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章 最后异象

    对修行界而言，孟周心中构建的出来的这套模型，具有绝对的颠覆性——真就是把修行界既有的基本常识给完全颠倒了过来。

    可对孟周本人而言，这其实并不具备什么颠覆性。

    这不过是给他以往那些“离经叛道”的理念提供了一个更加强而有力的左证而已。

    孟周真正在意的，也不是这套模型本身。

    而是由此衍生出来的一个推论，即“天地法则”并不是先天地而生，亘古不变的，它只是在“天地印记”之上的提炼升华。

    只不过，据他观察到的事实来说，一条“天地法则”的出现，需要海量的“天地印记”为基石，为“原材料”。

    而不同“天地法则”的强弱，很可能也与承载它们的“天地印记”的基数多寡相关。

    比如，与火道、土道等法则相比，毒道法则通常被视为小道，其前途和上限都不能与前两者相比。

    也就是说，“天地法则”是可以被塑造的。

    其中，最明显的，就非“剑道法则”莫属。

    按照修行界既有的那套观念，对于“剑道法则”、“刀道法则”这类“天地法则”，其实是有些解释不通的。

    ——修行界对此当然也没有完全视而不见，还是有一番解释的，但在孟周看来，那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能不能说服其他人他不敢肯定，但一定是无法说服他的。

    这和他前世看到的一个笑话差不多，有人为了赞扬造物主的神奇伟大，举了这么一个例子：为什么裤子会有两个孔，既不是三个，也不是四个，刚好不多不少两个，刚好和人类的两条腿匹配上，不多一个，不少一个，一切都是刚刚好，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冥冥中的造物将一切都设计得恰到好处么？

    这个事例放在这里也非常合适。

    到底是先有了剑，后来才渐渐有了“剑道法则”，还是反过来，先有了“剑道法则”而后才有了剑？

    若是按照先有法则而后才有实物这套逻辑，那为什么兵器类法则寥寥无几？且除了“剑道法则”一骑绝尘之外，其他几种基本都是“小道”，比之“毒道”还要偏门？

    放在修行界原有的那套模型中，很多难以解释，亦或者解释起来颇为牵强的地方，用孟周这套模型解释起来就非常简单。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天地印记”的基数太少而已。

    而这，也是孟周敢于走一条“断头路”的最大底气，并不是他真的无脑莽。

    ——需要再次强调，孟周心中这套认知，并非经历了这次渡劫之后才忽然领悟的，而是这一路行来的点点滴滴，不断塑造并强化了这种认知。而这次渡劫中的见闻感悟，只是让他这种认知的感悟更加明确深刻。

    所以，在“道心劫”期间，趁机将并不真实存在于天地间的法则作为自身核心根基，固然是大胆的行为，却也不是真的无脑莽。

    ……

    “视野”还在继续前推，所见依旧是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应该就这样了。”孟周心中如此想着。

    对此，孟周也不觉得失望。

    这次收获，已经足够多了。

    比之孟周心中的预期，超出了太多太多，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况，随着最后一颗绿色大星消失之后，看似再没有新的收获，“行动力”被白白浪费了许多。

    孟周自己却觉得，这一点都不浪费。

    这让他对自己所行之道，更加笃定，更加坚信。

    这种心性层面的增益加持，比什么收获都珍贵。

    可就在孟周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异变，忽然就发生了。

    “视野”的前方。

    原本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前方，忽地出现数点亮斑。

    这忽然的异变，让生性谨慎的孟周当即感觉不妥，立刻停止了“视野”的继续推进。

    下一刻，心中澄澈一片的念头忽地如洪波翻涌。

    而那数点原本还是极小的亮斑，已经在孟周“视野”中迅速变大。

    与此同时，每一点迅速变大的亮斑，都携着一股或淡漠、或凌厉的强横意志。

    目标明确的向他镇压而来。

    这就像是数颗速度奇快无比的流星，一个个似乎都带着要将他彻底毁灭的气势凌压而下。

    此情此景，在孟周心中掀起何等恐怖的滔天巨浪就不必说了。

    当此时刻，也根本不容他多想，他知道当下的自己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撤退，离开。

    对他来说，要关闭这特殊的“视野”也不难，只需一个明确的念头即可。

    可就在孟周准备撤离之时，“视野”前方变故再生。

    那原本还在迅速接近、迅速变大、其中携着的意志越来越强横的“亮斑”，很忽然的就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接近。

    而孟周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只因那数颗迅速接近的“亮斑”周围，忽然多出来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丝线。

    这些忽然出现的丝线，就像是蛛网一般，将它们如一只只自投罗网的苍蝇一般网住了。

    看到这一幕变化，孟周当即就是一愣。

    这些丝线，让他生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这些如蛛网一般的丝线，和他前不久才在“视野”中看见的，因无数“天地印记”提炼升华而成的丝线并不是一回事。

    他之所以感觉熟悉，印象来自于更久远之前。

    ——每次当他主动立下道心誓言之后，那悄无声息的缠缚于魂潭周围的无形丝线。

    他对这些丝线的熟悉，感来自于此！

    那几颗已经大若巨星的“亮斑”，在这忽然困住它们的丝线束缚下，猛地剧烈涨缩起来，其中携着的意志，变得越来越强横。

    “嘣！”

    孟周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鸣响，那绊住数颗“巨星”的丝线忽然寸寸绷断。

    而就在这些丝线断裂的下一刻，就在这数颗“巨星”旁边，现出一道蜿蜒游动的绳索虚影。

    那数颗“巨星”继续向他接近，而这绳索虚影则正在迅速远去，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淡。

