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Spider Massacre

    每个人对于战斗的理解，会因立场不同而改变。

    此时此刻的，算是深刻地感受到了。

    如果是躺在床上补死神番，那心情大抵是轻松愉悦的。“啊呀一护肯定会赢得啦”，“这个人是主角之一不会死啦”，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悠哉地吐着槽。

    如果是在打死神相关的格斗游戏，可能就不能那么高高挂起事不关己了。你得放下薯片，紧盯屏幕，因为输了得重打。但是就算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心理负担不大。

    更严重一点，像之前的我一样，躲在一边围观剑八战斗的时候。在清楚男人压倒强大的前提下，仍是手心捏了汗。生怕他这城门失火，殃及了我这池鱼。

    上面说的那些情况，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都是儿戏。

    仅装备着小匕首的小女孩对阵手持大砍刀的强盗，妥妥的地狱模式啊。对于我这个菜鸟而言，这个新手教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这臭小鬼，看我把你剁成两半——！”被我的攻击架势激怒的强盗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其动作在我眼中，说实在的，迟缓得可笑。

    我不是说这家伙为了搞笑，故意用慢动作进攻。

    只是比起那场光头对剑八的精彩对（tong）决（ou），这大汉的动作像是一帧一帧卡住的电影。

    为了唬住我而张牙舞爪挥舞砍刀的样子，显得笨拙而破绽百出。

    我眯起了眼睛，细细观察对方。

    到处都是能下刀的破绽。

    把武器举得过高而空出的右侧腋下，锁甲之间毫无保护的腰侧，柔软的脖颈处，支撑沉重身体的脚踝……

    无论哪一处，他都不会来得及反应。

    这个人是砧板上的猪肉，其下锅的结局不会改变，等待决定的只是切割的方式。

    呃，你问为什么说是地狱模式？

    笨蛋。

    难点不在于我是不是会死，而是在于自己要亲自下手这件事啊。

    我脚下用力，迎向了冲过来的大汉。

    夜长梦多，还是采用最保险的方式好了。

    在马上要冲到他怀里时，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一个借力，跃到了可以够到他脖颈的高度。

    大汉的眼睛还直盯着前方，显然还没能消化我已经原地消失的事实。

    我把手中的匕首送进了他的脖子里，这个连气势汹汹的叫嚷都没能喊完的人，就这样断了气息。

    利器刺进血肉的触感清晰地顺着柄部传了过来，我打了个寒噤。

    我在上海的家中时，夏天的时候偶尔会有蜘蛛闯进房间里。

    蜘蛛大部分都行动缓慢，而且没有什么危机意识，被发现了基本就是被拖鞋拍死的节奏。

    家中出现的物种和热带雨林的不同，毫无攻击性，除了织网这一点很麻烦之外，对人没什么害处的。但是发现了，还是要弄死。

    我对于亲自拍死蜘蛛充满了恐惧。

    我知道它们不会还手，也不会报复。

    是什么别的因素，令我每每在我下手的一瞬间充满了抗拒。

    我没办法直视蜘蛛的尸体，必须立刻用餐巾纸包起来。

    那纠结无比的感受十分难忘。

    拔出小刀，大汉动脉里的血猛地喷了出来。

    我侧身躲开。

    是的，就像现在一样，令人难以摆脱的厌恶感。

    外面正在叫嚣的强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透过木门，惊恐地看着自己同伴倒下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我迈出房门，背靠着墙，继续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可笑的事，对于如今的我而言，杀掉这些强盗，和拍死一只蜘蛛，难度也差不了多少。

    离我最近的两个人最先发难。

    他们以包夹的阵型一左一右向我扑了过来。

    我命令自己定住，引诱他们全力地砍向我。

    在这个瞬间，人会短暂地因为惯性变得无法及时改变刀的方向做出防御。

    我俯身，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在他们的脖颈后一人抹了一刀。

    如果是剑八的话，大概避也不避，直接刚正面吧？

    我甩了甩刀上手上溅到的血迹，苦笑道。

    剩下的人看到躺在血泊中同伴的尸体，终于回过了神，气势汹汹地就要将我围住。

    我掂了掂手上的武器，估算着自己的实力。

    就凭我这纤细的手腕，能挥出多大的力量呢？

    按常识来说，自然是身体锻炼得越勤快的人，越强壮。坚持做俯卧撑的人，臂力会比别人强；坚持长跑的人，耐力会比别人强；肌肉组织多的人，力气也自然比脂肪多的人大。

    但这理所当然的事实，到了尸魂界，似乎变得有点微妙。

    我从未见过更木剑八锻炼过身体。这个家伙空闲的时间不是打盹就是发呆，连挥刀练习都没做过。肌肉也一点都不雄伟，撑死能算个结实。除却他拔刀后鬼神一般英勇的表现，这家伙平常，也就是个不思进取的普通流浪汉。

    粗略地一数，对面大概有十多个人的样子。没用多久，已经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头的人挟着长矛猛地向我刺了过来，矛头夹着风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和刚刚的情况不同，这次我不能躲。因为被包围的缘故，我能自由移动的空间其实很小。如果贸然躲避，怕是要被周围的敌人伤到。被打死倒是不至于，但是我怕疼的很，能不受伤最好还是要避免。

