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早做打算

    士兵们闻言顿时混乱起来。

    在自家营门口吃饭听戏还说得过去，可去了朱仙镇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名义上是来剿灭岳家军的。

    若真去了，岂不是投敌。

    王守谦自然也知道这些人心中想法，所以他也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打包袱走人。

    就这样，狄云和王守谦回到了朱仙镇。

    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岳长缨问道：“怎么样？”

    狄云大碗大碗的喝着水，连喝了三大碗之后，他这才说道：“累死了，唱戏真不是人干的活。”

    汤鸿一听打趣道：“又不用你上台唱，你累什么？”

    狄云瞪大眼睛道：“反正就是累，哎，为啥说不上来。”

    “要是有选择，我宁可去找北方十八部的麻烦！”

    和狄云相比，王守谦就气定神闲多了，他说道：“我和南军的士兵们聊过了。”

    “因为仓促出兵，朝廷给他们的粮草确实不充足。”

    “而且，很多军官贪钱，竟将粮食全都换成了糠，士兵们吃糠度日自然没有战力！”

    “至于敌军将领，我也打听了。”

    “主将候石元，副将赵青松，前者不足为虑，后者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久经沙场。”

    “先前我们在彭城和北方十八部交战的时候，他还曾率军策应过我们。”

    闻言，岳长缨问道：“那他品行如何？”

    王守谦沉默片刻说道：“他倒是对朝廷挺忠心，听说曾几次找到候石元要出兵剿灭我们，不过都被候石元压了下来。”

    这时，狄云凑过来问道：“对了，那个死太监是谁？”

    “他叫李敬忠，是陛下的贴身太监之一，是特意派来监军的！”王守谦道：“他也经常催促候石元出兵，不过和赵青松不同，他纯粹是什么都不懂，瞎咋呼，对士兵们也十分苛责，动辄打骂，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安听罢不由得笑了出来：“呵，这情况倒是和咱们差不多。”

    “都是有个沙比老板，坑货同僚，还有个积极干活的苦逼将军！”

    几人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沙比老板是皇帝，坑货同僚是那些文官们。

    至于他们自己则是那积极干活的苦逼将军。

    想明白这点，几人也不由得讪笑起来。

    吐槽了一下，唐安随后道：“既然搞清楚了状况，那就好办了。”

    “一旦事成，这个候石元需要俘虏招降，这样那些士兵们便是跟着他闹事的，就算未来朝廷追究，罪责也多在他一人身上。”

    “至于这个赵青松，既然他曾经帮过岳家军打北方十八部，那便说明他是个通情理的人。”

    “若能收为己用帮忙统兵自然最好，若是不行直接杀掉！”

    “那死太监既然苛责士兵犯了众怒，那抓住之后，便当众杀掉祭旗，以安军心，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齐刷刷看向军师王守谦，这里他主意最多，考虑问题也较为全面。

    皱眉思索片刻，王守谦道：“如此布置，倒是并无不妥，只是杀陛下的贴身太监，未来回到朝廷，怕是……”

    听到这话，唐安笑了：“呵呵，我说，你们几个还真打算活着回到朝廷啊！”

    “抗旨一次，就有抗旨第二次，哪怕你们真的把北方十八部歼灭，甚至收复燕云，收复辽东，拿下北方草原，那皇帝老儿也不会原谅你们。”

    “与之相反，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找机会弄死你们。”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多将领无不脸色大变。

    岳长缨也再次动怒，她瞪眼看向唐安道：“唐安，勿要扰乱军心。”

    唐安这次没有退缩，他直面岳长缨道：“岳长缨，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我军便能攻克大梁城，甚至北伐拿下燕云。”

    “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你先前可是答应我的，要帮我在这里做生意，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是你不能死！”

    “可如果你带着这些人攻下大梁城之后，陛下下旨意赦免你们的罪行，召你们回京，你们会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遵旨回京吗？”

    说到这，唐安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

    岳长缨也没想到，先前还一副好好先生的唐安，竟在这时候提出这么敏感的话题。

    她原本还在直视唐安的双眼，但对视片刻后，她便心虚的撇过头去。

    唐安目光环视，岳长林等诸多将领亦是低下了头。

    唯有王守谦依旧手捏八卦牌，似是在思索什么。

    见状，唐安接着说道：“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们是皇帝，会让你们这些抗旨不遵的将领们，继续手握重兵吗？”

    “你们最好的结果，是赐死，最坏的结果是诛灭九族！”

    “不要想什么民心民意，功劳苦劳，老百姓们不知道你们为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皇上更不会想那些。”

    “他们只会想自己今天能不能吃饱饭，他们只会想自己的江山和权利是否稳固。”

    “所以，为了那些，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处死你们，并处死你们的家人。”

    “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并不是他还对你们留存希望，只是忌惮你们的五万大军罢了。”

    “一旦回京交出兵权，你们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朝夕相处的战友，还有那些跟随你们一起抗旨的军官们。”

    “他们都将被杀。”

    “不要说了！”突然，岳长缨抬起了头，瞪眼看向唐安：“唐安，我承认你是帮了我许多，但我告诉你，我岳家军以忠义为本，绝不可能做出背主叛逆之事！”

    “这是我岳长缨的底线，也是岳家军的底线！你这些惑众妖言就不要说了！”

    眼见岳长缨爆发，唐安也闭上了嘴巴。

    这死脑筋能憋这么久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和想象中的不同，这次无论如何，她也没拔出剑来。

