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不详预兆

    电视一直播放到下午四点，该来的才来了。

    苏珊一瞬间就调整好了坐姿，原本了无生气的表情，顿时鲜活了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由石像变成了真人，就算是将信将疑的老约翰也不由提起了心神，将信将疑的看向电视。

    此时此刻，毋庸置疑，他们两人都有些紧张，心情也十分复杂。

    希望……希望是真的，希望能得到真/相，希望不会落空……可现实是残酷的，希望永远只是希望。

    他们是成年人，他们都懂，但真轮到他们，他们还是忍不住……拥抱希望。

    最先出来的，是一名黑发黑眼黄皮肤的通灵师。

    他看上去很冷漠，很不好接近，但他说话时候的态度却显得很平静，明明不冷，却给人一种很难形容的距离感。

    然后镜头切换，苏珊就看到了那一件并不怎么干净的衬衫。

    伴随着空旷灵异的配乐，通灵者走到衬衫的边上停下脚步。

    苏珊反射性的将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中，表情稍显扭曲，手指用力的掐着抱枕。

    旁边的老约翰也微微捏紧了拳头。

    结果会是什么？是希望？又或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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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客多小镇，是双鱼州首府图茂卡多市最西边的一个卫星城。

    小镇三面环山，果多树多，虽然是镇，但也相当于一个小城，该有的全有，样样不缺。

    之所以小镇能发展得这么好，最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的进出路就一条。

    进出路的限制导致诸多黑帮对这边兴趣缺缺，会在这边荤素不忌的，多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黑帮。

    小黑帮势力小，不可能占据整个果客多小镇。

    从某种角度来说，小黑帮人虽然多，但武器有限，甚至都打不赢小镇警察署。

    果客多小镇确实可以将小黑帮驱除出去，但驱逐之后呢？还是会有黑帮闻着味儿找上门来。

    为了安稳日子，小镇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较守规矩的黑帮——对于大多数小城镇而言，一个好的黑帮势力，不仅能像警察署、消防队那般服务小镇，还能像军队一般保护小镇，顶多也就收费比警察署高一点。

    可考虑到黑帮势力起到的作用往往比警察署还大，这点钱，镇民多数交费也交得心甘情愿。

    在雷森的眼中，通灵界域的美丽国黑帮，反倒是有些像是东瀛的黑涩会。

    不仅仅只是黑涩会，反而更像是涩黑的公司集团。

    半黑半灰，怪异得很。

    小黑帮的收费程度不算太高，能落到当地人手中的钱还算可以，基于这一点果客多小镇的发展还过得去。

    当然，黑帮并不是不想多吞点利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当地黑帮体量太小，经不起什么大折腾——

    真要被政府、警察署方面扫荡一下，估计盘踞在这边的黑帮又得换上一家。

    小城镇大体上都是如此，安稳、守旧，发展困顿，就算来个黑帮什么的，只要别太过分，也多数十年不换。

    竞争迟缓、没有激情、适合养老，年轻人一个个往外跑，就剩年纪大的老头老太还待在这。

    也正是因为小镇过于安稳，以至于果客多小镇的旧城改造进行的很不顺畅。

    拆迁处处有，美丽国也不例外。

    果客多小镇东边的向阳地带，是老一辈定居点，大都是些老房子。

    一栋小洋楼，还带大院子，甚至少数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虽然听起来挺美，可房屋陈旧，不少都塌了，很多看着都显阴森。

    新建的社区距离这边不远，大部分的居民都拿了政府补贴，住上了新房。

    这不是说房子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房子会不会倒的问题，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多数居民还是很配合的。

