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年

    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啪啦啪啦……

    炮声响起，烟火燃烧，沉睡在冬天的南山市仿佛一下子被唤醒，就如同一个睡着的孩子，眼睛还未睁开，手脚却已经舞动起来。

    烟火气。

    比起往日里的人来人往，行人们的匆匆忙忙，车水马龙的城市现在多了一份烟火气，多了一缕炊烟，多了一份年味。

    在这一天晚上，只有很少的岗位上还有人，大部分人已经回到家中与亲朋好友在一起，或看着电视，嗑着瓜子，或切菜做饭，唠着家常。

    陈家也不例外。

    陈爸苦恼的坐在窗前，挠挠屁股后将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望向窗外，一脸忧愁。

    刚刚他因为偷吃了红烧鱼被罚在客厅里包饺子，但又因为饺子包成了汤圆，被罚去下楼买菜，结果，菜是买回来了，但蔬菜都是一群不太新鲜的，鱼与肉也被买贵了。

    陈妈当时知道了价格，怒气冲冲的要去菜市场找那个菜贩子，要不是陈苹果与刘花生死死拦着，陈妈现在估计都叉着腰开始舌战群儒了。

    陈妈倒不是太在意那个钱，她就是觉得那群菜贩子不应该这么坑到自己头上。

    就好像一个游戏一样，多讲价讲下几块钱，又或者买到最新鲜的食材，是一场胜利。

    总有人，能在重复单调的生活中，在一些繁琐小事上找到生活的乐趣。

    “唉，忧愁啊……”

    陈爸望着有说有笑的厨房里的几人，无奈的叹气，“明明我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这房子也是我买的，为什么那个臭小子过得这么开心，而我……”

    “老家伙，你嘀咕什么呢？！”

    陈妈怒气冲冲的对陈爸吼道。

    陈爸一脸懵，无辜道:“我啥也没说啊。”

    陈妈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家里的鸡毛掸子，追着陈爸一顿抽，“刚刚说什么？说我小气？说我斤斤计较？我要是不斤斤计较，这个家靠什么？果儿上学的学费，花生的生活费靠什么？靠你三千八的工资吗？”

    “啥？我说啥了？”陈爸不解。

    陈爸瞄了一眼厨房方向，看着偷笑的陈苹果与刘花生，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陈爸咬牙道:“你两个小兔崽子……”

    “兔崽子？说谁呢？！”

    “没有！老婆！我没有说你！我真没有说过那话……”

    客厅里，陈爸抱头鼠窜，陈妈的手上还沾着面粉，“你个老家伙！垃圾桶都满了，也不知道倒一下，啥事都干不明白，啥事也都不知道做，一天到晚就知道躺在那里当个废物……”

    厨房门口，刘花生笑着站在那里，而陈苹果则在厨房里面偷吃着刚刚炸好的鸡架。

    陈苹果如同一个小偷一般，两只手夹起一块肉，快速的放在嘴里，“烫烫烫……好烫！”

    陈苹果本能反应的吐出来，又本能反应的用手接着吐出来的鸡架。

    不能浪费食物。

    “刚炸出来的，能不烫吗？”刘花生翻白眼。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个脑子？

    陈苹果捏着鸡架，呼呼吹了两下，接着再次放进嘴里，一只手捏住鸡架的一段，然后用牙一夹，鸡架上的肉就被刮进了嘴里。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刘花生默默奉献上自己的大拇指，“果然厉害。”

    “快快快，换我，到我了。”刘花生催促道。

    陈苹果置若罔闻，又夹起一块鸡架，放在嘴里，“别…别急，等我再吃一个。”

    刘花生忍着口水，“你快点，快点，块换我吃……”

    陈苹果扔掉鸡骨头，再捏起一个鸡架放进嘴里，“马上，马上……”

    “还马上？马都快跑没了！”

    刘花生也跑到锅前，开始大口吃起来。

    两人吃的很入迷，吃货开始干饭时，一般眼里只有面前的饭，从而忽视了周围的事情。

    直到，陈妈走进厨房，看到了自己那炒出来没有多久，现在只剩一盘骨架的鸡架。

    “陈苹果！刘花生！”

