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Year Four: [ Twisted Respons

    真央食堂后侧的小树林，是个偷懒的好地方。因为位于学院的尽头，所以除了闲的没事干来这里散步的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人踏入。是个可以安静学习的好地方。

    时至仲夏，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稀稀落落地落在我的身上，虽然死神强悍的体魄不畏惧严寒，但这被晒太阳的舒爽感是丝毫没减的。

    我靠着棵两人环抱粗的大树，百无聊赖地翻着厚重的死神概要，这破书连个目录都没有，找点特定的信息费死劲了。山本总队长一看就是个没有编写教科书经验的菜鸟，整本书的知识点分散而模糊，很多可以言简意骇的定义都硬被拗成了抒情文。在我看来狗屁不通不说，还特别催眠。

    得，我放弃。我把头从书本上抬起来，询问我身旁的朽木白哉：“哎，你说如果一个死神长期都窝藏在现世，有哪些可能啊？”

    大少爷散开了平时一直扎在脑后的马尾，枕着本《破道咏唱录》，半睁着眼睛，一副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样子。

    他回道：“你手上的那本书写的清清楚楚，自食其力不是最好。”

    确实一般情况下，我能自己找出来就不拉下脸问他。可我这从午休开始到现在，已经找了两个多小时，仍是毫无头绪，而尸魂界小百科白哉就在身前，不问他问谁啊。

    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道：“行了，我要是找到了早就去吃饭了，还跟你在这儿晒太阳，快点告诉我。”

    朽木白哉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说道：“死神无故长期停留在现世，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违法行为，根据情节的严重性，将会被判处数十年的□□。但是，”他顿了顿，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在转折的时候喜欢停顿一下吊人胃口，“极少数的例外也是存在于静灵庭长达千年的历史中的。”

    我干脆合上了《死神概要》，专心听他讲故事。

    大少爷曾对我号称其早在五十年前就把真央所有的教材都学完了，我表示不信，于是这个缺根筋的家伙居然随手塞给我一本关于静灵庭建筑历史的课本，并逐字逐句地背诵了起来。当时我就懵了：原来学神这种生物是真正存在的。

    朽木白哉像是把有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都印在脑子里一般，无论我问多么生僻的问题，他都能娓娓道来：“第一种情况，就是死神的’隐退’。死神之间没有退队制度，队员是无法以自己的意志退队的。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因素而长期离队，被称之为’休队’，休队的时间过长，便会被开除队籍。这些退役的死神处于’隐退’状态，其去向由自己决定，这其中不乏有想留在现世的前任死神们。”

    “另一种情况，”少年又是一顿，“便是被’驱逐’。犯了某些重罪的死神，将会被尸魂界驱逐。回不了故乡的他们，一面要逃避追捕，一面要想办法在虚圈或是现世找到容身之所。很多叛逃在外上百年的死神，终忍受不了孤独而向静灵庭自首。”

    我支着下巴，出神地盯着前方那一片盎然的绿色。

    浦原喜助现在这个年轻力壮的样子，因为年龄大身体不好之类的原因隐退大概是不可能了。从他在故事里与黑崎一护等人的互动来看，也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除却个人因素，那便只剩下两种可能了。第一个还好点，他也许因为什么难言之隐擅自离队，时间长了就自动被除名了；第二个就是白哉刚刚说的，畏罪潜逃。

    我尝试着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也许浦原喜助和虚，或者人类陷入爱河，然后私奔了也不是不可能啊。或者在静灵庭失恋了，无法忍受内心的伤痛离家出走之类的。

    突然，朽木白哉噌地坐了起来，飞快地掏出了暗色的发绳，将黑顺的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抽出我压在胳膊下面的《死神概要》，一副正在研读的专注样子。

    我心领神会，脚下积蓄灵力，一个瞬步窜上了树，屏住呼吸。

    没过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了说笑声。我定睛一看，很明显那是一对刚吃完饭来小树林散步的年轻情侣。我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因为真央沉重而繁忙的学业，这些情侣只能趁着短得可怜的午休来谈谈恋爱。

    我冷笑：可惜，遇到了白哉，这难得的轻松时刻也算是毁了。

    果不其然，挽着男朋友的女孩子比较眼尖，很快就看见了坐在那儿假装读书的白哉。她瞪大了眼睛，当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她身边的男子疑惑地顺着僵硬的女友的视线看去，顿时也吓得不行。

    我是不觉得他们认出朽木白哉的脸了。事实上，除了我们四回一班的学生之外，外人很少有知道朽木家的大少爷长什么样的。

    他们是看到了绣在白哉胸前那块巴掌大小，很是显眼的朽木族家徽。

    ［哪怕绣的比朽木少爷的臀部还大，也不足以表达我维郁一族对朽木家的崇高敬意。］

    当我忍不住吐槽那大的有些浮夸的LOGO时，清识一脸淡然地如此介绍道。

    站在我旁边的朽木大少爷本来被我对其审美的诋毁弄的黑了脸。

    听到清识的恭维后，嘴角抽搐，碍于有旁人在场不能发作，气的差点憋出内伤。

    我摇摇头：［这么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家徽怎么够，应该随身装个喇叭，重复播放’我是朽木白哉！’才够明显嘛。］

