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能吃四个

    家里是有老面的，崔二丫也会发面。

    崔二丫是想吃，可还在犹豫，娘刚嘱咐了不让三丫胡来。

    崔如英道：“怕啥？做的不好吃，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就说被我逼的。”

    二丫想，妹妹嘴甜爱闹，吃不少吃，还能把爹娘哄得一愣一愣的，让她挨打，长长记性也好。

    “行，那我去发面了。”

    崔如英美滋滋地看着这两块肉，这会儿肚子已经过了饿的时候，她非得等着吃包子才行。

    菜刀用磨刀石磨磨，肉先切成小块才剁的肉馅，光小葱崔如英就切了半盆。

    还捞出些就着蒜和姜块花椒泡着热水。

    小葱还没长太大，又细又绿，葱白短短的，切到盆中，翠绿色中只带一点白。

    能做包子崔如英借口是看过街头卖包子的，但其实不然，追根究底是她以前会做，上一世她是做销售的，什么都卖过，早些年把胃给搞坏了，后头赚了钱，就不愿意亏着自己的嘴。

    不管是去外面吃还是自己做，总想办法吃得好点儿。

    买的肉瘦多肥少，这样的肉做馅儿就会导致太干，所以要多加葱多加水。

    崔如英想吃酱肉包，家里老酱还有一些，肉馅儿一分为二，一半儿拌好葱，另一半用锅和热油炒熟，加上酱油老酱炒出油脂和酱香味。

    用甜面酱最好，不过家中没有，崔如英就把酱里加点了糖，调出差不多的味道。

    炒酱的时候崔二丫就在旁边的面板子上揉面，四郎五郎扒着门一直往里看，时不时地舔嘴唇。

    崔如英往那边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两个弟弟就跑得飞快。

    家里爹娘都不怕，最怕崔如英这个姐姐。

    二丫见过三丫打弟弟，所以俩人才怕她，搁她她是不敢的。看这架势，从前连饭都没做过，这要白瞎了两斤肉，娘不揍她才怪。

    崔二丫一边揉面，一边看着崔如英炒肉馅儿，她还没见过谁家这么做馅儿的。心里觉得油放多了，又觉得这味儿挺香。

    炒好的肉馅儿趁热拌到刚才的生肉馅里去，崔如英这回一边往里面加那葱姜花椒水，一边搅拌，分了几次，一大碗水都水进去了，却不见水的影子。

    生熟肉馅连着刚冒出来不久的小葱混为一团，颜色的确是崔如英跟二丫说的酱色。

    崔如英动力满满，想着一会儿能吃肉包子，这会累一点也值，有了吃的还缺喝的，她一扭头对上崔二丫的眼睛，“姐，你一会儿把骨头也炖了呗。”

    那么一根没肉的骨头，就算再做也不能在骨头上雕朵花儿出来。

    面已经发上了，二丫放在了炉子上，这天气有老面不行，还得暖和。

    面还得发一会儿，崔二丫又去炖大骨头，一根骨头里面放了不少萝卜白菜。

    等着包子快包好的时候，许娘子出来看了看，厨房收拾得极其干净，馅儿都在面里，崔如英对着许娘子讨好地笑了笑。

    她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四郎，你去木匠坊找爹，让他中午回来吃，不许瞎玩乱跑，不然我打断你腿！”

    崔二丫摸了摸头发，既没告状，也没说别的，让她抢功劳她也做不到。

    许娘子刚刚喂了小女儿，又把屋里收拾了收拾。她看了一眼面板上白胖白胖的馒头，也不知崔如英调馅儿，大的应该是二丫包的，小的估计是三丫包的，她人小，头一回包还挺像样，包子上的籽儿整齐得狠。

    许娘子心道，还像那么回事儿。

    崔如英把包子往锅里放，二丫就在下头烧火，许娘子又回屋去了，她还没说马上要去侯府做奶娘的事儿，她想等崔大山回来再说。

    不过肉都买了，二丫估计也能猜到。

    崔如英道：“娘，一会儿蒸熟了，我可得先吃两个。再给刘婶儿送几个去吧，这不多亏了她。”

    十八文钱能买九个肉包子，但自己买肉，葱和水放的多，大的小的都有，崔如英数着，有八十多个。

    许娘子点点头，女儿还没吃早饭，本来就是应允了的事儿，先吃两个就先吃两个，刘婶儿那边帮了忙还是大忙，送几个过去也是应该的。

    崔如英这回哪儿都没去，就守着锅，许娘子让她把烤红薯热一热她都不愿意。灶膛里火光跳跃，热气透过锅边围着的布条冒出来，熏得人脸热。

    二丫在旁边添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鼻尖都能闻到香味儿了，崔如英这回舔了舔嘴：“姐，还得多久？”

    二丫道：“蒸包子不得蒸一刻钟多。”

    五郎也进来蹲着，豆丁大点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

    崔如英都好几年都不做饭了，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不成。不成应该不至于挨打，但是肯定少不了被骂几句。

    崔如英就这样等啊等，时不时就问一句，“姐好了没？”

    二丫估摸着时间，又看了一眼灶膛里面的柴火，“烧干就差不多了。”

    崔家不缺木材，火烧得旺，崔如英能听见蒸屉下面的水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这会儿包子的香味儿已经飘得到处都是了，还有一锅，一会儿再蒸。

    这会儿锅里还有热气，要是揭锅得把人烫伤了。

    许娘子也出来了，怀里抱着六丫，崔如英觉得等的时间可比包包子漫长多了。

    等啊等终于等到二丫把围在锅边的布条收走，大锅揭开，看那包子的样子，比放上去时大了不少，面皮已经被汤汁浸成了酱色。

    面香肉香浓郁，热气扑面而来。

    崔如英欢喜道：“娘！”

