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清道夫 第七百五十六章：明天会更好

    下午四点钟，孙羽和夏岚离开了公司，开车来到了梦山市西郊的看守所外。

    “最后一次，如果他不想说，我再也不来了。”下车的时候孙羽对夏岚说道。

    包有谅被关在这里，这些天的审讯没有任何进展，孙羽自从上次揍了包有谅之后没有参与过对包有谅的审讯。

    或许是一种执念，或许是孙羽对包有谅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想尝试一次。

    下了车，孙羽停了下来，看守说的大门外正巧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兰！

    今日的王兰穿了一件米白色的T恤，一条浅色牛仔裤，搭配白色的帆布鞋，本该是一身青春气息浓郁的打扮。

    此刻的她六神无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路都摇摇欲坠。

    “她和包有谅原本都要结婚了，如果不是因为假‘天罚’出现，我们应该都喝过喜酒了。”夏岚来到孙羽身边轻声说。

    孙羽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一丝怜惜出现在他的眸子中。

    王兰看到了孙羽和夏岚，她抿着嘴，停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羽和夏岚走向王兰，来到王兰面前，王兰轻轻地打了个招呼，“羽哥，岚姐。”

    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话根本听不到，孙羽注意到王兰的脸上印着厚厚的黑眼圈，没有红肿的迹象。

    这是战争，总会有人受伤。

    “想哭就哭！”孙羽尽量维持自己正常的状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警察又不是不能哭。”

    在碎尸案中孙羽得知王兰的父亲是一位烈士，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延续父亲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她确实做到了，凭借自己优秀的能力从派出所进入了刑警队，进入了特案组。

    每个人心中对警察这两个字的理解都不同，孙羽能看得出来，在王兰的眼中，警察意味着坚强，意味着无懈可击。她可以为了一个让人伤心的案子落泪，但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哭泣。

    在王兰心中，孙羽虽然不是警察，但他却能代表整个梦山市的正义，孙羽自己都不清楚，他早已成为特案组每一位成员的偶像和目标。

    偶像的话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王兰这些日高高围起的堤坝，她缓缓低下头，身体开始抖动，脚尖前的地上面出现了水印。

    孙羽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兰的肩膀，“向前看，明天会更好！”

    说罢，孙羽绕过王兰走向看守所，夏岚也学着孙羽的样子拍了拍王兰的肩膀，跟着孙羽离开。

    两人都清楚，这个时候，王兰需要的是安静。

    由于包有谅的特殊性，看守所给警方预留了单独的房间。

    此刻，孙羽和夏岚坐在一些狭小的房间内，长桌的对面是戴着手铐的包有谅。

    包有谅的脸上贴着纱布，有一块纱布几乎盖住了他左边的眼睛，这些自然都是孙羽的杰作。

    在夏岚的报告中，包有谅拘捕，孙羽冒着对方持枪的风险将其活捉。很多人都明白这是假的，但没有人会站出来质疑，甚至还觉得孙羽下手太轻了。

    孙羽拿出一支烟，顺着桌面连同打火机推到包有谅的面前。

    包有谅拿起烟点上，抬头看向孙羽，微微一笑，“还是你懂我，王兰来了那么多次，一支烟都没给过。”

    简单的一句话，孙羽却读出了另一种意思。

    负责审讯包有谅的是特案组的孟远和马悠然，好像从包有谅被抓之后，刑警队的人都没有来看过他。

    “没办法。”包有谅吐出一片浓浓的白雾，“他们肯定接受不了我是胡筱的人，恐怕到现在都还在气头上，以后也只能指望你来给我送烟了。”

    “你轻松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不该来这里。”孙羽望着包有谅说道，眼前的包有谅是正常的生活状态，在看守所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状态？因为他没打算再离开这里。

    这才说了几句话，包有谅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看了看孙羽，朝桌上的烟盒努努嘴。

    孙羽又拿出一支烟，丢给了包有谅。

    包有谅又点上一支，抽了一大口，吐着白雾说：“你想一想，胡筱既然安心让我在警队待那么多年，一定有让她放心的原因。”

    “如果是你的父母或者亲戚，我们可以想办法营救他们，你只要答应我，等到我们把他们救回来之后，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孙羽很自然地想到了包有谅失踪的父母。

    “呵呵！”包有谅笑了笑，摇了摇头，“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我的身边，这次因为我暴露的太多，我担心你会抓到我，是我安排他们离开梦山市的。”

    孙羽皱了皱眉头，他这才知道胡筱并没有拿包有谅的家人要挟他，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包有谅看出了孙羽心中的疑惑，弹了弹烟灰，他又说：“孙羽，你觉得你会变成一个坏人吗？”

    孙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觉得包有谅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应该是想引出什么话题。

    “你觉得我原本是一个好人吗？”包有谅又问道，不等孙羽回答他说，“就像我们抓的那些连环杀手一样，他们最初就是一个坏人吗？可当他们成为坏人之后，面对我们的审讯，翻然悔过的又有几个呢？”

