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神都的背面

    进了“四通车行”只百余息时间，梁宏博引着一辆小驴车出来。

    此车的款式并不像传统的“马车”，更像是敞篷的“人力车”，前面搭着一个车夫专属的圆木座，后面是两个露天的大躺椅，架在车底座上。

    小青驴眼神灵动，舔着舌头，摇头晃脑。

    车夫的座驾之上，坐着个双臂铜色、手执青灰短鞭、身穿泛黄直缀的中年人，小眼睛，气质朴实干练。

    和梁宏博一道上车，徐振云心中一动，道：“师傅。有时候需要暂时停下来，不额外收费吧？”

    车夫声音不高，但反应很快，立刻笑道：“不妨事，本来便是按时辰收费的。”

    身畔梁宏博立刻解释道：“这里是神都中央。无论是沿着东西、南北两条大道，还是环绕天心园林，代步观光之人，并不少见。”

    “如果是指定到某一个地点去，是按远近收费；如果要求缓行观景，时走时停，则是按时间收费。”

    徐振云问道：“什么价格？”

    梁宏博道：“每半个时辰二百文。”

    徐振云略一计算，其实这个价格不便宜；但结合天心园林附近的物价，反而比他想象中的低廉。

    综合多种消费品，如粮食、住房等，在徐振云心目中，一文钱的购买力似乎比从前的“一块钱”略高一点；但不超过一块五毛。

    小车上了大道，果然速度只比步行稍快。

    随着车驾经过，梁宏博十分娴熟的进入了“导游”角色：

    “晋都猎行。神都规模排名第一的猎行。‘猎行’，老弟你下过几次大馆子，应该知道是干什么的……武道出身，国朝大选未中之人，这算是来钱最快的职业；当然，要承担一些风险。”

    “万有商铺，上次购买玄金指环时和你进去过；里面各种奇珍物品无不具备。如果东西不是特殊大件，到这里购买，总是不会错……”

    “神都三十六行。其实这里算是大晋各大‘猎行’的中转机构。猎行出城的收获，除了食材等几个大类会专门和‘八大楼’等对口交接外，其余奇物、杂货、品类不明之物，会先进到三十六行，进行分类整体，通过这个渠道二次分配……”

    “金钩堂，神都‘书法’一道的交流中心，天下书家，独占八斗。各种风格，兼容并包。如果谁的书法作品，能够在‘金钩堂’的第一展堂得到展示位置，此人立成名家。地位大致等同于诗词文章上‘第四版书’。”

    梁宏博对于大晋神都，果然熟极而流，如数家珍。

    ……

    “停一下。”徐振云突然道。

    梁宏博一怔，神情有些微妙；但没有持有否定意见。

    和徐振云一起下车来，才笑道：“没有想到，先前诸如金钩堂、神都三十六行等独一无二的门户，振云老弟你都没有下来看。没想到却在一家赌场门前停下了。”

    “神都中，除了饭馆最为普遍，第二多的就是赌场了。”

    “振云老弟伱不会是想进去玩两把吧？”

    可以看到，这门户正面也颇为气派，不但正门上吊着镶金牌匾，两侧还悬挂着同书殿名的赤色旗帜；上面书写着遒劲有力的“销金堂”三个字，下面连带着赌场独特的骰子图形。

    徐振云缓缓摇头，怡然道：“这里气机风水，颇有些不同寻常。一眼看去，就感觉到有些味道。”

    这当然信口胡诌——

    真正的原因是，里面有一颗“琉璃蛋”！

    走了一会，发现的第一颗“琉璃蛋”。

    估摸方位，是在南面“里间”的位置。但是这个“里间”和“外间”的隔间并不算大，约莫只有一丈多一点；于是徐振云不着痕迹的来到墙外与“琉璃蛋”垂直处。

    瞬间景物变化之后，内中所见，令徐振云甚感惊异——

    可以看到，里面几乎算是一座“城堡”；建筑规模和先前捣毁的邪修基地相当。刹那之间，几乎令徐振云以为自己又发现了一处邪修据点！

    但是稍看了两眼，徐振云知道大概不太对。

    无论是从书简中得到的知识，还是亲眼所见。但凡邪修基地，理应是“老者”居多。不仅仅是相貌上的“苍老”，更有气质上苟延残喘的暮气沉沉。

    而这个小界之中的人物，竟十有八九都是锐气勃勃。

    而且“堡垒”最中央的建筑，极为气派，怕是大晋郡县二级的府衙，也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梁宏博颇神秘的靠了过来，道：“振云老弟你真是好眼力。都说不世出天才有超然道理之外的微妙感知，老梁我一直将信将疑；直到今日，才不得不信！”

    “其实我是去年才知道——这里是细雨楼的总堂所在！”