    但拆迁拆到最东边的时候，不得不停了下来。

    果客多小镇最东边的房子，是后来建设的，严格来说房子的寿命还没到。

    甚至前几年才做的加强，所以要以最老的那批房子为依据，付出同样的拆迁款，这边的居民肯定是不同意的。

    所以事情一下就僵住了，毕竟这个事情还上升不到国家征用的层面，仅仅只是开发商想用最好的地带，造个别墅区。

    于是东边的老房子一半拆迁了，还剩下那么五六栋坚持在那里。

    空空荡荡的拆迁地，再加上那么几颗茂盛粗/壮的梧桐树，把阳光遮了大半，冷风一吹呜呜作响，怎么看都有些吓人，以至于很少有人主动会到最东边的房子那边去了。

    反正那几栋房子，看着就和鬼屋差不多。

    一场阵雨过后，阳光透过云层，细碎的洒下。

    恰好是下午四点整，新建社区内的教堂传来钟声。

    小镇所处的地方，本身就类似山谷，所以这导致声音只要足够清脆，就能荡得很远。

    基本上整个果客多小镇都能听得见这悦耳的钟声。伴随钟声的还有教堂放飞鸽子的哨音。

    只是这让人愉悦的声音还没落下一刻钟，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最东边荡漾开来。

    这声音太过锐利，其中包含的戾气太过明显，让很多听见的人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完全不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吃了半个甜甜圈的社警奥罗姆板着脸放下茶杯，对着咖啡店老板做了个耸肩的姿势，无可奈何的走出店门。

    走过近乎废墟的拆迁地带，奥罗姆看见几辆挖掘机停在这边，他与驾驶员交流了一下，确认这边没问题，又向更东边走去。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拆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很明显，别墅的建设工程过去一年多了，还是没什么动静，或许只有等到最东边的那几户人家都走了，才会彻底开工吧。

    最东边的老房子总共有六栋，但只住了五户人家，其中一栋，因为背靠一大/片空地，如今已经改成了养马房。

    奥罗姆按照远近顺序，挨个访问，就是那家被改成养马房的地方也没放过。

    不过显然这事和养马房没什么关系，几头小马驹活蹦乱跳，养马人对那一声刺耳的尖叫也很茫然。

    最终奥罗姆走到了最靠里面的那栋老房子前。

    老房子的正前方栽种着一颗葡萄藤，藤体顺着架子绕了几个大弯，遮盖在下方的路上，几乎将阳光都给遮住，虽然绿意盎然，却也阴气森森。加之老房子本身就不怎么高，平视过去几乎被遮掩了大半，隐约之间，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异常的强烈。

    葡萄藤下是细碎的石子路，路很窄小，两边都栽种着不知名的植物，但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这些植物都显得有些凌/乱。

    站在大路上的奥罗姆缩了缩脖子，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按了几下门铃。

    门铃因为时间的关系，毫无反应。

    热心的社区警察奥洛姆只得砰砰砰的敲门。

    开门的是老约翰，他的脸色憔悴，但脸颊泛红，精神似乎异常兴奋，这让奥罗姆感觉很不好，不受自控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小心翼翼，“约翰……大叔？是你吗？”

    一个灰皮肤的半百老头，整体形象憔悴得不行，脸上却病态的微红，眼神也稍显激动，看着就像是刚刚发泄完的变/态杀手。

    老约翰当然不是杀手，不过他的精神明显已经绷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这么下去，不变/态也得变/态了。

    “是……是我……什么事？”深呼吸几次，老约翰直勾勾的看着奥罗姆。

    奥罗姆莫名有种尿/意，“啊，是这样，刚刚有一声非常尖锐的尖叫声……约翰大叔你听见了吗？”

    尖叫声？刚刚有尖叫声吗？

    之前同样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情况下的老约翰，对于刚刚就发生在耳边的声音，有某种程度上的忽视。

    不过还好，老约翰到底还没得帕金森，脑袋还算清醒，回想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刚刚电视上那位通灵师说出自己大女儿名字的时候，苏珊好像是叫了？但她有叫得奥罗姆所说的那么尖锐吗？

    老约翰刚想解释，他的身后又传来了尖叫声。

    这一次的尖叫声没之前的那么声嘶力竭，但也刺激得奥罗姆闭上了半只眼睛，脸皱成一团。

    “苏珊！你在做什么？”从亢奋情绪中走出来的老约翰，也被这尖叫声刺激得不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女高音的天赋。

    “爸爸！他要过来了！！”穿着灰扑扑的睡袍，肥硕的苏姗激动的从房间里面赤脚跑了出来。

    奥罗姆发誓，他分明感觉到了地面的颤动，然后就是一脸莫名，谁要过来了？

    ——

    小镇来了大通灵者，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沸油，燃爆了整个小镇。

    很多宅在家里不出门的大爷大妈，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出了门，就希望见到通灵者，来给自己看一下。

