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旅途中的三教合一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着。

    叶无忧掀起车帘一角，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此行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城。

    或者说是京城的那十二神道柱，一方面能提升自己对于天衍的领悟，一方面对于压制自身诡异侵蚀大有裨益。

    至少陆青山是这么说的。

    叶无忧与陆青山探讨了一番自身的状况，尤其是诡异的侵蚀已然遍布整个臂膀，隐隐朝着胸口蔓延。

    天衍之法虽说自己以《无相心经》学会，但陆青山观察后，判断不够完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叶无忧用自己能理解的话来说，属于做题会套公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是纯纯的应试教育。

    这对于天衍的修行是不利的。

    路途遥远，来回需要月余时光。

    叶无忧最初想的很开，好不容易出了自己一辈子没离开的天澜城，这一趟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况且大炎国修行风气颇盛，年轻游侠行走江湖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之间的侠义恩仇红尘往事，常常被说书人提起。

    谁年轻时没曾想过一袭青衫仗剑走江湖啊。

    但现实是残酷的。

    两天过去，他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激动憧憬化为惆怅。

    所谓的官道，其实也就是稍稍平坦几分的路面，周围满是牛羊马的粪便，臭气熏天。

    所以行走江湖第一步的门槛，你好歹得骑马，再不济骑个什么玩意。

    反正肯定不是用走的，不然一身臭气，脚下踩屎，出剑都带着臭味。

    哪怕真有什么解救良家少妇的故事，这一身脏兮兮的也压根没了后续可言。

    两天时间，叶无忧也见到了一拨满怀期待，衣着不凡的年轻游侠。

    然后从山匪手上救下了被揍的满头包的他们。

    “一境，锻体……这点本事就不要出来装逼啊。”叶无忧内心诽谤。

    路途遥远，环境差，这都不是令叶无忧失去对旅途心神向往的原因。

    最根本的……

    “陆青山，除去晋入三境的白常在不说，为何方寸山也在？”

    叶无忧指着车外，独自骑马行驶的方寸山。

    此刻的方寸山，面色整洁了不少，满头红发蓄起然后帷帽遮盖，左晃右晃好不悠哉。

    旅途一行四人，均是熟人，无异性。

    白常在驾车，方寸山独自骑马，叶无忧和陆青山坐在车厢，好不无聊。

    陆青山慢悠悠将手中插画图本翻页，随后淡淡道。

    “白常在新晋入三境，他家本就在京城，此番回家有事处理，便一道同行。”

    “此外，你与白常在相熟，可以聊天解闷。”

    听到话语的白常在回过头，看了车厢内一眼，缄默开口。

    “叶兄，可聊。”

    谢谢你，可白常在是面瘫，话少惜字如金。

    “至于方寸山，他所犯之事本就是死罪，是我曾保下他，让其跟随左右也是为了以防这一路上有什么不测。”

    听到陆青山这番话语，叶无忧放下了手中的狱卒插画，疑惑道。

    “不测？有你在，还能有什么不测？”

    叶无忧依然忘不了当日威风不可一世的方寸山，被陆青山单手提着如同死狗的摸样。

    明明都是五境，但陆青山与他人五境的差距比人与狗都大。

    “不知道呢，天衍只是窥探天机，并非全知全能，为师不过一介书生，路途遥远需要有人看护不是很正常。”

    “倒是无忧你，这路途上的时间，你应该勤加修行，我观你这两天每日静坐修行只有四个时辰，到点准时躺下休息，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因为我《无相心经》能全自动修炼，而且四个时辰就是八小时……我很努力打卡了，我这个年纪睡得贼香。

    但这一点叶无忧没法解释，他两手一摊，朝着陆青山道。

    “陆青山，那你为什么不用修行，我看你整日除了看这些书就是看这些书。”

    “我是读书人，看书就是修行。”陆青山慢条斯理。

    叶无忧顿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读书人不是该读圣贤书！这些皇叔算什么？”

    “不算么？”陆青山神色茫然。

    “你看看你手上这本《仙子上西天》，这算修行？”叶无忧反驳道。

    “为何不算，我在感悟佛法，尝试三教合一融会贯通。”陆青山神色一本正经。

    叶无忧被彻底击溃了。

    他瘫坐在车厢内，随手拿起一本插画，内心发誓这辈子不会和读书人争辩。

    片刻后，陆青山的声音悠悠响起在这车厢内。

    “无忧，世间事并非一成不变，你说的所谓圣贤书我早已看遍，可却又如何定义。”

    “有人遍读圣贤书，位高权重才气傲人，却行猪狗不如的畜生事情。”

    “有人大字不识，身份低微卑躬屈膝，做人行事却无愧于心，亦无愧于他人。”

    叶无忧沉默了一会，没接话。

    他反而是伸出手摊开，一个黑色小人在其上缓缓凝聚。

    “你要推衍什么？”陆青山抬头问。

    “你猜。”

    叶无忧他说不过陆青山，所以有些怀念小结巴了。

    先前在天牢内没见到陆采薇有些遗憾，对方好像从那次饭局之后就消失了一般。

    叶无忧并不担心对方，毕竟她身上有药姥。

    他只是想推衍一下，对方在什么地方。

    还不待他推衍，他就看到陆青山也伸出了手，同样是天衍。

    “你做什么？”叶无忧心中莫名警惕。

    “我在推衍你此刻推衍什么。”

    套娃呢？天衍还能这样用？

    叶无忧心一狠，直接反推衍。

    陆青山无奈的收回了手，静静道“你想找陆丫头是么？她比我们先行一步，或许已经快到京城了。”

    又是京城？

    白常在也要去京城。

    二人都是三境，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马车停了下来。

    ……

    官道上沿途也是有店家的。

    吃了两天没味道的干粮，叶无忧还好，方寸山已经开始嚷嚷了。

    入了品的修行者，自身气血精炼充沛，一口气机生生不息，对于食物的要求并不高。

    若是修到了中三境凝聚神魂，只要神魂尚在，数月数年不食也无妨。

    但并不代表人没有口腹之欲。

    五境的方寸山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店还算大，但很破旧，除去打着瞌睡的店家外，再无其余客人。

    热气腾腾的包子已经上桌，其余菜还在做。

    方寸山已经拿了一个大口嚼了起来，叶无忧刚拿起，脑海中有话语响起，神色突然一顿。

    【桀桀桀，你终于领悟了米肉的滋味……】

    他抬头，刚想说话。

    却瞧见方寸山已经站了起来，将口中的残余直接吐在地上，随后神色狠厉的重重一拍。

    伴随着桌子四分五裂的声音，方寸山满脸杀意的怒喝道。

    “特娘的，你们这群畜生，当老子没吃过人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