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生而为人

    为了人类而存在，为了人类而死去，生而为人，是他的荣耀。

    生而为人，也是他最深的悲哀。

    于最危险的时刻诞生，只为了延续人类的存在，出生在一个被神用来抵御黑暗而存在的世界，他们无法选择，但他们依然可以选择是否愿意为活下去而抗争。

    于是，他诞生了。

    曾经，他被视作禁忌的兵器，是对人类存在最大的侮辱，最后的时刻，他成为的人类的希望。

    有人说，我们信仰神，但不需要神现身，更不需要亲手制造一个神。所以他的出现一度被终止，希望制造他的人被当做疯子关进监狱。可最后还是出现了，不是作为神，而是一个人。

    有的人希望他能保护人类的存续，有的人希望他保护自己的生命，有的人只保留了最后的期望，希望人类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即便他们都死去了，这个人为制造的生物也依然代表他们活在这片星空。

    在绝望中出现，却被视作最后的希望。

    最后，所有的期待全部烟消云散了。

    生而为人，他希望能够保护所有人，到头来，他没有能够保护任何一个人，都死了。

    他希望为人类复仇，却连这一隅的敌人都无法杀光，当望向星空，更多的敌人依然在屠杀，他却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去战斗。所能做的，只有用最后的力量看向这颗据说很美丽的星球，到处都是被黑暗污浊的星球，他无法欺骗自己看到什么美丽的景色。这是他的悲哀，自己在这颗星球诞生，却从来没有机会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去看这颗星球最美丽的样子。

    从诞生的下一刻就在战斗，没有停歇下来机会，一直到死去。

    混乱却统一的记忆中，他记得地球曾经因为人类而损害，可是后来一切都在好转，他所理解的科技让地球重回美丽，一切都在变得更好，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最后那么一点点悲哀的期盼，希望像这个世界证明人类的存在，以他的形式继续留存于这片宇宙中，还是失败了，因为他也死去了。

    他生命的最后只剩下悲伤，他继承了人类的一切，高尚与卑鄙，光明与阴暗。尽管是被人为所制造，确实最纯粹的人类，被视为最终的完美，可是，最终一切都没有了。

    身体，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点卑微的执念希望继续看向自己的家乡，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叶千狐转身看向地球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毁灭，些许的生机也因为黑暗的存在变了模样。

    叶千狐看着崩溃的残躯，小心翼翼地将残躯重新聚拢，最终又汇聚作那个残破的模样。他知道这种事对于这幅身躯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他有意义，他依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够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即便只是尸体。

    石屑在他的身边汇集，最后成为一具石棺，将残损的身躯拢如其中。

    “我带你回去。”叶千狐低语道，带着石棺重新落回地面。

    这或许可以称为一个葬礼吧，叶千狐重新落在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储备生化兵器的培养仓已经全部开启，身上依然湿漉漉的生化兵器安静地停在周围，暴君手中的加特林机枪有开火的痕迹，脚边散落着弹壳，在远处，可以看到被子弹撕碎的尸体，看不出这个生物生前是什么样子。

    看了看身边，生化兵器并没有损失。

    这些，叶千狐现在都不在意，浮在他身边的石棺轻轻落在地面，泥土翻开又聚拢，将石棺掩盖在地下。

    地面的黑色当与石棺接触的时候如同阳光照耀的积雪般消融，即便是死了，他也在抗拒着黑暗。

    这场特殊的葬礼，见证者只有一群生化兵器、红后，还有他这唯一一个人类，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他的慰藉。

    “红后，刚刚发生了什么？”叶千狐看向唯一矗立在生化兵器之间的机器人，也是这些生化兵器的指挥者。

    “有敌人靠近，威胁已经解除。”红后回答道。

    “这样啊”，叶千狐抬手对红后指明一个方向，道：“那里有一座城市，我在那里等你，沿途如果遇到黑暗生物就让他们参战，不必在意伤亡，只需要保留战斗数据就足够了。”

    叶千狐说罢便离开这里，不过瞬息之间，来到一座都市的边缘。

    残破的城市，纵然早已经被时光侵袭，依然残存着战争的痕迹。叶千狐缓步走进这座城市，自语道：“你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人们亲手制造了一个完美的造物，可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路过一具几乎被泥土完全掩埋的尸骸时，叶千狐停下脚步，轻轻把手放在上面，时间回溯，叶千狐看到的是日出日落，一点点追溯到灾难发生的时候，死亡展现在他的眼前。

    建筑恢复成曾经辉煌的模样，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却在黑暗的入侵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一如身边太多人一样，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存在，当恐怖的怪物从天空和地面入侵的时候，他选的是绝望的逃亡，却还是没有逃过。他从没见过的怪物抓住了他，在被艰难战斗的士兵杀死之前，怪物将卵注入他的身体。陷入昏迷，直到卵在体内孵化之后再度因为疼痛而苏醒，有在疼痛之中看着新的怪物破体而出，然后开始攻击其他人。

    太过久远的时间回溯让叶千狐不由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平复自己的身体，放开半风化的尸骸继续前行。

    死亡与毁灭是必然，他并不是那么希望知道这些人的死亡过程，因为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一切早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即便并没有记录着把他记载于史书之中。

    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当时的人类到底做了什么，是怎么制造了一个完美人类的出现。

    那不是一个单纯实验室的产物，叶千狐确信这一点，强大是需要代价的，叶千狐在那具残躯吸血的曾经中看到的是无数的生命存在过的痕迹。

    生而为人啊，单纯在实验室制造的，只是武器，那副残躯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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