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二十八章

    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一个巨人手持斧头，奋力在这片黑暗中劈开一道口子，四方黑暗在一下下的劈砍中，慢慢化为碎片，一股清新的气体散发开来，飘飘扬扬升到高处，变成天空；另外一些浑浊的东西缓缓下沉，变成大地。

    在苍穹之下，几缕白色气团四处乱窜，随着时间的流逝，巨人的身体与天地同高，天高不可及，地厚实无比，而曾出现的气团有的消失了，有的留了下来。

    其中最为凝实的气团在巨人身旁跳来跳去，而巨人看了看它，伸出手指轻触它的表面，似乎往里注入了什么。

    最后，巨人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为世界带来了生机，山川河流，树木花草，空气中充满了混沌灵气。

    这方天地里只剩下凝实的气团，它的身影出现在世界各地，一直在运动，不曾停留过。

    许是累了，倦了，气团停留在一汪碧蓝湖水之上，水面倒映着它模糊的身体，它沉到湖底，陷入了沉静。

    外界事物变化，气团也渐渐有了具体形状，它被湖边树梢掉落的花瓣染成粉色，鳞片覆盖在粉色之上，尾巴抽长，模样讨喜，两只大大的眼睛圆睁，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一条粉色锦鲤跃出水面，尾巴甩出一串晶莹的水花。

    镇元子微微怅然道：“感觉果然没错，你是混沌之气。”他的语气很肯定。

    卦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他声音微沉道：“不是说混沌之气早就消散了吗？”他虽是不知阿鲤的来历，但混沌之气早就流失掉了。

    阿鲤闻言，点了点头，她也是才想起来那段回忆的，有了具体形态，还没诞出灵智，之后被太一鲜血滋养，才化为婴儿，慢慢地才有了意识。

    她望着停下来的孙悟空，手掌平摊，一团纯净清气朝他飘了过去，顺着他眉尖符文钻了进去。

    孙悟空恢复了清明，他的身形还是这般高大，脸上红纹逐渐淡去。他犹豫片刻，才朝阿鲤伸出手去。

    阿鲤抱住了他的手指，对着他安抚一笑，这才看向卦，“我可是专门克你的，所以你还是停手吧。”当初卦的陪伴她很感激，但不代表她能容忍卦欺负她的师兄和朋友。

    卦确认之后，神色恢复了平静，他微弯嘴角，目光幽幽，手指轻弹，一道火墙直扑向镇元子。

    镇元子是导致他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所以要说卦最讨厌的是谁，非镇元子莫属。

    镇元子并未躲闪，而是抬起手掌，一道水流从下方而来，拦截住火墙的冲击，他微皱眉头道：“这事因我而起，可你的行为不对，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直接找我说清楚。”镇元子垂眼看着自己的道观只剩下那古朴楼阁，眉间的褶皱深上许多。

    卦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火墙瞬间无踪，他冷笑一声道：“破坏了又如何。”他向前迈出一步，地上的人参果树慢慢浮起，一颗颗果实从地面蹿出，咯咯笑声形成一道剧烈声波。

    阿鲤坐在孙悟空掌心，目光打量着那些人参果，表情凝重些许，她看得到果实飘着浓重的黑气和刺鼻的血腥味。

    “卦，你不怕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吗？”人参果的变化，也许会反噬到卦身上，阿鲤不知道在人参果树和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才会导致卦的性格与之前截然不同。

    “我说过了，我要毁灭这个世界。”卦的脸色很冷很沉，也很果断，那双透明的眼睛里染上了浓郁的黑色，仿佛要将这世间其他颜色给吞噬掉。

    阿鲤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达成的。”声波攻击被抵挡在屏障之外。

    没想到他听到这话后，诡异一笑，“是吗？”声音落下，种在孙悟空体内的种子此时突然接收到指令，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人参果一个个被白色火焰吞掉，接着朝卦掌心涌去，火星从人参果树的根部开始，慢慢往上爬着。

