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我选她了

    超然于外的伟大存在，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改变了诸多世界的发展方向，但世界本身显然是不愿的。

    大多数世界的存在并无自我认知，也没有意识，更没有好恶，只有发展的本能——可就凭借着不想无魔化的本能，霍萨尔菲三人就顺理成章的出现在雷森的面前。

    对于那位足以影响整个通灵界域的存在而言，这大概是渺小到可以直接无视的反抗吧。

    毕竟整个通灵界域对于那位来说，也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雷森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得罪那位存在了。

    毕竟雷森自身的存在，可不仅仅只是人……这一点雷森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却也隐隐有所猜测。

    凡人怎么可能承受住韦德的赐予？又如何能承受住【造物者】残留的记忆传承？

    那位可以一眼扫视这方界域，全部无有遗漏，但要说可以一眼看穿雷森……雷森是多少有点不太相信。

    无他，纯粹是因为【造物者】的位格太高，雷森沾染些许，自然也具备了部分不可测度的本质。

    降临通灵界域，虽是雷森分化灵体，可严格来说，他也依然是人，是人就能够被看穿。

    看不穿神的只有神……这是铁律！

    当一个一眼可以看穿全部的界域，突然蹦跶出来一个看不太清楚的小玩意……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丢丢的好奇心吧？

    雷森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他距离成神还差十万八千里，莫名其妙就有可能多出一个现阶段无法反抗的对手，换成谁大概心情都好不了。

    但是很快他就将其放下，反正那个存在又没法直接出手，隔着重重空间桎梏，那位能对通灵界域造成的实质性影响其实很少。

    而自己则能深入界域，各种手段齐出，在这种情况下，真怼上了，输赢还真不好说。

    毕竟这事，还真不是谁强大，谁就真能强者通吃的。

    再说他的本体在薪火界域，那边邪神横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存在就可以过去溜达一圈的。

    只是希望，光一个圣灵教就够了，可别再来个鸿都教。

    临近通灵之战第二期直播，雷森吃好睡好，除了没事研究研究，就是当当霍萨尔菲的导师。

    霍萨尔菲三人，原本只能算是小混混，生死都不由自己，现在好了，本事大了，弄出个什么白鸽会，正在逐渐蚕食周边地盘。

    本来这事情是在暗中进行，可随着通灵者特别版的播出，这三人也出了名，势力一下就膨/胀了，三人不得不忙碌起来，导致几天才能到雷森这边一次。

    对于乔纳森和莫妮卡，雷森并不在意，但对于霍萨尔菲，却是看得很紧。

    原因再简单不过，就是因为那枚戒律蛇戒。

    有圣器在手，只要雷森搭建的力量体系没什么大错，霍萨尔菲是最有可能在五年之内飞升的人。

    不过，倘若不利用武道与精神加以修正，飞升的结果大概率不会是思维飞跃或破碎虚空，倒是有极大可能会是元素升迁。

    相比十死无生的破碎虚空，大半以上会迷失在异度空间的思维飞跃，元素升迁相对来说最为缓和。

    破碎虚空的飞升者，需经过虚、死、魇三大劫，方才能精气神三元合一，大概率会飞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能量与生物都有的主物质类界域，也就是类地环境。其飞升点的属性大部分偏向肉/身血气，少部分偏向能量元素，极少部分偏向精神神识。

    思维飞跃必须于意识海深处投射而来的梦魇死念，灭死而复生，方能蜕变飞升，其精神体转生的界域，百分百都是法力界域，其中生命以妖类、精灵类为主，人类反而其次，其飞升点的属性毫无意外都是纯粹的精神属。看上去似乎思维飞跃要比破碎虚空要容易一点，但转生之后的记忆迷锁要没能冲开，则飞升成功转生失败，那等于是把自己喂给了其它界域。

    元素升迁，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非血肉生命的首选，比如器灵、图腾灵、傀儡灵。其飞升点带着明显的元素属性。