    陈妈的怒吼打断了两条饿狼的进食，因为饿狼接下来要面对更加恐怖的生物，母老虎。

    “一个个的，多大人了，还不懂规矩？看看你，天天就知道吃吃吃，从小就这样，没个正经样子……也不知道随谁……”

    陈苹果与刘花生两人虽然被骂了，但陈妈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几句之后，就没有再说。

    而在食物链底层的陈爸则只能像一个挨罚的小学生，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妈。

    陈妈偷瞄了一眼装可怜的陈爸，心软下来，没好气道:“还站在干啥？”

    陈妈自然知道陈爸是装的，但奈何心软，更何况还是过年。

    陈爸嘿嘿一笑，给个台阶自然要顺着下，机灵的主动去厨房打下手。

    不过，陈爸去了厨房，陈苹果可就炸毛了。

    “媳妇！这有个人在偷吃！”

    “妈！你快看看我爸，他又在偷懒！”

    “媳妇！果儿刚才竟然说你做的红烧鱼不太行，不如外卖……”

    “妈！他烦死了！他都没有洗手就摸菜！”

    陈妈被烦的不行，拿着擀面杖走进厨房，接着一顿鸡飞蛋打，陈氏父女下场凄凉。

    刘花生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几人，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是生活，繁琐的小事填满生活，吵闹但却不无趣。

    靠在沙发上，刘花生闭上眼睛，去感知这个城市的生活。

    楼上是一个大家庭，一家八口，妈妈、女儿与奶奶在一起做饭，爸爸靠在床上玩手机，不时的瞥着他那床上熟睡的还不会走路的小孙子，儿子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即便是过年依然有着没处理完的工作，贴心的儿媳在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捏着肩膀，泡了一壶热茶。

    小区外的一个小瓦房里，房间不大，但却极其温馨。一家四口人，爸爸与妈妈已经做好了饭，开始一盘一盘端到桌子上，大女儿叫醒看着电视睡着的小女儿，洗干净手，迎接着他们的美食。虽然家里人不多，但该有的鸡鸭鱼肉却一样都不少。

    再远一些，一个郊区的住户里，院子外停了好几辆汽车，别说大人，光是院子里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的儿童就有七八个。

    过年，是一种恩赐，对于这两个年迈的老人家来说，只有过年的这几天，他们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孩子的孩子，甚至看到他们的重孙子孙女。

    拄着拐杖的老人靠在墙上，脸上的老年斑随着他扬起的笑容一起抖动，他的眼中是一双双笑脸。

    也不是所有人在过年的这一天都是开心的，因为有一些人，勉勉强强才能挤出一个笑脸。

    有闯荡几年，最终一事无成，落魄回家的游子抱着母亲失声痛哭。

    老母亲拍这中年人的脑袋，轻声细语的像以前一样安抚着他受伤的心灵，严厉的老父亲也收起严苛的目光，不再说滚出家门的话，而是轻轻给他递了一双筷子。

    人生路上的选择很重要，但好像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有人仅仅花了几年时间便达到了多数人一辈子无法达到的高度，名声、钱财与地位他都有了，但一个意外，让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他牵着还未上小学女儿的手，尽管坐在温度宜人的奢华别墅内，吃着昂贵的食物，许多人拜访送礼，但他望着墙上的照片，依然感觉这个房子空旷寒冷。

    年。

    是一个时间。

    这个时间正如所有的时间段一样，人各有悲喜。

    轰！

    不知何处，一缕烟火在空中绽开，就这样黑影之中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一声响。

    轰！

    又是一声。

    轰轰！！

    又是两声。

    接着。

    轰轰轰！！！

    最后。

    轰轰轰……

    烟火不断。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噔！！！

    新年的钟声在这一刻敲响，无数的人在这一瞬间，齐刷刷的望向窗外。

    这一刻，年，过去了。

    过年，过了一年。

    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开始来临。

    往年的好与不好皆成了序章，新的一年开始，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熟睡的孩子们脸上挂着笑容，大人们也随着这一刻钟声的消散，卸下防备与疲惫，在家与年拥抱中，渐渐入睡。

    年。

    过年。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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