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落金

    天地在闪烁，星辰在燃烧，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仿佛为他长鸣。

    林文抬起视线，微风拂面，夜景如画，一切如初。

    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这是他的灵机在告诉他，突破的最佳时刻已经到来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

    林文双手结印，以特殊的“轨”运转周天。

    这不是正常的运转方式，灵气行进极慢，气脉滞涩，阻力极大。

    但天地日月星辰的灵机在他身边悄然改变，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着他体内的灵气，渐渐的，推动的力量超过了阻碍的力量，在渡过最初的困难之后，灵气疾速加快，并随着运转开始沸腾。

    不远处，云华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一挥手，四个灵木傀儡便按照离坎震兑的方位护在林文身边，防止他在突破期被天地间受吸引而来的邪风扰动。

    鹿女和老蛤蟆则守在东西两座山头上，严防有人打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不觉间，林文体内的灵气已经达到极高速度，超高的活跃程度让其沸腾到了极限，一缕又一缕的灵气穿过气脉游向他的四肢百骸，滋养他的血肉经络骨骼，提升他的灵气亲和度，改善他的体质。

    而他的气海也在这时成为了沸腾之海，超越极限的压力冲击着那无形的边界。

    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裂纹。

    沸腾的灵气从裂纹处渗透而下，很快就将其扩大，更大的灵气流出现，反复如此数次之后，裂纹终于崩塌了。

    那一瞬间，灵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入新的天地。

    原本怪异的“轨”在一瞬间就变得无比合理，新的周天眨眼形成。

    林文一跃而起，只觉得全身灵气沸涌，灵感爆棚，神魂与天地融为一体，万物倒映在他的心间，山川河流随着他的血气一同运转。

    练气已结。

    虽然前后只有寥寥数天，但凡是能在这个时期完成的修行，他都已完成，凡是能在这个时期吃到的红利，他都已吃到。

    他以大圆满的姿态踏进了修行的第二个阶段，筑基。

    万里仙途，终于踏出了第二步。

    云华从山峰上飘行而至，微笑道：“恭贺林道友三天练气圆满，踏入筑基，未来仙界，必有您的一席之地。”

    鹿女感受着从林文身上传递来的勃勃感和致命高热，叹道：“这根本灵气的量至少是我的五十倍。”

    老蛤蟆道：“你还不懂吗？这就是人族的天才，再过几天，那个伪金丹的灵气，都没有他多了。”

    林文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闭目遥向远方。

    云华微微蹙眉：“怎么了？”

    林文没有回话，在达到境界大圆满的突破完成之后，受天地灵机的影响，有一瞬感应天地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却不止感应到了天地和大道，还在滚滚红尘和洪流中，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意念，它就在不远的地方，呼喊着他。

    那道意念是如此之强，简直就像在他耳边大喊一般。

    毫无疑问，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一定与他有极大的干系。

    林文握紧了拳头，过去的一切他都没有忘记，只是实力太弱不愿多去回想。

    但现在，过去正在呼喊着他。

    “那里是什么？”

    林文忽然开口，声音不知觉已沙哑。

    云华顺着林文的目光眺望而去。

    此时长夜已过，天色微明，万物苏醒，在那泛白的天际线下，在那熹微的晨光和薄雾中，她看到了一座其貌不扬的山头。

    虽然附近还有很多山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感到那应该就是林文所指的位置。

    “那是五仙寨的主寨，木藤山。”

    林文没有说话，随着他从这种奇异的状态中退出，残留的感应渐渐消失，很快便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那强烈的呼喊声犹在耳边，没有半分减弱。

    “怎么了？”云华又问了一次，林文的状态太过反常，让她十分担忧。

    林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那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云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问道。

    “云华，你知道天苍历吗？”

    云华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天苍历？”

    鹿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历法？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名字好奇怪，归，成，新……”老蛤蟆捏着手指一个个数，但怎么也数不到天苍：“不对，这是极远以前的历法，还是另一界的历法？”

    林文淡淡地说：“这是我上一世的历法，天苍历789年，我于积雷山殒落，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

    鹿女惊道：“你真的是转世大能？”

    老蛤蟆沉吟道：“或许是上古时期殒落的大能强者，他的一缕残念，混入你的灵魂中复苏，因此你带有一些零散的记忆……”

    “这种事情，在这天地宇宙间的亿万生灵中，并不十分罕见，但一般而言，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要注意心神不被干扰，及时排除杂念和不属于你的记忆就行了。”

    林文扫了他们一眼。

    “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相信转世重生？我的奇异能力，还有这样的资质，你们不感到奇怪吗？”