    这里只能……

    我看了看对方的长矛，再看了看自己巴掌长的匕首，只能接下对方的攻击了。

    身为主角的黑崎一护也不是什么肌肉猛男。

    我的猜想是，在这尸魂界，除了身体力量之外，还有一项衡量强大与否的指标。

    ——灵力。

    身体能力虽然有极限，但是灵力似乎是没有上限的。人类的话，最多也就是5千米的跑步，100个俯卧起坐的差距。但对于灵体，比如我和这些强盗，一角和剑八，就变成了肉眼无法捕捉对方行动的程度。更有甚者，会被强大的一方的灵压震得动弹不得。

    灵体与灵体之间的差异，有时会大到令人绝望。

    我的表现目前为止都十分英勇，那三个杂兵基本都被我秒杀了。但实际上，我在此之前从未和人用刀子对峙过，也没有上过任何格斗有关的课程，我甚至没跟人打过架。

    如果这里是现世，而我只是个普通人的话，只怕早就被杀了千遍万遍了。

    但在这个实力以灵魂的强大与否决定的世界里，这些家伙之于我，就像是傻楞楞地趴在墙上的蜘蛛一般，对于悬在其头上的拖鞋无计可施。

    我微微侧身避开了矛头，抬起空闲的左手抓住了木柄。

    对方似乎不能理解我是怎样止住了长矛的攻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手下发力，把长柄往前一送，强盗被我的力道逼得松了手上的武器。这下，没了阻碍的矛柄狠击向了他的胸口。

    只听的胸骨断裂的脆响，他后退了几步，身子瘫软，晕了过去。

    我把长矛顺势向旁边一甩，他旁边的人也被击退，包围圈一下子就开了个大缺口。

    我一个箭步冲出了范围。

    剩下的强盗们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歇斯底里地向我冲了过来。冲动是他们的步伐变得毫无章法，比之前更加充满破绽。

    我屈膝蓄力，准备一下子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肚子开始饿，或者说，开始拥有灵力，也不过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

    跟屋子里那个打盹的男人，肯定是没有可比性的。但是我一点都不弱小，至少，再也不会为此而烦恼了。也许应该感谢他，通过这个试炼，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

    没错，即使是我现在……

    突然被抓住的脚踝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下让我受惊不小。因为感觉不出周围人的灵压，所以不知何时被人靠近都没注意到。

    我低下头，是之前尝试包夹我两人的其中一个。他的脖子后还流着血，嘴唇是失血过多后的青紫，不知哪来的毅力死死抓住了我。

    “……下地狱去吧，小鬼。”

    我听见他这样说道。

    他的力道对于我而言并不大，如果是平常，我很容易就能挣开。但要命的是，他抓住我的那个瞬间，正是我准备离地进攻的时机。这下没什么力气的拖拽，彻底让我失了平衡。

    战斗开始以来，我第一次慌了。

    就算我能跳得再高，跑的再快，面对腾空的身体，我这满身的力量没处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葱一样向前栽倒。

    我将视线转向前方，那些迟钝脆弱的家伙们不知何时，已经这么接近了。

    当你无法控制自己坠落的身体时，该怎么办？我毫无头绪。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用他那锋利的长剑割伤了我的右手。

    我只觉得伤口处一凉，血浸湿了棉质的和服，随即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袭来。

    我大叫一声，手一抖，扔掉了唯一的武器。

    小刀就这么随着我的力道飞到了远处。

    ——万事休矣！

    我抬手用力击向伤到我的那个强盗的腹部，我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对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那一下子耗尽了我残存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左手紧捂着伤口。大概是砍到了动脉，血不要命一般地流出。失血与疼痛使我全身脱力，注意力也无法集中起来。

    仅仅一瞬间，我就由优势方变成了命在旦夕的倒霉蛋。

    我茫然地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强盗，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

    我知道自己躲不开的。

    我已经无法思考，大脑被疼痛的信号占领。我这怕疼的毛病，终于还是找上门来报复我了。

    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失误所带来的后果。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巨大灵压打消了我的绝望，并把我的注意力暂时从伤口上拉了回来。

    我抬眼。

    穿着土爆了衣衫的高大男人立在了我的身前，他身后背着的，装他那把破刀的刀鞘，是我很久之前送给他的。果然不出我所料，非常结实。跟着这个粗暴的家伙这么久了，也不见坏。

    “真是没用啊。”我听见他这样说道。

    我没事了，我心道，这个人出现，我就没事了。

    我放了心，伤口却因此更难以忍受了。

    我鼻子一酸，嘴巴一撇，眼泪就掉了下来。

    疼的。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你这家伙要是早点来，我犯得着弄的比我当年学校抽血时还惨嘛。

    更木剑八抽出了刀，简单地一挥。十数名强盗就这样被轻松解决了。

    而之前偷袭我的那个家伙，似乎因为失血过多，早已断了气。

    我看着不是胸前被割了个大口子，就是断手断脚的强盗，突然觉得捂着右臂的自己无比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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