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生死别离

    草原上，一只矫健的花豹放肆奔跑。它背上驮着一名貌美女子。她全身无力，只能被动趴着，离家越来越远。

    眼眸哀伤，女子泪盈满眶。从未想过，最信任的少年会对自己下药。

    他的脸庞依旧俊朗，微笑挂在脸上，眼神诉说诀别。

    “问容，走吧。走得远远的。”

    张问容想摇头，想说不要。

    英气的少年垂眸，轻柔握住她的手：“不要回来。”

    深情柔软的话语，掩藏数不清的悲戚。少年抓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花豹驮张问容走远。

    少年站在原地，遥遥凝望：“问容，愿你此生幸福美满。”

    泪落下，张问容紧咬唇。

    怀霖，怀霖……

    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比谁都了解他，更明白自己被送走意味着什么。怀霖，不要，不要啊……不要走，不要一个人去面对。

    少年果决转身，走向他选择的命运。问容，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那个少年亲手送她离开，把一切揽在身上。张问容痛苦闭眼，谁来救救他，救他……

    花豹不眠不休奔跑一天一夜，速度终于降下来。张问容的身体恢复少许力气。她咬牙拼命挪动，从花豹背上滚落。身上沾满泥土，模样狼狈。

    喜洁的张问容此时压根顾不上。

    脸上、手臂上被地面的石子划伤，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呼喊：回去，快回去。

    快回去，会来不及的。

    花豹刹停，掉头过来咬住张问容的衣领继续跑。

    她伸手，奋力掰花豹的嘴。

    松开，松开啊！

    回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双脚被拖伤，鲜血横流。

    张问容不在乎，越发剧烈挣扎。在她努力下，花豹终于松口。

    掉在地上，张问容发出一声闷哼。她想站起来，还未站稳便倒下。她只能在地上爬行，遍体鳞伤也要回去。

    花豹又靠近，张问容滚动身体躲开。不想脑袋撞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她已没法挣扎，花豹再度将其驮起狂奔。就此远离她心心念念的地方和人。

    巡逻的方又安等人发现一头花豹，仔细一看背上还有个人。他们拦住道路，花豹戒备后退，转头跑向别处。

    挺狡猾。

    方又安几个跳跃夺走背上的人，伤痕累累，看起来不是很好。

    “我带她回去。”方又安抱张问容离开，“那豹子，处理掉。”

    凌烽等人领命，干脆利落动手。

    花豹倒在血泊，眼睛盯着渐渐远去的张问容，直到死亡。

    天崇城。

    方又安落下地面，收起翅膀。他抱张问容直接去见朱青鸿。

    “陛下。”方又安禀报，“在一头豹子背上，发现一个受伤的女人。”

    朱青鸿走上前，捏住张问容的下巴观察：“皮肉伤。先照顾着，等她醒来问问。”

    “是。”方又安把张问容交给卫婉。卫婉将人带下去，洗漱换衣上药，安排住所。

    朱青鸿通过方又安视角，查看当时情况。她若有所思：“豹子应该是被驯服的妖魔。”

    “它脖子上戴着铃铛，想来是的。”方又安脸色沉重，“女子衣着不俗，又有驯服的妖魔相陪，可见身份不一般。未免我们过早暴露，臣已下令处理掉豹子。”

    “嗯，做得很好。”朱青鸿拍拍他的肩，“你们辛苦了。这段时间多注意陌生人。”

    方又安点头。

    救一个身份不凡的人，后续麻烦不少。此后巡逻时当更加小心。

    “去吧。”朱青鸿一笑。方又安告退。第一视角的画面还在播放，朱青鸿注视花豹脖间的铃铛出神。

    小野精准分析，此铃铛的制作工艺比我国更精妙。闻言，她笑了。

    在卫婉精心照料下，张问容次日苏醒。她看着精美的床帐，不知身处何方。

    “姑娘醒了？”卫婉扶起张问容，“还好吗？你已昏睡一天。”

    一天？张问容手攥紧被子：“请问我这是在哪？”

    “云鸿王朝皇宫。”卫婉微笑，“我煮了粥，姑娘吃点填肚子。陛下召见。”

    张问容颔首。卫婉扶她下床坐到桌边，女官端上热白粥。

    张问容慢悠悠吃下，稍稍好些后换身衣裳。卫婉领路，引她去见朱青鸿。

    在御书房面见朱青鸿，张问容暗暗吃惊。

    一个国家的皇帝居然是女子。张问容福身行礼：“多谢陛下搭救。”

    “免礼。坐吧。”朱青鸿看看她道：“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张问容落座，“小女子张问容，感激陛下施救之恩。但家中尚有急事……”

