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厨师

    两个月前一个衣衫褴褛让我怀疑是否付得起钱的家伙，在我的店里买了一杯咖喱味的生命之水，然后就当着我的面喝了一小口，便将水杯放回了柜台上。

    “味道真是不错呢，不过如果咖喱味儿再浓郁一点那就更好了，总之非常感谢您的美食…”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来找事，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对着他跑远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喊着，但是心里却不由而想到，之前因为越来越高的房租成本将咖喱粉换了一款便宜货的事。

    然后从这一天起，那家伙他每一天都会准时来点上一杯不同口味的生命之水，每一次都只喝一口，留下一句评语。

    每一次都能切中要害。

    连续一个月之后，当他再次拿起那杯与第1天那杯口味一样，但却是我竭尽全力所调制的咖喱味儿生命之水时，一口之后又是一口，直到将之喝完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评价。

    第二天，他换了一身看着干净得体的衣服来到我的店前，没有再点餐，而是诚恳的鞠躬，希望我传授他料理的精髓。

    然后我的店里便多了一名学徒。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一晃这么长时间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里你的认真与天分我完全看在眼里，但也正因此我已经被你掏得差不多了，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再教你了。”

    我对着青年说道，“现在可以说你已经能出师了。”

    “出师？”青年有些发愣。

    “是啊，以你现在的厨艺，已经完全可以去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了。”

    “不…”青年，“我还差得远呢。”

    我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要知道你现在的厨艺几乎已经胜过了整个梵天99％的厨师。”

    “不是厨艺，而是…而是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

    “什么？”

    “我虽然学会了怎么搭配出对于味蕾的最佳刺激，但…但是却有些忘记了最开始想要成为一名厨师的初衷了。”

    “初衷…”

    “确实是挺矫情的，一个养家糊口的生计，却也开始讲起了意义这些没用的东西，但有时候却也感觉正因为这些没用的东西让我们有了意义。”

    青年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句，便笑着问我，“老师，您是为什么当厨师？”

    “我啊，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这…”我微笑了一声，思维不由的陷入回忆…

    …

    …

    “思明…思明……”

    在一声声无忧无虑的叫喊中，我分别了疯玩了一天的小伙伴，跑回了自己的家。

    我小心的推开门，顿时一股香味便传入口鼻，饭桌上摆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咖喱鸡块，让空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叫起来。

    但饭桌旁坐着的那个一脸阴沉闷气的女人却让我不敢迈步，“你还知道回来啊，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这一身的土，早上才刚换的衣服这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妈妈一把的拉过我，抬起手狠狠的拍着我身上的泥土，“你这泥猴子…”

    我乖乖的转着身子让她拍完，然后马上扑向饭桌，拿起勺子朝着那被金汤裹着的鸡块挖去…

    “你小心点儿烫…”

    “没事，我不怕烫的，嘶溜…”浓郁的咖喱混合着肉香，简直能让人咬掉舌头。

    “怎么样？好吃吧。”

    “嗯，好吃…”

    “这可是手抄的菜，不是外面那种价廉的料理机做的。”

    “可外面料理机做的菜也很好吃啊，有时还更好吃一点…”

    “你还吃不吃？这么多嘴…”

    “吃吃…”

    “哼，你懂个什么…你，还有那些只有眼前利益的，贪婪的傻子。”

    “那些公司用炒菜料理机替代了厨师，没有一个人在意，一个个还因为饭菜价格便宜了那么些钱高兴的要死，不知道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馈赠都有着价格。”

    “迟早有一天，等你们开始习惯了料理机，估计人家就会考虑用什么汽油一样的营养液喂给你们吃…”

    我妈仿佛怨妇一样在我的耳边嘟囔着，而我充耳不闻满不在乎的吃着…

    …

    …

    “那您现在应该得偿所愿了。”

    “什么？”

    青年道，“成为了小时候想要成为的人，那您现在应该得偿所愿了。”

    我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青年继续道：“不同于您从小就有当一名厨师的梦想，我小时候就和所有小朋友一样只想当一个有钱人…”

    说着笑了下，然后嘴角变得苦涩，“直到遇见她。”

    “她？”我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对，就是她，一个不是很漂亮，但是却很温柔，眼中永远弥漫着笑意的女孩。”

    “你的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女朋友。”青年带着些许甜蜜，我们经常在一起，“一起玩闹，一起看天，一起诉说理想…”

    “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厨师，一名真正的，在电影和纪录片中出现的那种古代厨师。”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刚才顺手放在柜台上的厨刀，“你是说那种通过煎炒烹炸等等手段，将食物调制成可食用的古代厨师？”

    “对，她说那才是真正的厨师…还说以后她来做食物，由我来品尝，她有着最好的厨艺，而我有着最好的舌头。”

    “那还真是天生一对……但是你现在却来了我这儿，那就说明…”

    “我们分开了…”

    “为什么？”

    “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发挥她厨艺，能够做菜的东西了。”

    “生命之水在以八大粮商为主的一众公司的推动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改变的扭转了人类的饮食结构，也让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便一直存在的古厨师再也没了用处。”

    “嗯，除了一些少数的地方…”

    “核心区！”我悠悠的叹了一声。

    青年点头道：“没错，听说那些在核心区的人非常奢侈的还在吃着那些昂贵到极点的自然有机蔬菜、水果，鲜肉。”

    “因此那里也是少数能让古代厨师苟延残喘的地方，而她便是被人带去了那里。”

    “核心区啊！每个区域的核心区都是被智脑精心运转调制成的最适合人类生存的生态循环系统——福地，是一个地方的最精华所在，同时也是最森严，最不可被人穿越的地方。”

    我有些怜悯的看了青年一眼，“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出生在福地，那么就和其永远都没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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