晓时分在镇东头的土地庙等我们。”

    “如果天亮了我们还没有来，你们就立刻去外地，不要再等我们。”

    “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青晨急忙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纸包，“这是一张附近几个县的地图，从镇东头出发，越过山阴镇和梅龙镇，就进入隔壁的灵璧县境内，范家的势力已然无法触及。”

    “所以二老只要沿着我所标出的这条线路走，就不会有问题了。”

    张铁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颤抖着身躯不住地点头。

    “另外，范家昨天抢了张言，今天必定从镇西头出发赶往曲台城。”

    “我会和胖满在十里坡埋伏，得手后会立刻赶往镇东头的土地庙，二老只要收拾好行囊，在那里等我们就好，不必担心范家的追兵，他们不会那么快发现。”

    “嗯……”

    “就算发现，他们也只会向镇西头的方向去追，而你们是从镇东头走的，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劫了人后还会回到镇子的东头离开。所以只要进入了隔壁县的范围就安全了。”

    “嗯……”

    “不过最好还是再走远一些。在进入隔壁县以前，尽量不要走大路，以免被范家的熟人或探子发现。小路虽然难走，却更加安全。”

    匆忙说完，没等不住点头的张铁户和张大婶反应过来。

    青晨就已经飞速出门奔向溪边与胖满会合。

    可还未到溪边，远远地，青晨就看见了胖满站在一个超大的圆桌子旁边。

    正赤膊与一只肥硕的大公鸡“战斗”。

    场面“血腥无比”。

    只见他帽冠歪戴、头发散乱、满嘴油污，还赤膊着上身，正站在桌子前手嘴并用。

    一只手按住大公鸡的背部，一只手正在撕扯大公鸡的左腿，而嘴里咬的似乎是一只鹅腿。

    面前盘子里，除了大公鸡被四分五裂的“尸体”。

    还有一只缺了腿的大鹅和一只没有头的烤鸭。

    旁边草地上则散落了据青晨这个美食专家来判断至少有五种烧烤动物的零碎的骨头。

    面对这种情形，即使深知胖满好吃、能吃的青晨。

    即使明知学武之人的饭量往往是普通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也被震的目瞪口呆。

    因为桌子上远不止这些东西，除了大鹅与烤鸭外。

    还有一只烤乳猪、一只烤全羊、一堆烤乳鸽、一大盆卤牛肉和多盘水果。

    甚至有两瓶陈酿的女儿红。

    吐骨头的间隙，看见青晨站在不远处，胖满甚至都来不及招手。

    只是说了句：“老大快来，嗝，吃。”

    就继续“战斗”了。

    青晨笑着摇摇头，慢慢走过去，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心疼。

    他知道胖满这么做的原因，是担心今晚行动失败后，再没有机会吃这些东西了。

    于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胖满受到半点伤害。”

    一边想，一边迅捷地加入了胖满的行列。

    “战斗”尾声，两人坐在草地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畅谈着快意的人生。

    先是胖满满意的打嗝声，“真痛快啊，从来没在一大早就吃这么多肉，原来这么爽啊！”

    “以后我还要天天这么吃，反正我家老头子有钱，不花白不花。”

    青晨能感受到胖满豪言壮语下的畏怯，因为这根本不是平时的胖满。

    于是笑着安慰：“不要怕，有我在，绝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想要喝酒吃肉还不容易啊，这本就是侠客的人生。”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遍行天下，抱打不平。”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快意恩仇，潇潇洒洒。”

    “多谢老大！”胖满嘿嘿一笑，忽然正经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老大。”

    “昨晚我在想我要过怎样的人生，答案当然是有的吃的人生，但也不能只是有的吃。”

    “这些年，我知道老大一直刻意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也在努力学。我现在吃东西只吃自己家的东西，别人家的东西，我已经不吃了，除非我帮助过他们。”

    “所以当时我就想到过一种帮助别人的人生，那样就可以吃别人家的东西了。”

    “我就想到了侠客。”

    说到这里，胖满少见地严肃起来，“老大，你告诉我，侠客追求的是什么？是不是当了侠客，就可以走遍天下、吃遍天下了？”

