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很多人的选择

    这段时间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教会，凡纳尔五世退位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上，和这种震惊晨曦大陆的大事件相比，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不过霍林斯严格来说并不算小人物，他是白鸦城的治安官，白鸦城守卫战是北境最惨烈的一仗，昂赛用空间换时间的策略最终奏效，他以近乎冷酷的态度牺牲掉城中的六万人，换来了大军的集结时间，和绝大多数什么都没留下的人相比，霍林斯的名字至少还出现在了那张请功表上。

    不过对于神圣同盟，整个人类世界，乃至晨曦大陆而言，区区一座城市的治安官的确太渺小了。北境胜利后昂赛派人在第一时间前往白鸦城，原本是想考察重建的方案，结果派出的人到达那里后全都沉默了，曾经的城镇如今已经沦为废墟，建筑物被毁坏殆尽，尸体堆积的到处都是，鲜血将大地染成褐色，苍蝇在上面嗡嗡乱飞。

    方圆二十多里之内都不见任何生机，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重建的可能。

    因为死的人太多，混在一起难以区分，甚至就连那些死亡者的完整名单都统计不出来，担心这么多尸体会带来疫病，北境出动军队，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所有死人都掩埋在里面。

    在这过程中没有人意识到霍林斯的尸体并不在其中。

    其实就算是有人注意到大概也不会感到惊讶，城破后那些饥肠辘辘的的怪物冲进来，一边杀戮，一边狠狠的饱餐了一顿，因此城里有不少尸体残缺不全，更有甚者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胖胖的治安官，看起来就很可口的样子，真要被怪物吃掉好像也不怎么意外。

    就连霍林斯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城破后他按照约定退到了青蛙酒馆，也见到沃伦和其他一些幸存者，他们组织起几队人手和那些冲进城里的怪物周旋，可惜霍林斯腿上有伤，没法像其他人一样打游击，只能拿着武器守在青蛙酒馆。

    那时候城里已经完全乱了套，到处都是尖叫和哀嚎，人群在没命的奔逃，但又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霍林斯握着佩剑的手心满是汗水，当初在城头做决定死战到底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是豪迈，然而等到热乎劲儿过去了，他的心里顿时又忐忑了起来，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没人甘心就这么死掉，而且还是这么白白死掉，但是很多时候命运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此刻的白鸦城完全化作炼狱，因为恐惧，霍林斯下意识的想在胸前画道圣痕，结果手举到一半儿才想起来他们这些人已经被教会给抛弃了，貌似现在向诸神祷告也没什么意义了，就在这时霍林斯隐约中听到了从对面街上传来的求救声，从声音上判断求救的人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她的妈妈被怪物袭击了。

    胖胖的治安官犹豫了下，现在青蛙酒馆就剩下他一个人，沃伦等人都不在，他估计不是那些怪物的对手，然而之后他又听到了女孩儿的呼救声，那声音很凄厉，霍林斯一咬牙，终于还是用没受伤的那只腿站起来。

    他的脸上红扑扑的，似乎是在为自己之前的怯懦而感到羞愧，怒吼一声从大门冲了出去，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过对方，就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起了冲锋，然而霍林斯今晚的运气貌似不太好，他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匹受惊的军马撞飞了出去。

    霍林斯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燃烧的白鸦城。

    治安官以为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画面，然而等他再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碗烧肉，霍林斯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从开战一直到现在他只喝过两口水，虽然身边带的有干粮，但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嘴里一直都是干的，根本吃不下那些干粮。

    之前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也没感觉不到饿，可现在却是顾不了那么多，霍林斯甚至连自己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再关心，只想吃了那碗肉。

    而就在治安官狼吞虎咽吃肉的时候，他的房门也被人推开了，等霍林斯抬头看到来人，动作突然一僵，嘴里含着的半块儿肉也忘了合上。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那人开口，道歉道。

    霍林斯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你们不是前几天就离开了吗？”

    治安官怎么也想不到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白鸦城魔法师协会的分会长黛娜，后者在怪物围城前夕就和教会的人一起消失不见，又是怎么救下自己的呢？

    黛娜解释道，“当时我接到理事会颁布的紧急命令，要求我在三天的时间内将白鸦城中的所有魔法师秘密撤离出北境，而我们这些人一离开白鸦城就被暂时性的软禁在莫顿公国王宫中，不过恰好那地方也有我认识的魔法师，在他的帮助下我带着公会的一部分魔法师逃了出来，但是等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除了你之外我们只救出了七个人，中途传送阵也被毁了，为了从里面杀出来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手。”

    尽管黛娜说的轻描淡写，但作为和那些怪物交过手的人治安官还是知道白鸦城分会为了救出包括他在内的八人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从哪些数不清的怪物中杀出来并不容易。

    霍林斯在听过女魔法师的解释后对白鸦城分会这些魔法师的怨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黛娜这些人只是执行上面的命令，之前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倒不是故意抛下城里的那些人自己逃跑。

    北境的魔法师本来就不多，大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也有外出求学后又回到家乡的，他们对这片土地亦有着很深的感情，因此魔法师协会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才会在这批人撤出后将他们暂时软禁。

    黛娜并不后悔回去，她遗憾的是没能救下更多的人，同时为了避免被理事会追查，黛娜将白鸦城之战仅存的八个幸存者安排在了一座偏僻的庄园中，而且打算在之后为他们更换新的身份。

    然而无论是黛娜也好还是霍林斯也好，在此刻大概都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在后世的历史研究者的眼中，那晚发生在白鸦城中的这件小事重要性甚至还要超过同时期教会更换教皇。

    而这一切如果追溯起来，都是因为罗布在米切尔魔法塔上所作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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