    孙羽没再说话，包有谅跟他讲这些，就是想表明他已经是一个坏人，并且不会悔过。

    这些话里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包有谅曾经遭受过打击，也正是这些变故让他甘愿在刑警队潜伏这么多年。

    感受到了包有谅的态度，孙羽站起身，身体刚转向房门，他又回头看向包有谅，微微一笑，“我会抓住胡筱的，你信吗？”

    包有谅也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觉得你能抓到她，我不止一次告诉她挑衅你就是在玩火，也不止一次建议她杀了你。”

    说话间，包有谅耸耸肩，“可你也了解她，我怎么可能改变她的想法呢？希望这一次的教训能让她收敛一些，我真不想在法庭上看到她啊！”

    孙羽走了，没再和包有谅说话。

    走出房间，孙羽压低声音对夏岚说：“把包有谅从小到大所有的履历都查出来，越详细越好！”

    包有谅的话给了孙羽一个信息，他竟然敢给胡筱建议，还想让胡筱杀了他。

    胡筱拥有明显的掌控型人格，她这种人是不可能接受别人建议的，可包有谅竟然敢在胡筱面前放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胡筱和包有谅是平等的。

    不是身份地位的平等，否则包有谅也不会充当内鬼的劳苦角色。

    那么就是生活中的平等！胡筱和包有谅在生活中是平等的？这种平等很常见，比如孙羽和叶辰，比如孟远和马悠然。

    他们一定一起经历过什么。

    夏岚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迟钝。

    原以为孙羽来这里会展开猛烈的心理攻势，没想到包有谅真的已经无药可救，更没想到他竟然和胡筱关系匪浅。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警队里所有的人进行一次筛查。”夏岚忽然说，“还有梦山上的那些农家乐和山庄，胡筱三次把根据地设在那边，我们对上里的管控太松懈了。”

    三次。

    第一次是胡筱身份暴露撤离梦山市的时候，项非在那里上演了一出苦肉计，一枪险些要了孙羽的性命。

    第二次是元旦决战的时候，白狐组织的档案库竟然就设在梦山中的一个山庄内。

    第三次便是这次，一个不起眼农家乐，却是假“天罚”在网上散播新闻的根据地。

    孙羽点点头，警队内部的问题他也有些拿不准了，毕竟连包有谅这样的人都会背叛，别人呢？

    不过孙羽更在意的是梦山，官方对梦山的管控确实松懈，因为梦山市是旅游城市，政府很支持农家乐和度假山庄的建设，这是带动经济，其中不免会有浑水摸鱼的人。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孙羽和夏岚同时停下了脚步。

    王兰正站在夏岚的车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边，仿佛在问孙羽是不是说服包有谅开口了。

    孙羽能做的，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

    夜幕降临，梦山市圣德医院住院部的一间VIP病房内。

    夏岚捏着勺子，耐心地将清淡的白粥一点一点送进胡雪颖的嘴里。

    胡雪颖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上，后背垫了三个靠垫，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好在她还能张嘴，还有本能的吞咽意识。

    床尾，孙羽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胡雪颖。

    胡雪颖在丁洋的身份暴露后一蹶不振，有了轻微抑郁症，随后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这段时间不仅没有给胡雪颖治病，每次治疗时对胡雪颖进行催眠和心理暗示，加深她的悲伤情绪，暗示她自由自杀才可以解脱。

    如果不是叶辰及时出现，强行打断了浅催眠，没有任何人能救下她。

    经过这些天的治疗，胡雪颖已经没了自杀倾向，剩下的便是需要心理医生的长期治疗了。

    孙羽自然而然成了最合适的人，此刻他就在给胡雪颖疏导心理，只不过胡雪颖除了张嘴吃饭，没有说过任何话。

    观察了一会儿，孙羽叹了口气，“她在逃避。”

    喜欢的人接连出事，自己的父亲是杀人犯的帮凶，别说是原本就患有抑郁症的胡雪颖，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吧？

    夏岚已经喂完了饭，她看了眼孙羽，在孙羽微微点头之后，夏岚缓缓抱住了坐在床上的胡雪颖。

    “董阳还活着！”夏岚在胡雪颖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经过孙羽允许的，孙羽认为胡雪颖最大的心结还是董阳的死，后续的悲伤都源于第一次的绝望。

    果不其然，夏岚刚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到怀里的胡雪颖抖动了一下。

    只是接下来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夏岚再次看向孙羽，一直观察着胡雪颖的孙羽又一次微微点头，他的意思是起作用了。

    夏岚的心中升起一丝慰藉，她紧紧抱住胡雪颖的脖子，此刻，她只是胡雪颖的表姐而已。

    夏岚想起了白天孙羽对王兰说的话。

    于是她幽幽地说道：“向前看，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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