    老蛤蟆答道：“大能尊者转世重生，会涉及天机，引发天地异象，银河动荡，星辰黯灭，日月无光，万古的岁月都会在这一刻颤抖，转生所在之界，灵气大幅上升，奇遇暴增，宝物频出，龙光射斗，修行也变得极易，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大开宗门，广收门徒之刻。”

    “林道友，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此界至少在一千年内没有出现过任何异象了，各大教派家族都是禁闭山门，慎收门徒。”

    鹿女打了哈欠道：“至于你的神异，这年头，谁没有个奇遇？掉下山崖，继承古老前辈的衣钵，还有什么孙女上门倒贴，这种例子，随随便便我就可以给你举出十个来……”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你的纯阳体质在十万年前或许很厉害，但现在修行手段发达，只要出得起价钱，也不是特别特别罕见，至少我就曾在青天宗见到一个。”

    林文微微皱起了眉头，修行界已经这么发达了吗？不是说好了越古老越强大吗？他的体质在当年可是百万中无一，得到它之后还专门重启修行，重入山门，就是为了能够圆满。

    鹿女接着道：“你在南荒确实很很厉害，但这里聚集的都是臭鱼烂虾，大多都是因为种种劣迹被赶出门派的垃圾，真正厉害的人，都聚集在人界，青天宗，开阳圣地，雷音宗，龙虎教，哪一个不是人才济济？”

    “说真的，不是大小姐看中你，我们根本不想……”

    云华打断了她的话。

    “林文，不要听他们胡说，在碰见你的一瞬间，元真道的无上冥灵，就透过大轮劫光告诉我，你是唯一的选择。”

    鹿女咕哝道：“又是无上冥灵，师祖天天说，谁又见过？”

    “闭嘴阿鹿！”老蛤蟆斥道：“你想反叛大小姐吗？”

    鹿女悻悻地闭上了嘴。

    云华淡淡地说：“如果不信他，就不要信我。”

    鹿女刷一下就白了，她想说什么，但被林文打断了。

    “这是哪里？”

    云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答道：“此界名叫朝光大地，我们所在的南荒，就位于朝光大地的最南方，是被排除在人界之外的化外之地，往北过了大荒山脉，才回到人界。”

    “人界？”

    “就是朝光大地的修行界，广阔无边，宗门教派林立，国度繁杂，仅大国就有七个，小国数百，其中最繁华的就是黄土平原和江北两岸……尤其是在两江流域的大周王朝，幅员辽阔，物资繁茂，人口超过三十亿，镇守大周王朝的青天宗，更是朝光第一宗门，所有的王室宗亲，都在青天宗。”

    “出了朝光大地呢？”

    云华答道：“天陆，朝光大地是天陆的主要界域之一。”

    林文沉默了几秒，又问道：“你们知道东州吗？”

    “东州？”云华咀嚼着这个名字：“林道友，不瞒你说，我们并不是此界之人，只是因为宏愿多次破灭，修为才跌落至此，我们曾经走过很多地方，阅历极广，但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鹿女补充道：“青云门也从未听说过，青云祖师也一样。”

    老蛤蟆道：“不过，这天地茫茫，八荒六合，九天十地，宇宙万方，重重宇内，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多了，或许，东州就在其中的一方世界之中，只是我们不曾听说而已。”

    这一次，林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最后一次问道。

    “你们知道九鼎真君，铁塘关散仙李青吗？”

    鹿女摇头：“不知道。”

    但下一秒，就被云华打断了：“铁塘关？”

    林文眼睛一亮：“你知道他吗？”

    云华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九鼎真君和散仙李青，但我知道铁塘关，是在一本游记之中，记载者写道铁塘关有客人来访，须好好招待。”

    “还有呢？”

    云华遗憾道：“我只是匆匆一瞥，就将它还给落金商会了。”

    “落金商会？”

    “就是修行界的商会联盟，由诸门派和家族共同组成，从事各种修行资源的贸易，他们的贸易网极广，不论是珍稀材料、丹药、秘籍、法器，还是灵兽，法宝，炉鼎，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林文思索道：“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吗？”

    云华微微摇头：“我没有注意，但我记得那次交易的日期、地点和商人，可以委托他们帮我查，只要出得起钱……”

    “多少钱都要查。”林文说：“可以帮我联系到他们吗？”

    云华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其正面写着八个大字。

    【通亨运财，得道成仙】。

    “我有他们的商印，只要注入我的灵气，很快就会有商人前来，哪怕是南荒也不会失约，但如果没有足够的交易，他是会收取跑腿费的。”

    林文眺望着远方的五仙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