    如果一把神器的器灵，想要摆脱器灵的身份，最佳选择就是元素升迁。

    首先。器灵必须先将本身所存在的神器元素化，接着只要能通过元素漩涡的考验，器灵就能顺利的转变为元素灵。

    元素灵所能飞升的世界大多数都为元素界域，譬如火元素界域、水元素界域之类，极少数走大运会是原始界域。

    破碎三劫，思维二劫，元素一劫——元素显然是最容易的，但元素升迁明显不是人应该走的道。

    对于绝大多数想要成为血肉生命体的元素灵来说，成为元素灵仅仅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既然是第一步，自然不会难到让所有存在都望而却步的程度。

    所以人真要走元素升迁，虽然力量上来说是变大了，但从本质上来说却是层次跌落。

    除了那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人，没谁会给自己选这样一条后路。

    要知道元素灵可没有视觉、听觉、味觉……元素灵的感知方式、吃与排的形式、自我存在的支点等等等等，统统都与血肉生命完全不一样。

    雷森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的道德情操，但要是将一名三观勉强，不好不坏，仅对力量稍有执念的年轻人，拉进这么一个死胡同，再把这条路向全世界的通灵圈推广，他自问还是做不到。

    之后，这条路真要背走通了，造就出百十来个元素灵死死记住雷森……

    只是这么稍微想一想，雷森就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尽管如此，雷森仍然决定要保留这样的路子——

    正确的路他会给，捷径他也会保留，好坏他也会详细说明，最终该怎么走，全看自己的选择。

    毕竟想要迅速的获取力量，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早上五点，雷森按时醒来。

    蕴养在提灯中的精神力如乳燕归巢，自发的回归他的眉间窍穴。

    薪火世界中，数百年前就被淘汰的精神力修行法门，经过雷森一次次的修改，逐渐的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这对雷森来说是好事，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好事。

    半个小时后，霍萨尔菲带着早点进店。

    一个小时后节目组的专车到了，一同来的除了那位女经纪人，还有主持人霍伦铎。

    “他……他也跟着？”主持人霍伦铎指着霍萨尔菲顿了顿，才说道。

    霍萨尔菲此时也算是个名人，但相比相貌英俊的乔纳森，酷酷的莫妮卡，个子稍显矮小的他明显差了一截。对于节目方来说，通灵者自带助手很正常，可这助手要是有话题性那就更好了，霍萨尔菲的话题明显不够。

    瞥了霍伦铎一眼，“就他，他是亲传。”雷森真有点不想理他，但考虑到他的想法理念、力量体系还需要节目的宣传，他还是压了下自己懒得解释的性子。

    “什么是亲传？”霍伦铎又来劲了，又有一个不知道的神秘点。

    我就知道……雷森周身气压降低不少，“极东古国的传统，嗯……用你们这边的说法，就是真正能传承下老师学识的学生。”

    霍伦铎本想继续追问，可看到雷森那冷下来的样子，胆子瞬间又没了。

    坐上节目组的车，两个小时左右到达目的地。

    这时候已经将近上午八点多，距离直播九点半还剩一个多小时。当然，加上直播的后期时间半小时，对于观众来说直播还是十点没错。

    超凡通灵者的正式比赛与海选相比有着很大差别，首先比赛正式开始播出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由上午九点改为十点，其次通灵者在节目直播的十二小时内，不可随意离开，哪怕自己的节目已经结束。

    最后就是，直播画面将会进行切割，分组进行比赛的通灵者们，将会直接放到一起进行对比。

    “雷森先生，您要进行化妆吗？”化妆师气喘吁吁，倒不是累的，而是和某些通灵者吵架吵的，通灵者大都有着自己的审美观，所以自己化妆的造型大都一言难尽，偏偏这些人还都固执得要命，在很多时候化妆师真没什么用。

    雷森对此倒是没什么排斥感，虽然他也并不想化妆，但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总算有个审美正常的通灵师，化妆师带着几分感动，认认真真的帮雷森画了妆。

    雷森在这个世界的皮相只能说有几分冷峻，化妆师基本照着这个感觉来，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照着镜子，雷森眯眯眼，倒也能感觉到几分帅气。说实话，他本人对皮相并不在意，但考虑到外表对宣传自己理念的作用，嗯……颜值有些时候确实可以换成真实不虚的利益……