    朽木大少爷掉头就走。

    在那对情人慌忙逃乱的数十秒后，确认他们灵压已经感应不到了的白哉这才放松下了一直挺直的背脊。

    我从树上倒吊下来：“虚伪。”

    朽木白哉将我的教材随便地往旁边一扔，身子往后倾斜，又躺了下去。

    他闭着眼回我：“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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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记得刚认识的那会儿，朽木白哉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听到我直呼其名的时候会大声斥责我；代指我的时候都是游民游民的叫；张口闭口都是朽木家这个那个的传统。身为接受过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我对他一度十分反感。

    我觉得他是爱面子，是傲慢无知，是腐朽顽固。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般对于这种世界观都不一样的家伙，我都选择敬而远之。然而秋山教官就是不肯让我好过，连续四年都把我和朽木白哉分到一块儿。虽然这个大少爷与我相处的时间一周也就只有剑术课的那几个小时，我仍觉得难以忍受。

    和一个彼此互看生厌的对头切磋武艺，还得被他打，真是痛不欲生。

    某次剑术课完毕，清识、原田、我以及刚刚升上一班的户川四人一块去吃饭。

    户川因为开心，连带着食量也比以往大了不少。

    在众人都吃完后，又添了一碗饭，他一边吃一边赞叹道：［没想到我一个没留意，你就变得那么厉害了，烟代。］

    我以为他在说我的剑术，便有点得意。

    谁知他接道：［竟然和那位朽木少爷没事人一般的在说这话。］

    ［不然能怎么说，像个残疾人一样说话？］我呛他。

    原田喝着饭后的热茶：［即使是高等贵族之间，也有不小的差异。若是像吋溪山、苓雅、伊势、甚至是志波那样世代灵力高强，担任着守卫静灵庭职责的高等贵族，对于我们而言是值得尊敬崇拜的。朽木家嘛……实在是有些特殊。］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瞎琢磨分析。此刻听到这等八卦，更是拿出了听课的架势，全神贯注，仔细倾听。

    只听原田语速缓慢，似乎在斟酌着合适的措辞：［贵族专属队六番队的队长必须由历任朽木家家主担任，因为朽木家象征着的是尸魂界的铁律和法则。而由他们率领的六番队，则是负责监督与审查静灵庭境内所有贵族的言行举止，并在必要时将其逮捕。对我们这些贵族而言，朽木这个名号是绝对的，其对我们所作出的制裁，连刑军都无法插手。虽然同为高等贵族，但对于朽木家，比起崇敬，我们怀揣的，是更类似于畏惧的感情。］

    清识倒没有一开始那样一提起“朽木”二字脸色都变了的样子，她微笑着说道：［这不是很好嘛，对于贵族的绝对权威，在游魂街出身的烟代身上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啊。何况伟岸优秀的朽木少爷又不是家主，即使在未来是法律的化身，现在也只是个高等贵族的世子而已哦？］

    没想到白哉并不是在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有这个必要。

    随着课程的进展，我一点点地开始对这位遥不可及的贵族有了些模糊的了解。

    他虽然会因为我无意间喊了他的名讳而被冒犯，却对于我把他当众打败这件事完全不在意；虽然一直都表现出看不起我这个下等市民的态度，却会耐着性子跟我解释琐碎冗长的剑术理论；虽然老是把“朽木家代代相传的美德”这种话挂在嘴边，却总是做出些微妙不符合身份的事。

    拿在小树林晒太阳这件事来说吧，明明一开始义正严辞地斥责我，说什么不去刻苦练习竟然在悠哉地偷懒享乐。结果却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号称自己24／7永远精进自己从不玩耍的严肃少爷，竟然加入了我剑术课后晒太阳的行径。

    矛盾。

    我在他的身上分明地看到了这两个大字。

    朽木白哉亲自打造的这个循规蹈矩、疏离冷酷的表象背后，总是有股急躁任性的气息，没隐藏好漏了馅儿。

    我开始意识到，他这并不是在爱面子，端着架子的行为也不是因为傲慢无知。

    ——他是在拼命地守护着某样东西，为此，甚至不惜抹杀自己原本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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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白哉：“你怎么不和往常一样，课一上完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啊？”

    朽木白哉仍维持着闭目养神的样子，抬起手扯了扯自己的右边衣领子，我隐约看到他锁骨旁缠着的绷带。他平时把自己捂的很严实，导致我一直都吃不准之前我用缀雷电打出的伤到底痊愈了没有。

    ——看来是没有。

    我心虚：“很严重么？”

    朽木白哉单手整了整衣领，回道：“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肤表层的烧伤罢了。我没告诉管家，是自己治疗的，所以会花点时间恢复。不回去也是因为在宅子里呆久了，怕会被知道。”

    我开玩笑道：“被发现的话，你们家不会派暗卫把我解决了吧？”

    没想到朽木白哉一点都不捧场，陷入了沉默。

    想到了自己的玩笑很有可能变成事实的我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吧朽木银铃大人，我就是和你孙子闹着玩玩，犯不着要下杀手呀。好吧我理解您就这一个宝贝孙子还是未来唯一的继承人，而且我这缀雷电要是发挥出理想中百分百的力道估计白哉就要受重伤了，但是人在河边走，哪能总是无伤呢？

    少年把头扭开，闷闷地说了句：“不会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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