    这句话，是用传音之法说出。

    “细雨楼？”徐振云讶然。

    梁宏博道：“不错，大晋十大宗门之一的细雨楼。”

    徐振云缓缓道：“作为大晋十大宗门，理应有自己的山门之所吧？怎么会在神都中心，以赌坊的名义存世？”

    梁宏博笑道：“其实这是为了与各大‘猎行’联系紧密，加以借用。振云贤弟，你可知道大晋十大宗门本质上是什么样的组织，为何设立？”

    徐振云道：“愿闻其详。”

    梁宏博传音道：“其实这是因仙朝与妖族之间的矛盾而起。”

    “振云贤弟应该听说过，妖族中最顶尖的存在，是四大圣族。但是凡民和低阶修道者，对于四大圣族都所知甚少，甚至于从来没有见过面。在三年一度的‘血色之月’中，对凡民和仙朝造成切肤之痛、短兵相接的，是包括‘冰眼貘’在内的八大上妖族。”

    “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没等徐振云回答，梁宏博续道：“距今一万年到六千三百之间的三千七百年时间，被称为‘仙朝同盟’时代。当时的七大仙朝，大夏、大乾、大周、天孚、江离、大永、大景，认为在妖族掣肘之下，入世道果和混一之争一时难成；所以决意先平外患，再分高下。”

    “七大仙朝联手，和四大圣族一番激战，烈度极大，死伤极多；但最终成果有限。随着‘无始天璇阵’渐趋大成，妖族侵害的范围也局限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个‘仙朝同盟’时代才渐渐瓦解。”

    “到了距今四千九百九十年前，当时的七大仙朝，和四大妖族圣族签订了‘玉叶之盟’，宣布双方虽为敌对，但是暂时中止双方的直接交手！这个条约，以无上至高法门保障，一直延续至今。”

    “如今虽然七大仙朝均已不在，但是随着镇国神器的融合，前代条约，也自然会传续后世。”

    “从本质而言，大凉仙朝是主继江离仙朝之道统；我大晋上溯大虞，是主继大永仙朝之道统；大楚则是主继大景仙朝之道统。其余四大仙朝，则是各有传承，至如今被三家吞并。”

    “不过据说当初的‘玉叶之盟’，定下的期限是五千年，如今距离完期，尚有十年。十年之后，是否再度续签五千年，如今却不得而知。”

    听到“十年”这个敏感数字，立刻令徐振云心中怦然一动。

    好巧！

    天下一统后，正好人道仙朝和妖族的“停战约定”也宣告结束……

    梁宏博续道：“想必你已经明白了。这个‘玉叶之盟’，只是阻碍双方直接交手，间接的争斗，却并不限制。故而四大妖族圣族扶持八大‘上妖族’，在血色之月行侵袭之举。”

    “我大晋一方，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大晋体系的修道者，入道八品之后，无外乎有‘正职’、‘散官’、‘挂印’、‘退隐’四种身份。”

    “其余三种都很好理解——正职最为稀少，唯有潜力绝佳之人担任；散官规模最大，是绝大多数人的归宿；若是潜力耗尽，难得寸进，就会选择‘退隐’。唯有这‘挂印’甚是奇妙——明明修道者潜力不错，甚至上佳；又或已经修行到相当高的境界尤有余力。却选择‘挂印’一途，脱离了大晋官方的身份。这是为何？”

    “其中最主要的出路，都是加入了十大宗门。”

    “既入宗门，就不受‘玉叶之盟’的契约限制，除了反击八大上妖族之外，还执行渗透、骚扰、四大圣族的任务。”

    徐振云心中了然。

    梁宏博所说的一切，和他在眼前小界中见到的景象，完美对应上。

    徐振云略一思量，忽然道：“承担如此重要的使命，看来‘宗门’的实力不弱啊。”

    梁宏博笑道：“那是自然。十大宗门的掌门、宗主，无一例外都是一品修为——不是真空、妙有二殿长老那样的一品；而是货真价实的顶尖高手。”

    “其中修为排名第一的，乃是紫薇宫主顾飞廉，排名天榜二十一名的顶尖高手；相对于赵首座、诸首座、沐副座这样的人物，也只是一线之差而已；在大晋一品之中，几乎可以排名到前几位。”

    “除了顾飞廉之外，另外也有两位掌门，是距离天榜一线之隔的层次。”

    梁宏博续道：“而且妖族虽能通过‘血色之月’给三大仙朝造成麻烦；但人道中也有制衡妖族、对其加以拿捏的角度；这些举措，都是由‘十大宗门’完成。”

    徐振云连连点头，突然一笑道：“走吧。”

    梁宏博笑道：“真不进去玩两把？”

    徐振云摇头道：“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车钱？”

    二人回了车驾，继续开始“观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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