    “糟糕。”镇元子暗道不妙，他没想到卦还有这一招，卦的举动算是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孙悟空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脸上又开始被红纹占据，这次速度很快，全身毛发似乎开始燃烧起来。

    阿鲤被这一动静惊到，她飞到孙悟空面前，手掌紧贴他的额头，但是察觉到其中的变化后，不敢置信地怒视着卦，“你！”她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理智快要被烧没了。

    卦之前种在孙悟空身上的种子在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黑气灌输，除了被这股力量撑爆，就是陷入狂暴状态，无人可敌。

    阿鲤紧握着拳头，看着卦的身形在淡化，孙悟空将她送远，自己在忍受着那无尽的痛苦。她眨去眼中酸涩，眼睛闭了闭，像是做下什么决定。

    再一睁眼，她不复之前的愤怒和难过，神情平静至极，她不知道做了之后会如何，但能肯定的是，她不会后悔。

    “你真的敢这么做？”卦讥诮道，他可不信什么舍己为他人。伏羲抛弃了他，没了主人，他同那颗被遗弃的五彩石一起，在荒原之中沉睡。

    他被镇元子带走，被世俗贪婪玷污，眼中早已没有初时的纯白。他想念阿鲤，不过是因为曾经的日子很快活，而这日子又太过短暂，回忆又太少太少。

    被遗忘的五彩石中孕育出生命，有了阿鲤，有了朋友，反观他，身处黑暗之中无法逃脱，这是罪恶，也是枷锁。所以在知道孙悟空就是那只石猴后，他的心已经被嫉妒所占满，尽管有一时的清明，还是敌不过那从黑泥中走出的身体。

    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就是很迷茫，像是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想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

    其实卦很想问问伏羲，为何创造出他却又要抛下他，让他被欺负，明明，他也是他的父亲啊。

    “为何不敢？”阿鲤眉毛微扬，发丝无风自动，“我不是想证明给你看，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难受。”她轻声道，神情庄重严肃。这黑气，只有她能彻底消灭。

    光芒一闪，被白色气团包裹起来的锦鲤出现在孙悟空面前，正是应了她曾梦到的场景，只是那次是被抓，而这次是她自愿。

    “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呢？”卦问她，又像是问自己。

    “因为那个时候我对你根本就没记忆。”阿鲤的声音准确地落在卦耳边，老实又可恶，“下次做朋友，最好还是要挑个好点的时间。”她无法原谅卦的所作所为，有的人做错了事，就该有所承担。

    纯净清气驱赶着卦身上的黑气，邪恶的气息被清除干净，卦从那种泥沼般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空气清新得让他想哭。不甘嫉妒的情绪渐渐淡去，卦虽觉此刻身体的虚弱，但不禁解脱地长叹出一口气。

    当他看到阿鲤的举动后，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阻止她，“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他失落道。

    阿鲤跃进孙悟空黑洞洞的嘴巴里，那既像是什么被腐蚀了的臭气，又带了点桃花的香气，混杂起来的味道，让她不愿再闻第二遍。

    停留在他的胸口处，阿鲤直视着眼前跳动的心脏，那丝丝黑气正顺着脉络朝中间进发。

    果然还是只能靠她啊，不过能保护师兄，心里有种淡淡的喜悦感。她感叹了一声，体内的混沌之气爆发出来，将那黑气撕扯而下，意识开始混沌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孙悟空动作静止，怔怔望着自己的左边胸口，泪水盈满眼眶，他的身躯朝后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烟尘散尽后，孙悟空已经恢复原样，天上飘起了花瓣，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铺上一层厚厚的遮盖。

    一块粉色鳞片被他紧紧握住，孙悟空蜷缩起身体，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卦目光掠过孙悟空，抬头看向似能包容一切的天空，苦笑一声。

    就在此时，算远又不算远的地方，一条粉色小鱼从水面微微探出头去，正在湖中沐浴的白娇见此情景，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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