    “还满意吗？”雷森想得有些深了，听到化妆师的声音这才压下思虑，微笑着对其点头。

    嗯，以后颜值也得划分到力量之中，不能不管——毕竟颜值也在魅力的覆盖范畴，想想超凡魅力，若能达到极致质变，万分之一的可能迸发出真实幸运，那可就呵呵了。

    略过节目开场，雷森与排名第一的乔加多，排名第二的赛琳娜大婶分在了一组。

    由于他们这一组的实力最强，所以他们被排在了最后一场，轮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中午饭都吃过了，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三/点半。

    三人的秉性都能沉得住气，雷森不是小声的教导霍萨尔菲，就在闭目冥想，赛琳娜大婶一直在折腾她行李箱中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而名气最大的乔加多大师，基本上就在看书，作为一名觉者教徒，看的自然也是经书了。

    房间内的灯光黯淡，一束暖黄色的光照在一件女士白衬衫上。

    走在房间中，脚步声变得忽大忽小，给人一种极为空旷诡异的错觉。

    雷森对房间的布置由衷赞叹，普通人尽管普通，但很多时候往往却能作出超凡者也不得不佩服的事情。

    衣服放置点、灯光的强弱变化、房间隔断的增减、垂饰品对声波的干扰，等等一系列的手段，都让雷森觉得有可取之处。

    三人中，雷森是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一个被精心设计，而后一层又一层刷上了那黑色涂料的房间。

    黑色涂料的作用很明确，阻隔通灵。

    当然，也可以换一个说法，假设那件衣服上依附着迟迟不肯散去的灵体力量，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封印邪灵。

    正当雷森有些疑惑节目组究竟在弄什么的时候，那件女士白衬衫的周边，缓缓的降下八幅写实画，每个画上的女性都不一样，但画的风格却近似。

    不需要通灵，只要一名对绘画稍有理解的普通人，也能看得出来，所有的画应该都出自同一人！

    这是要猜猜衣物的主人是谁？但给出的不是照片，而是与原主人近乎无关的肖像画……雷森可以肯定，画画的人画这些肖像画的时候，定然也不知道画这些画有什么用，更不清楚画中的人又是什么人……画与白衬衫之间的联系被降到了最低。

    雷森微微摇晃这手中的提灯，提灯内已经放进了预备好的绿宝石，以提灯的窥视之能，他随时可以窥视眼前衣物上的全部秘密，但他并没有立刻施展，而是径直的走向白衬衫。

    走得近了，能明显的看到白衬衫上斑斑点点，微微发黄，那可能是番茄酱造成的印记。这件衣服显然没有经过彻底的清洁，并没有被粗暴的扔进漂白水中。

    白衬衫的衣领、腋下与袖口十分的干净，汗渍留下的痕迹并不多。

    等等，这与之前的印记相互冲突，雷森微微皱眉。

    衣服上会有食物斑点，说明衣服没有被彻底清洁过，可衣服上汗渍很少，却又仿佛在说明，衣服被很好的清洗过。清洗衣服的时候，不顺便泡下漂白？这说不通。

    除非……

    雷森开始迅速的扫视周围的肖像画，然后锁定在一名年轻女士上。

    肖像画中的年轻女子，容貌一般，但皮肤却是异常的细腻光滑，近乎看不到毛细孔。

    提灯摇晃，刹那之间，绿宝石的十分之一崩裂消失，烟雾从提灯中冒出，但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并未扩撒，而是顺着提灯的把手蔓延上雷森的身体，雷森双眼骤然全黑，隐约间能看到烟雾在其中缓缓旋转。

    女士白衬衫与刚刚选定的肖像画在雷森此时的视界中，重叠到了一起。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生命的过往，肆无忌惮的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雷森展示。

    一瞬过后，雷森眼中的漩涡消失。

    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窥视能在黑色涂料范围中成功释放，并能一次性通灵成功，看来不仅仅他的选择没错，不用崩掉大半宝石，并且对于提灯的控制力也强化了不少——正确的选择与明确的指向，能节省大量精力。

    雷森指着他选中的肖像画，“我选她了。”

    “已经故去的……瓦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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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过后，下了一场大雨。