    许娘子：“快吃吧快吃吧，二丫五郎，你俩也尝尝。”

    崔二丫咽咽口水，“我等爹回来再吃。”

    崔如英懒得管她，找了个碗挑了个大的，包子是最热的时候。她先吹了吹，然后使劲咬了一大口，舌尖免不了被烫了一下，但是面软馅儿香，带着丝丝甜酱味儿。

    水嫩多汁，好香！

    二丫给五郎捡成一个，他更是狼吞虎咽。

    许娘子看着两个孩子吃的这么香，对二丫道：“也中午了，你先吃一个。”

    二丫这才点点头，捡了个小的，放到嘴边轻轻咬了口，她没吃到馅儿，但是吃到了浸着油和汤汁的包子皮，又香又软，好吃的不得了。

    二丫往许娘子那边递了递，“娘你尝尝，可好吃了！”

    许娘子本来不想吃，但轻轻咬了一口，眼睛一亮，“你这儿咋做的。”

    崔二丫道：“我就活了个面，三丫弄的馅儿。”

    崔如英都快把一个包子吃完了，她抽空道：“有一回出去看人卖包子的这么弄，我想两斤肉一家吃，就要多薅了点葱。”

    崔家并不大，院子也小，三畦菜地种了葱、白菜、油菜这些，还有些萝卜种子，这会儿还没出芽呢。

    许娘子往外望了一眼，葱地的确被薅秃了一大片，她道：“你也间着薅，光可着一个地儿！”

    崔如英吃完一个包子胃里才好受一点，二丫的包子小，但慢慢尝还剩一半呢，趁着锅热，把包子捡到盆里，加点水好蒸下一锅。

    崔如英又从锅里拿了一个，这回慢慢品尝，“那不快一点嘛。”

    崔家蒸包子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崔如英吃完两个，由许娘子捡了五个包子，让她给刘婶儿家送去。

    这些事交给崔如英办最放心。

    刘婶儿知道事成了，也高兴，牵个线不费劲，见着包子还推脱不要，崔家啥样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崔如英坚持道：“婶子，我们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婶子您的，东西也不多，您尝尝我和我姐的手艺。”

    刘婶儿这才接过，“那我得好好尝尝。”

    街上的香味儿浓郁，她还以为谁家做饭呢，原来是崔家。

    中午崔大山带着儿子赶着回来，他是大男人，饭量也大，要是真可着劲儿吃，再多包子也不够他吃，尤其今天的包子这么好吃。

    还幸好还炖了大骨汤，面多蒸了些馒头，崔大山挑了不少萝卜吃。

    得知是崔如英做的，还愣了愣，“三丫都会做饭了。”

    崔如英道：“就这个会，别的还不会。”

    许娘子说道：“三丫今儿陪我过去，跟陆三娘子说了好多话，陆三娘子一高兴就给了赏钱，还说要我带着三丫在侯府待些日子。”

    崔大山觉得这是好事，“三丫多吃点。”

    崔如英今天已经吃了四个包子了，她才七岁，这会儿觉得胳膊腿都疼，“爹娘，我累，想睡觉去。”

    许娘子摸了摸崔如英的脑袋，见也没发烧就让她去睡会儿。

    那么早起来，肯定没睡够呢。

    这一睡就是半天。

    许娘子时不时进去摸摸崔如英的脑袋，见着不烧才放心，这怕是吃多了，上午走那么半天又累。东西再好吃以后也不能吃这么多，一个下午，四郎五郎也在床上睡了好久，说到底，还是家里穷闹的。

    晚饭许娘子也没叫崔如英。

    中午剩的骨头汤，带回来的烤红薯，又炒了个白菜。剩下的包子还有不少，留着明个中午再吃，不过许娘子给崔如英留了个，就在锅里坐着，等醒了还能吃。

    吃过饭，二丫把碗筷刷了。

    夫妻俩在屋里说话，许娘子问崔大山包子好吃不。

    崔大山道：“当然好吃啊。”

    他今天都没吃够，要是卯足了劲儿吃，估计都剩不了几个，他一个人就能吃十个。

    崔如英中午吃了四个，两大两小，崔大山才吃三个。

    “要是拿出去卖，应该也能卖出去。”

    崔大山做木匠活,累一天一个月也才五钱银子，还是给别人做事。大郎跟他爹学手艺，日后也就这样。

    可今天从街上回来，还没到中午呢，包子摊上的包子就全都卖完了。

    许娘子是吃过那个肉包子的，没中午的好吃。

    他们要是去卖包子，就拿中午的两斤肉来说，一个两文钱还能卖一百来文呢，一天一百来文，一个月那不得三四两银子。

    从前没手艺，崔大山和二丫做的也不好吃，如今能做的好吃了许娘子就想多一点。

    她去侯府是不假，一个月有三两银子，做的好没准儿会拿赏钱。

    可是这些钱也不能乱花，要留着买房子，大郎要成亲，以后还有四郎五郎呢。

    奶娘也不能总做，她今年都三十了，还能再生孩子也没如今奶水足。

    “你说三丫吃个包子，睡一下午了都，家里孩子都想吃肉。”

    崔大山道：“娘子，是我没本事，不过我都听你的。”

    崔如英醒了，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什么听娘的，天怎么都黑了。

    许娘子道：“先看看再说，咱们没做过生意，要是生意那么好做，不都去做生意了。”

    离去侯府还有十天呢。

    崔如英坐起来，天已经黑了，家里没点灯，隔着一个木板子，她听见爹娘在说话月光从前后窗子透进来，崔如英喊了声娘。

    许娘子从床上下来，又支使崔大山把包子拿来，“三丫醒了，都睡一下午了。”

    崔如英打了个哈欠，“娘，要做什么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