    闻言，青晨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道，“胖满八百年正经一回，敢情还是为了吃啊。”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偏好，只要无伤于追寻人生的真谛，即便有些贪，又有何妨？”

    便也正襟危坐地说道：“曾经有位德高望重前辈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但依然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家、国。”

    “家之上有国，爱国情怀不就是最博大的情怀了吗？”胖满道。

    “还有更加超越的追逐——道。”青晨道，“宇宙万物皆在道之下，爱国情怀是其一。道，更加的根本，是一切的主宰、根源和规则。”

    “从悟道的角度看，一个真正的侠客，不应该心中只有自己或者自己看到的有限的世界，如家、国，不应该被太多的世俗情感羁绊，应该超越世俗，超越眼前的一切。”

    “超越是什么意思？”

    “超越不是否定，不是放弃，而是顺应自然，顺应事情本原的发展规律。”青晨道。

    “道又是什么意思？”

    “天地万物生生不息之道！”青晨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道。

    “圣人说的‘天地之道，化育万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正是一种生育万物的不息之道！”

    “超越于一切家国之上，超越于一切生命形式之外，囊括宇宙万物一切规则！”

    “太高深了，有没有侠客之道？”

    “体现在侠者的生命中，便应该以生命为唯一考量，平等地去看待每一个生命。不去掺杂过多的私心私欲，不局限地以世俗的观念和形式去区别贵、贱、贤、愚。”

    “那么生有生的理由，死有死的道理，生者不必惧死，死者不必求生。”

    “这样的侠客有吗？我感觉人人都想长生，人人都怕死啊……”

    “也许有吧！”青晨笑了笑，“每一个人都有生的机会，也都有死的归宿。”

    “绝不能因为个人的爱憎好恶就肆意地决定别人的生死，从而制造一个又一个血案，造就一段又一段的家、国仇恨，美其名曰‘行侠仗义’。”

    “在我看来，其实不过是以小我之歧见去成就内心所追求期盼的名声、利欲罢了。又哪里真正懂得了生与死的意义、道化育万物的真谛呢？”

    “什么是平等？”

    “在道的面前，人人平等；现实中，人们又有着各种身份的不同；究竟什么是平等，生命的本质吗？我也没想好。”青晨摇了摇头，“是不是真要做这样的侠客，我也有些模糊。”

    “啥？”

    “虽然我对真正的大侠有些模糊。”青晨目露坚定光芒，“但我知道，我要做的不是那种凭借个人喜好去肆意妄为的任侠、游侠。”

    “也不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去滥杀无辜争权夺利的刽子手，更不是为自己或某一个集团的利益去出卖灵魂和人民的失败者。”

    “那是怎样的？”

    “我想要传递一种精神、一种信念。”

    “从道心出发，去为弱者伸张，去为冤者鸣不平，去为迷途者指引方向。”

    “以一己之力行天下之正道，以天下之正道匡当下之乱世。给所有众生一次‘重生’的机会，才是我的志向，才不负一生所学。”

    “哇……”，胖满听得眼冒金星，一脸崇拜，缓缓道，“帮助所有人！那不是可以吃到所有好吃的？”

    咂了咂嘴，又继续道，“老大，你一定要带上我，我们一起去闯荡天下、吃遍天下！”

    “那当然！”青晨难得豪气一次，站起身，猛灌了一大口酒，大声说道，

    “我们一起去闯荡天下！去走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独特的大侠之路，去吃遍全天下所有的美食！”

    “嗯，我相信老大一定可以。”胖满也起身灌了一大口酒，

    “还有，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回来，老大你一定要给我做你新研究的菜式，”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老大做的烤肉了。”

    青晨转过身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胖满的肩膀，“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用最新研制的秘方给你做任何你想吃的烤肉。”

    “嗯，我都听老大的。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胖满问道。

    青晨沉吟少顷，小声说道：“等。范家要送人去曲台城，必定出镇子西面。”

    “按照轿子的赶路速度，今晚最快只能到十里坡，我们就先去那里埋伏。”

    “选择夜晚的好处就是别人不容易发现是我们，且可以有更多时间做一些准备。”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胖满疑惑地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我们先休息一下，待会就出发。”青晨故作神秘的回答道。

    说完就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胖满也随之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