    老汤姆家的后院围墙塌了一角，砖石混合着雨水盖在院内的小菜园上，看着让人十分糟心。

    抽着香烟，老汤姆对着后院发了一会呆，烟气笼罩在他那稍显苍老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姗！苏珊！苏珊！”香烟被扔到地上，被脚尖狠狠的碾压，老汤姆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门，嘶吼，只是远远听着，声音中压抑的太多，不像是喊叫更像是呻/吟。

    伴随着咚咚咚的下楼声，二十几岁的肥胖女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走到老汤姆的边上。

    油腻腻的头发，肥硕的身材，一身古怪的气味，没有半点女人该有的样子，沉默着站在那里，就仿佛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躯壳。

    老汤姆扒拉了一下稀疏的头发——看到自家围墙倒塌的暴躁，翻腾而起的愤怒……像是受到了一次重击，他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无力的拍了拍苏珊的肩膀。

    “我做了。”安静的苏珊突然地说话。

    老汤姆愣住，没听明白，“什么你做了？”浑浊的眼睛盯着苏珊，那干瘪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死人。

    “通灵……我只能做这个了……”苏珊突然掩面大哭，“我不相信姐姐就这么走了……我不相信！”

    老汤姆哆哆嗦嗦，“你……你是要让你姐姐死了都不安生吗？”声音嘶哑得像是开裂的木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涌/出/血来。

    “不！”苏珊大喊，她用尽了全力，苍白的脸上涌上一股潮/红，“姐姐什么都没错……真/相……知道真/相她会高兴的。”

    “知道真/相了……然后呢？”老汤姆的声音低哑得近乎听不到，可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刺在苏珊的心上，让刚刚拼尽全力的她顿失力气，整个人又恢复成刚刚那了无生气的模样。

    看着苏珊放弃一切，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老汤姆心中不忍，“那……是什么时间？”

    “嗯？”苏珊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就是今天，我昨天得到通知……已经在看了……”

    “你觉得会有用？”这孩子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和自己说通灵，老汤姆心中酸涩，她其实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就算她的父亲顽固得像是一块石头，可当一名父亲面对女儿的时候，面子？原则？统统都可以作出让步。

    事情要能那么简单就好了……苏珊真要能在得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泛白干枯的手，老约翰摇摇头，这个家在苏珊姐姐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全变了。

    女婿出走，不论事情是什么样，用他的话来说，与他无关。

    妻子入院，昏迷数天，迄今还躺在病床/上没下来。

    亲戚想管却又不敢管，旁人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各种流言，就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散得差不多了。

    大女儿没了，小女儿也受不住刺激，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老约翰想哭，可他的心早已经干枯了，一点泪水都流不出了。

    客厅拉开窗帘，外面的大雨渐渐停息，空气很是清新。

    老约翰坐到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换台。

    苏珊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发了一会呆，转身上楼关了楼上电视，又慢腾腾的下楼，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两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彼此却都没看彼此一眼，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着，似乎什么都能在沉默中过去了。

    电视直播还没到时候，节目中的十二名通灵者，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三人。

    每组通灵者所要面对的物品都不一样，前面的没看到，上一个是帽子与八幅少年的肖像画，现在播放的却是一幅老人的肖像画和八张黑白房屋照片。

    据说越是往后排的通灵者越强……苏珊无神的看着电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她无法确定电视上放的是排练好的还是在装神弄鬼，是真实效果又或者是后期特效……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只是想试一试，试试这最后的稻草……只是不知道这稻草能不能给她一个想知道的答案，又或者干脆给她最后的重压……

    电视屏幕被切割，三名通灵者同时出现在画面上，她们的表现不错，让很多人为之惊叹，老约翰只是觉得无聊。

    他老了，他的三观早就固定住了，或许他对这些神神秘秘的事物将信将疑，但要让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他没法做到。

    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老约翰决定还是忍一忍，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要真的能成呢？

    老约翰并不知道，他没抱什么希望，苏珊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很多看似试图给自己一点希望的事情，往往给予的是绝望。

    既然已经是绝望了，那么所有的念想自然也该断了，逝者的归逝者，活人的还得归活人，生活还得继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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