    孟周真的不曾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看到这样的一幕。

    挣脱羁绊、正在迅速向他逼近的数颗“巨星”，并没有让孟周立刻撤离。

    因为就在继那根蜿蜒游动的绳索出现，并迟滞了数颗“巨星”的行动之时，新的变化已经发生。

    只见一道剑形虚影在这顷刻之间，由小到大，由虚到实，已然出现在这数颗“巨星”旁边，如同铁签串鸭蛋一般，直接向着这数颗“巨星”扎了过去。

    本来气势汹汹向孟周冲来的数颗“巨星”，行动再一次被迟滞了。

    紧接着，继忽然出现的绳索虚影、剑形虚影之后，又一道赤色虚影出现。

    这赤色虚影粗看如同一朵燃烧的火苗，可随着其接近，却可见这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对不断扇动的羽翅。

    整朵火苗，就像是一只纯由火焰组成的鸟。

    这只忽然出现的火鸟虚影，加入剑形虚影的阵营，对那数颗“巨星”进行阻拦。

    顷刻之间，接连的变化真的是兔起鹘落，目不暇接。

    孟周这个“正主”，变成了妥妥的看客。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脑子里满满都是问号。

    那些“巨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对自己有着如此纯粹而浓烈的恶意？

    那绳索虚影，剑形虚影，乃至那火鸟形态的虚影，又是什么，为何又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善意？

    别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但双方在他“视野”前方爆发的冲突他还是看得清楚的，真的称得上是不遗余力。

    它们如此积极的回护自己，为的又是什么？

    被无数疑问填满的孟周，真就是一头雾水。

    双方在他“视野”前方你来我往，斗得激烈。

    每一次碰撞，都让孟周心中生出无数灵感。

    但他却果断地停止了这一切，没再继续旁观。

    念头一动，“视野”中的一切迅速淡去。

    孟周赫然发现，就在这一刻，那数颗“巨星”再次膨胀，道道恐怖的龟裂出现在“巨星”表面。

    观其形态，下一刻便彻底崩解也不会让人感觉有丝毫奇怪。

    而也是在这般形态下，更强横的意志从中倾泻而出，如同决堤的天河，向他冲击而来。

    “玉石俱焚？！”

    孟周心中触动，却并不恐慌。

    只因那柄剑形虚影以及火鸟形态的虚影也同时崩解，且崩解程度比那数颗“巨星”更加彻底。

    崩解后的它们，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堤坝，将那数颗“巨星”崩解之后倾泻而出的意志洪流尽数拦截。

    这得以让孟周的“视野”不受任何干扰的，从这神奇的境界中彻底的退了出来。

    ……

    “星宿天池”，水域中央。

    一团“清水”静静的浮在那里。

    自从渡过第一百零八道天劫之后，这团水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除了霞光缭绕，这团一动不动的“清水”，再也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就在下一刻，这团“清水”忽地原地旋转，升空而起。

    渐渐地，这旋转的“清水”显出人的轮廓，人的形态，缭绕的霞光迅速淡去。

    而就在霞光最后消散之际，“清水”再次化作一个完完全全、有血有肉，真实无比的人。

    冲关成功，重新变回人类形态的孟周，没有去仔细体悟发生在身上的种种变化，甚至没时间庆祝这事关重大的突破。

    眉头紧蹙的孟周，心中想的念的全都是“视野”消失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

    千百种念头在心中碰撞，交织。

    原本，因为远超预期的大境界突破，让孟周感觉都要飘了起来。

    可那最后时刻袭入心头的种种异象，却忽然让他感觉沉甸甸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孟周心头。

    皱眉思索了一阵，不得要领的孟周终是停止了这无意义的思维活动。

    ——纵是心中有千百种猜想，但因为缺乏更多的线索，无法让他通过纯粹的思维活动找出有且仅有的那唯一真相。

    既如此，那就只有暂时搁置了。

    孟周将心中顾虑暂时放到一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重新打量起这座“星宿天池”。

    经过他的规则篡改，这座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和隐匿能力，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能够放心冲关突破的“星宿天池”，在孟周眼中，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安全了。

    怀着这样的顾虑，看着那流转在“薄膜”上的“蝌蚪纹”，孟周心中生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上一次的规则更改，核心目的都只有一个。”

    “现在，我已经成功突破，使命已经完成。”

    “我自然可以进行更有针对性的调整，以尽可能契合我当下的需求。”

    这边，孟周心中正在思考应该如何调整才对自己更有利。

    另一边，孟周分心多用，重新与外界取得联系。

    那自他重新专注于自身渡劫便主动断开、并再次沉寂下来的金甲灵虫、“通明圆镜”，还有那一只只分散在星宿海内各处的妖兽形态的太岁之体，全都重新与孟周建立起了连接。

    “演绎世界”迅速更新。

    而在对更新后的信息大略扫了一眼之后，孟周便愕然当场，连盘算给“星宿天池”改新规则的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外域八荒，真的通了。”孟周轻声道。

    这本就是孟周亲自推动的变化。

    只不过，在他将念头从金甲灵虫体内收回之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剧烈的变化。

    这让他以为自己的布置出了什么纰漏，事态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发展。

    为此，他心中还颇为失望。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变化。

    但因之而发生的另一个变化，就让孟周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原本，因为孟周的大清洗，已几近消亡的离恨教。

    确切的来说，是除洪泽荒域之外，其他七处荒域已被他尽数拔除的离恨教，就在他冲关突破的这短短时间内，再次死灰复燃，遍布原外域八荒所有的荒域之中。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巨大的变化，孟周当即就想到了原因。

    一个是阻隔外域八荒的“死亡之域”因为他的布置消失了。

    再一个，就是洪泽荒域的离恨教，也是外域八荒中发展得最好的离恨教，充当了特殊的“火种罐”。

    归根到底——

    “这些居然都是我的锅！”(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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