    虽然镇子上人并不算多，但杂七杂八也能凑出一千多号人——面对这么多人，雷森不由有些庆幸，起码他不是最醒目的崽。

    乔加多·埃尔多，觉者教徒，又被称为无刃大师，虽然年仅二十八岁的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宗教徒——从表面上看，他就是个混血的大长~腿帅哥，身高一米八八，浅米色皮肤，金发碧眼，体形修长，传说他还有八块腹肌。

    深棕色的络腮胡子打理的极为干净利落，他看着也不像是通灵者，反而像是某某公司总裁。

    过高的颜值代表的就是火爆的人气，何况这位大师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起码雷森觉得，真要撇开通灵器一对一PK，他肯定打不过他。

    但要是加上通灵器，那可就说不定了。

    即使乔加多的通灵器——无刃荆棘手环距离圣器也差不了多少，号称是最强通灵器，看着就比雷森自个鼓捣的提灯强上许多，可通灵器的使用，最终还是得看人。

    比如通灵器能力单一，可只要通灵者脑袋足够聪明，就能迂回施展达到目的，这就是通灵者的能力。

    雷森对于通灵器的乱象颇为头痛，要知道每个通灵器所擅长的方向确实各有不同。

    能力乱七八糟，单纯的强弱很难评定。他对此是非常非常不满的。

    一个东西的好坏，随着评定标准的不同，自然强弱也不一样，所以最关键的地方不是东西怎么样，而是标准怎么样。

    再加把劲吧，争取这次直播后，就把通灵器的品阶标准给定下来，看着拖了一行李箱杂物的赛琳娜大婶，强迫症发作的雷森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赛琳娜大婶即使是在雷森的眼中是个真正的天才，其天才的程度远远超过最帅的崽乔加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未经过系统性~学习的她老人家，完全就是在靠天赋硬撑。

    这导致她的实力起伏非常的大，灵觉灵敏度达到她这种程度，稍微不能下定决心，那么后面就全乱了，而乱了的结果就是得重来。

    所以每次她的通灵仪式，要么瞬间结束，要么耗费的时间极长。

    本来雷森还没打算那么快整理通灵器的等阶问题，可看到一名真正的天赋异凛的天才，正在荒废自己的天赋，这实在有点让他看不过去。

    雷森炼制提灯，靠的是知识，以及【造物者】残留下来的些许天赋。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上来就自己造通灵器，甚至还真就成功了。

    再由提灯的成功炼制，然后反推适应这个世界的、炼制通灵器的通用方法方式。

    他是由高处在往低处看，难度无形中减去了大半。

    而赛琳娜大婶不一样，她的天赋足够，但她的知识面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巨大欠缺。

    倒是她对于附着能量的节点感知力，足以称得上是灵力之眼。

    借着这样几乎传奇性的天赋，赛琳娜大婶就凭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城市垃圾废品，硬是能搭建起一个灵力场能框架——

    每一个被人丢弃的废品上都附着着微不可察的、可以被通灵的情绪残余，那是人类种种念头的附着，有喜爱、有厌恶、有欢愉、有痛苦……这些力量微弱又复杂，常见而又无用，照理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消散。

    可赛琳娜的存在，犹如一个巨大的灵力场，硬生生将这些即将消散的情绪残余给冻结了，对于通灵者来说这是最顶级的能力之一，是通灵铸师最为渴求的天赋。

    可对于赛琳娜大婶，这个力场冻结的能力，仅仅只是灵力之眼的天赋前置。

    这些被保留下情绪残余的废品废料，赛琳娜能轻易的看到其中的力量节点，并能随心所欲的将各种属性的力量进行串联搭建，最终将这些乱七八糟、几百个加一起，才能勉强相当于一个真正通灵器的废品，进行类似聚变的升华。

    虽然弄出来的东西只是一次性，大多看上去又古怪又辣眼睛，可以存在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可只要还存在着，那就是可以真正通灵的祭台！也是一件很难说得清好坏的通灵器！

    雷森第一次看到赛琳娜大婶随心所欲的用废料搭建一个祭台的时候，差点没绷住人设。

    他甚至有点想冲上去对这个老女人说，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种对于能量属性的敏锐性，恐怕整个通灵界域从诞生到现在也没几位。

