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燕北归 第十九章青房街上的谈话

    八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就像人在完成某些任务，或者劫后余生时总是异常的兴奋。

    出了皇宫的燕恂，刚刚走进青房街，这极不合时宜的细雨就飘了下来，江南道这边雨着实是饱含诗意。

    行走在青房街这条天下城最大的遮羞布上，遥看京都最有名的思香坊，燕恂竟不自觉的吟起了一首小诗。

    诗句写的极好，可在世子殿下口中却强说愁了些“自在飞雪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而这首诗的主人，就住在思香坊内。

    思香坊是京都那帮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最喜欢的风月之地，也是世子殿下曾经因为一首《晚秋霖》手刃花魁颜无暇的是非之地。

    更是燕恂口中吟诵小诗的作者，当朝国公祝茂的府邸所在之处。

    而那座国公府，世子殿下几天前去过一次，却险些失了身，即便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以自己的酒量，怎会烂醉如此，又怎会莫名其妙的爬到了郡主的床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这燕恂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细雨无声，空气格外清新，巷中有三三两两的犬吠，家家户户无人点烛。

    按照之前的计划，代替世子殿下的花面郎应该和四皇子李乾元正在思香坊的藏香楼宿醉，只是要苦了阿茶那个小妮子，也要跟着一夜未眠了。

    “你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即便我不能杀你。”

    燕恂猛然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雨水的原因，还是身后那道声音的原因，世子殿下感觉周围似乎变得阴沉了许多。

    “但是还请世子殿下把东西交出来，比如刚才抄录的手稿。”没等燕恂开口，那人又道。

    原来自己通过龙池潜入千佛阁这看似无懈可击的方式，在某些人眼里还是漏洞百出，这不免让世子殿下有些失望，不过好在这股失望一闪而过，毕竟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方法。

    “很抱歉，给不了。”

    “殿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会让我觉得未来的燕北王很幼稚，而如此幼稚的人，不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世子殿下微微颔首，他不知道对于权利自己是否渴望，毕竟没有真正握在手里过：“如果本世子完全知道她的身份，岂不是你们的失职，毕竟在禁狱司的眼皮子底下组建谍网，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燕恂缓缓转头看向于弃臣，对方依然头戴黄金面甲，腰佩长刀，给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比起袁剑仇、崔洛平和贾菩萨那等老怪物，多了几分张扬。

    一种老子不好惹的感觉。

    而这种张扬多来自一些冲锋陷阵的无双猛将，而于弃臣身上的张扬世子殿下不知该如何形容，血腥？地狱？似乎都不是形容人的。

    “刚才本世子出千佛阁为什么不出手。”

    “我喜欢一网打尽，她会来救你，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燕恂微微拧眉，这或许是他在天下城里遇到最难缠的一个人了。

    毕竟一开始的花面郎只有堪堪七品的实力，拥有特殊内力的世子殿下自然可以轻松应对，而且还是在对方没有防备，自己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一招制敌。

    之后在望北楼上与八品的姜晚晚一起拆过房顶，对方明显压制自身的实力，但自己依然凭借特殊的内力，赤手空拳硬拆了几招，如果双方殊死搏斗的情况下，燕恂自认为逃命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后在遇到的老怪物贾菩萨和刚才袁剑仇，除了一开始的威压以外，世子殿下倒也没感觉有多大的压力，毕竟在这般高手面前，物极必反。

    直到遇到此刻的于弃臣，无论是男人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还是对方眼中明显的杀意，都在告诉自己，今晚可能无法善了了。

    “本来只是想让她死在天下城，世子殿下实在不应该去千佛阁，不过你如果把东西交出来，自然与此事无关。”

    怎么交？把脑袋交给你吗？燕恂心中腹诽。

    “北离十部蛮夷，完颜、耶律、申屠、阿史那、拓跋、修鱼、南宫、离狐、呼延、义渠。一开始我只猜到了她姓离狐，却不曾想她竟是北离的那位翁主离狐雪素，我实在想不到她潜入敌国，盗取南佛武学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北离十部蛮夷，每一部族都由一个姓氏所主宰，虽然北离效仿南朝，开创科举制度，士族与寒门之间少了很多芥蒂，但是北离的单于，依然只能从这些姓氏里选举出来。

    “殿下还漏了一个身份。”于弃臣补充道，燕恂大惊失声：“还有？”

    “北离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不顾世子殿下的震惊，于弃臣顿了顿又道：“当然有很多前提，比如她能活着离开南朝，比如她能活着从你手中拿着那个秘密离开南朝，比如她能杀死他的哥哥，比如……”

    燕恂赶忙出声打断道：“比如你现在有些啰嗦，不过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哥哥。”

    世子殿下越发觉得权利是一个不错的东西，因为他的问话对于这位最接近天下权利核心的人而言，真的很幼稚。

    不过好在对方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这其实很简单，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夺嫡大戏，如今右仆射的太子一党和左仆射的三皇子一党，当然从今天起多了燕北的四皇子一党……”

    燕恂再次出声，没好气的打断道：“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完全可以去禁狱司告你诽谤。”

    于弃臣没有理会：“北离同样如此，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离狐镜玄，与你身边那位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不要问我亲兄妹为何处在对立面，因为我也不知道。”

    “所以为了从离狐镜玄手中夺取锦衣卫之职，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燕恂思忖着。

    于弃臣微微颔首：“不过据我了解，距离下一次的指挥使任免还有两年的时间，所以我有必要强调一下，即便你们今天带走了那个秘密，也没可能修炼成功。”

    “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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