    朱青鸿浅笑打断：“张姑娘一介弱女子，怎会孤身在外？体内有残余的祭司力量，你遭遇了什么？有人废了你的力量，还是夺走了？不用紧张，只当闲话家常。”

    面上不显，张问容心里无比吃惊。居然被看出来？

    应当没人能看出来……

    而且对方故意打断辞行，看来不会轻易放她走。按说她来历不明，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回陛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张问容不愿多说，“我可以四处逛逛吗？”

    “随你。你身体尚未恢复，让卫婉跟着。”朱青鸿关心道，“莫再晕过去。”

    卫婉躬身领命。即使知道被监视，张问容也没办法：“多谢陛下厚爱。”

    恰在此时，方又安匆匆进来禀报：“陛下，有人接近我国边境。”

    说着，他打开回放。

    画面中，出现几批潜行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行动，似乎在找什么。

    张问容看到那些人身上穿的衣物，心被提起。他们找来了？

    怀霖他……

    “他们似乎感觉到什么，快进入边境时退去。”方又安皱眉，看向张问容，“臣不认为是巧合。豹子已经处理掉，不可能如此快追踪过来。问题可能出在这位姑娘身上。”

    豹子已经处理掉……张问容不敢置信：“你杀了跑跑？它不是妖魔，是……”

    “有区别吗？”方又安眼神冰冷，“为防追兵，杀掉它不应该吗？”

    张问容哑口无言，悲痛垂眸。可跑跑不是妖魔，是陪她长大的朋友。

    朱青鸿若有所思道：“找到地方，他们还会再来。小兵小卒不用理会，主事人才有资格同我们对话。若他们强行入我国边界，一律杀无赦。若他们以礼相待，我们自然回礼。”

    “是。”方又安退下。

    朱青鸿看向张问容：“你不是想到处逛逛？去吧。”

    两人行礼告退。走在御花园里，张问容无心欣赏花朵。那个人的部下追来了，很快他也会来。

    她眉头紧锁，连累一个国家，何等重大的罪孽。

    在事情未发生前，必须走。

    “张姑娘，想去城里看看吗？”卫婉邀请，“今儿城里有美食。尝尝吗？”

    张问容欲言又止，想到什么点点头。卫婉带她出宫，前往繁华热闹的主街道。

    早餐铺前许多人排队。卫婉拉她过去，点了糯米鸡、包子、豆浆。

    铺子前有桌椅，她们坐下品尝美食。卫婉边吃边说：“太好吃了。我最爱这一口。”

    张问容尝尝，味道很惊艳。几个百姓恰巧路过，笑着打趣寒暄。

    “卫大人现在才吃早饭？真够忙的。怎么不跟陛下提一提，让宫里管饭呢？”

    “哟，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还跟陛下提一提，胡说八道不要钱是吧？”

    “陛下仁善，说不定会同意呢。不过你唤卫大人，分得清吗？”

    “卫大人有三个呢。你这个叫卫大人，那个也叫卫大人。谁知道你喊谁。”

    卫婉含笑摆手：“早饭我吃过了。在陪客人用午饭。你们下工了？”

    “是啊。肚子饿了，来找吃的。早餐铺这些个小吃不管饱，得吃饭才行。”

    “那你们快去吧。”卫婉挥挥手，“别耽误你们用饭的时间。下午还要上工。”

    几个人告辞。

    张问容看看百姓，又看看卫婉。百姓与官员和谐相处，真是奇妙。

    卫婉见张问容没吃多少，关切问：“不合胃口？点些别的尝尝？”

    “不用。很好吃。”张问容优雅把食物吃完，“我能去城外走走吗？”

    “好。”卫婉快速吃好，领她出城。城外一片片的稻田让张问容惊在当场。

    扛着锄头的百姓路过打招呼。正值午饭时刻，百姓陆陆续续进城觅食。

    张问容站在田埂上，难以置信抓住稻穗。数量、品相，前所未有的好。

    好到那个追来的人看见，绝对引发战争。看过稻穗，卫婉陪她又去菜地。无论黄瓜、西红柿，果实长得极好。

    不知不觉走到鸡舍，她们瞧见成千上百的鸡啄稻谷。鸡舍早不止一个，一眼望去，几排都是。

    鸡舍过后是鸭舍、猪圈，个个精神饱满，雄赳赳气昂昂。

    好几只掐架，打得毛都掉了。

    卫婉看得津津有味，张问容心里不是滋味。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国家，多么美好啊……

    “卫姑娘，能送我走吗？”张问容双眼沉痛，“我是个灾星，会毁了这里的。”

    “灾星？”卫婉不甚在意，“你的去留自有陛下做主。无须担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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