    或许有人会说，随着能量量级的增大，这种微操的难度会急剧上升，最终的威能并不会超出某个范围。

    可这种情况的出现，分明就是对自身天赋的荒废——无法微操，天赋等于废了大半。

    如果得到戒律蛇戒的是赛琳娜大婶……

    或许一年出头，她就可以离开这方世界了。

    雷森看向霍萨尔菲的眼神不由有些嫌弃，连个大妈都比不了。

    霍萨尔菲：？？？

    “哦耶耶，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小镇。”拖着粉红色的行李箱，一身自制饰品，走路叮叮当当作响的赛琳娜大婶，明显很喜欢这边，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十分亲切的笑容。

    三名通灵师，在节目组的刻意安排下，都是分开走的，最终目的地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可他们最终所到达的地点，却都是果客多小镇。

    到达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乔加多大师第一个到，雷森第二个，赛琳娜大婶在半路上绕了点圈子，迟了半小时。

    第一个到的乔加多大师集中了整个小镇的注意力，雷森身后也跟了几个人，倒是赛琳娜大婶到这边的时候，没什么人围过来，只有几个小孩好奇的看着这位奇怪的大婶。

    大婶很喜欢小孩，上前递给几个小孩糖果。

    被大婶用糖果贿赂的小孩，很快就将小镇上发生的各种在他们看来奇奇怪怪事给说了一遍。

    这边小孩说着，小孩家大人也走了过来，被大人审视着的大婶没有丝毫不悦，依旧热情洋溢的与人打招呼。

    只是随着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赛琳娜大婶的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小镇八卦多。

    越是小地方越是藏不住事情，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都会闹得人尽皆知。

    果客多小镇并不落后，所以人们虽然八卦，却也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去嘲讽。

    何况这个时代，能做的事情太多，获取资讯的方式也太多，看电视、玩游戏、吃美食，什么不比嘚啵嘚啵别人的事情舒服。

    因此八卦的生存空间虽然还有，但生存的时间却都很短暂。

    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不仅限于八卦，不限于案件，而更像是恐怖故事。

    孩子们知道的并不详细，尽管如此，赛琳娜大婶东拼西凑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再后来孩子们的家人也围了过来，即便这些大人不想说太多，那越来越不详的预兆，却在不断的刺激着赛琳娜大婶。

    事情大致如下：

    上个月，也就是五月七号那天，有人报案失踪。

    报案时间是七号，而人不在的时间，应该是五月五号。

    五月五号那天，是果客多小镇的传统果树节，罕有的外来人多。

    紧接着五月八号那天，小镇内起了山火，烧了好几处地方，其中一株百年大树也被烧毁，这事情闹得不大，本来山火对于果客多小镇就很常见，加上火势并不凶猛，天又下着雨，还没等人有什么灭火的动作，火基本上自己都灭了。

    后来，在清理那株被烧毁的百年大树的时候，在百年大树下面发现了失踪者的遗体。

    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这事很模糊，他们大致只知道有人失踪，或是树被烧了。

    即便后来大人们稍微细说了一番，事情也显得很是诡异——对于一般的外来者镇民们是不敢说的，但遇上了通灵者，说说这些，心里反而安稳些。

    通灵者的身份，虽然在大多数时候让人不敢靠近，但在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却又成了救命稻草。

    只是被发现的失踪者遗体，处处诡异，即使是想寻求心理安慰的大人也不想多谈。

    据说那具尸体，头部到肩膀、腰/腹部、腿脚都被烧得碳化，可胸/部却是干干净净，挺拔红/润，隐约能看见杂乱的抓痕咬痕，下腹部的情况更复杂，腹腔被打开，内里掏空放进了山羊子/宫，更下面被木质的象征物塞住，塞子拔开，大量偏黄粘/稠腥臭的液体流出。

    兼职法/医的几个小伙子吐得天翻地覆，差点没把自己给整进医院。

    也就因为这事，那名失踪者的名声一下子就臭了。

    是的，不管那名失踪者在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人们往往不会追究，反而会追问为什么会是她遇到这样的事？

    是不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明面上没什么人说，但暗地里很多人的言论，当真是乱的很。

    赛琳娜大婶脸色苍白。

    如果她没猜错，那位死都死不安稳的失踪者，就是那件白衬衫的主人——瓦尔·伊思莱芙。

    这样的死亡方式……这种侮辱与践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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