    然而，就在这时，王守谦却道：“长缨，我觉得唐安说的不错，从我们选择抗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和朝廷和陛下撕破脸了。”

    “此战过后，无论我等取下多么大的战功，陛下都不会饶恕我们。”

    “或许，回去之后，我们不会被怎么样，但之后，绝对会被江宁等人逐个陷害。”

    “所以，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岳长缨全身一震，她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一旁的王守谦：“王叔，您的意思也是要我造反？”

    王守谦摇头：“不是造反，是早做打算！”

    “如何打算？”岳长缨厉声质问：“你们的妻儿老小，兵士们的妻儿老小，全都在南边，你要我如何打算？”

    说到这，岳长缨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们豁出命去跟随我一同北伐，为的不就是今后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再受战乱之苦？”

    “如今，我等却再此商议谋逆之事，难道，你们也要他们被诛九族吗？”

    “此事，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今后陛下追究下来，杀我一人便是，与你等无关！”

    说罢，她看向唐安道：“至于你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的！”

    唐安闻言嗤笑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王守谦而言知道岳长缨心中想的是那些士兵们的妻儿老小，此时让她造反，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只能一声长叹。

    与此同时，大梁城下。

    刘平寇带着一众骑兵在城下已经骂了一个时辰了。

    骂的内容自然是北方十八部各大头领的祖宗们。

    不得不说，刘平寇骂人的本事确实可以，骂了一个时辰，不仅没有重复的词，而且连水都不用喝。

    而且，他还根据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编排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比如，阿史那沙苾的奶奶和脱脱不花他爹曾经搞过破鞋，并以此发出各种质问。

    什么阿史那沙苾的奶奶长什么样，下面松不松，有没有搞出什么兄弟姐妹来。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这些话之后，也勇于讨论，一时间，诸多头领可谓是颜面扫地。

    而面对城下叫阵的刘平寇，北方十八部的头领们确是打成了共识。

    此人来的蹊跷，岳家军定有后招，所以还是不要出站的好。

    至于骂的那些话，他们也是没招。

    如果上去辩解，反而是越描越黑，变相承认了此时。

    如果反骂回去，又不知怎么骂，毕竟，他们都是部落头领，骂也只能骂南赵的皇帝赵康。

    可看刘平寇这架势，就是骂了赵康，估计他也无所谓。

    于是，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眼见天都快黑了城中的这些人也没有一个出头的。

    刘平寇无奈，也只得对手下道：“好了好了，今天作罢，明日再来！”

    一声令下，刘平寇带人扬长而去。

    而城内的阿史那沙苾等人则赶忙凑了起来开始商议对策。

    “南赵朝廷的大军明明都已经来此了，他们为何还敢如此嚣张？”额森首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旁的脱脱不花狐疑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江宁那些人骗我们的？”

    “南赵来的十万大军，就是支援岳家军的，江宁写信让我们出兵，为的是歼灭我们，拿回大梁城？”

    听到这话，众人也全都思索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江宁不管怎么说也是汉人，就是幡然悔悟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可就要早做打算了。

    然而，就在这时，萧绰却道；“不像，先前他们双方骂战，不像是在演戏，而且江宁和我们联系已久，我们手中有他的大量把柄，他若是敢骗我们，只要我们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他必死无疑，所以他应该没理由反水才对！”

    听完萧绰的分析，众人全都皱眉思索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进来。

    “诸位头领，根据探子汇报，今日岳家军在南赵大军营地前唱戏，还散发了饭食。”

    “唱戏！唱什么戏？”完颜乌其问道。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先前岳家军和我军交手的战绩，南赵大军的士兵，听的十分入迷！”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岳家军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精通谋略的萧绰说道：“他们估计是想用这种办法延缓南军对他们的攻势，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呼图邪闻言道：“那他们在城下叫阵呢？”

    阿史那沙苾沉声道：“定是想要引我军出战，以此来结束腹背受敌的局面！”

    二人的话，让众首领如醍醐灌顶。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呼图邪道。

    众人看向萧绰。

    后者沉思片刻道：“现在还不急着下定论，今天晚上，我们派遣使者去见南赵军队的首领。”

    “对他试探一番，如果他真的是来剿灭岳家军的，我们便可引他们双方争斗起来，我等再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他们是来帮助岳家军的，那我等便以麾下骑兵的优势，先将他们击退，以防止他们双方合兵一处！”

    “你们觉得呢？”

    萧绰说完，众人连连点头。

    “不错，这个想法比较稳妥！”

    “只是，该派谁去，才能探明情况呢？”

    萧绰计划的核心便是这个使者，如果使者出错，那他们也将满盘皆输！

    就在众人对人选犹豫不决时，萧绰站起身道：“我亲自去一趟！”

    ……

    入夜，朱仙镇遍地飘香。

    昨天已经饱食了一顿，但当再次闻到这香味，兵士们依旧食指大动。

    一个个拿着窝窝头猛吃。

    他们知道，这些肉并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留着给那些过来找饭吃的南军的。

    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狄云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他们会来吗？”

    唐安无所谓的说道：“来就来，不来明天把这些肉给兄弟们吃了，反正炖熟了之后一晚上也放不坏。”

    虽说有兜底计划，但狄云仍旧抓耳挠腮。

    毕竟，他可是忙活了一整天，如果一个人都不来吃，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一旁的王守谦却没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将唐安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唐兄弟，先前你说过早做打算，不知你做的是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