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能力的本质

    沉重的武装划破空气，带起的暴风将摆放整齐的桌椅如鸿毛般吹起，而如此威势的一击瞄准的目标却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平举起白嫩的右手，与形如十字架一般的剑枪边缘撞击到一起。

    肉体与钢铁撞击却迸发出了骇人的轰鸣，仿佛在室内引爆了烈性炸药般，无形的冲击波向周围席卷，将两人之前所处的教室夷为平地。

    在白茫茫一片的虚无空间中，跳动的绯红火焰沿着莉莉丝的手臂缠绕而上，直至将整具身体点燃，无穷无尽般的光与热摧毁了她存在的一切痕迹。

    但下一刻，就像时光倒流一般，虚影再次从李武的面前出现，凝实成新生的归一会会长。

    是分身，还是单纯的不死性？

    以往他一直站在情报战的优势方，但现在面对的却是第一次看不出真名的敌人。

    “哪有你这样谈到一半突然动手的啊？”

    她傻眼似的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拍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抱歉，刚刚好像听到自己的青梅竹马貌似分裂成两个，我惊讶得都想砍人了。”

    第二次的攻击已经越过声音传播的速度，袭到了她的身前。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莉莉丝就是袭击光的魔王本体。

    但是，假设她说的是真的，在异世界还存在着一只走丢的光，现在她回到了原世界，还对这边“没有穿越的光”抱有某种敌意，甚至掺和进了这次的事件中——

    那和他一样同样被转移走的光，现在会在哪里？

    只要稍微考虑一下可能的结果，就升起了想要立刻赶过去的冲动。

    萦绕着真红之炎的枪尖仿佛旋转的钻头贯穿了女孩的胸膛，凶暴地将其撕扯成两段，随后又毫不迟疑地攻向下一个虚影生成的地方。

    不管敌人的“复活”是什么机制，总之先做几百次重复实验观察一下吧。

    虽然在频繁地被消灭又重生，但对方还是在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这种反派角色特有的话痨精神让处于敌对立场的李武也不禁泛起了钦佩之意。

    “至少先听我讲完被卷入的第二道意识的事吧？”

    李武进攻的动作没有停顿，连环刺出的阿斯卡隆又一次将敌人的肉体化为人型的火炬。

    按照莉莉丝刚刚所说，因为两个世界冲撞而导致光穿越的现象在正确延续的历史中被修改为一起普通的车祸，他自然对导致她迟了两周上学的这件意外记忆犹新。

    那么，另外一条被殃及的倒霉池鱼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现在回想起来，他获得这真名看破般的能力的时间点，也是和光出车祸在一个时期。

    “你认为自己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仿佛能看到他心中所想似的，莉莉丝的下半身正在焚为飞灰，但悬在空中的头颅却依旧微笑着开口，“就像是经历了生死边缘，从死亡中归来的人有微小的几率从此能看到灵体，察觉到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一样；亲眼见证世界与世界的冲突和破损，也有天文数字般渺茫的可能性让你透过被撕毁的外在，直视世界之理的运作，只不过那种信息对于人类的大脑来说太过难以理解，因此简化成了伱看到的表现形式。”

    剑枪向上挑起，将仅剩的头颅甩到空中，李武切换成单手持枪的姿势，空闲的手虚握住想象出来的剑柄。

    青色的火焰伴随着黑龙的咆哮自空气中勾勒成型，俱利伽罗剑被凭空拔出，自下而上地斩过坠落的脑袋，将其一分为二。

    最后的残渣燃烧殆尽后，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那把剑对我没用哦，虽然没有你的天赋，但干涉世界之理，隐藏自身本质之类的小技巧还是做得到的——不然怎么好意思自称最强呢？”

    莉莉丝理所当然地说道，“像你这样的特殊情况在一般情况下绝不可能出现，但在世界意识快要自身难保的时候，却反而成为了可以利用的资源。”

    这一次，她没有坦然地面对攻击，而是转瞬间出现在了纯白空间的另一位置。

    “白鸟的能力……”

    但是运用得远比她更为纯熟。

    “很好用吧？圣歌计划本身只是个幌子，根本目的只是为了以堕落神明的资质，培育出我需要的这唯一一个能力而已，衍生出的其他超能力者只不过是用来掩饰她的存在。”

    莉莉丝顺便解答了他以往的疑问，“也就是所谓的，掩藏一滴水的最好办法是把它藏进大海里，我其实提示过光——你们那边的光的哦。”

    “你说可以利用的资源是什么意思？”

    重复过数百次的攻击后，李武已经对她的复活现象有了一些猜测，但实践自己的猜想也需要蓄力的过程，他干脆装出了对刚刚的谈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被钦定的救世主呢。”

    莉莉丝摊开双手，呈现出像是壁画般描绘不同景象的图案。

    “举个例子，有人机缘巧合斩杀恶龙沐浴其血，这个故事要经历数百年的传诵才能化为文化符号积蓄足够的力量，将当事人化作英灵一类的存在，但通过直视世界之理建立起联系的你却可以跨过千百年的历史直接从这种仪式性的行为中获取力量。”

    “所以当初我才会遇到妖怪。”

    “不是妖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反抗妖魔、斩杀恶龙、打倒强权、最终跨越神话……一般人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件的事件围绕着你爆发，就像是为玩家精心设计了从1级到100级的怪物的游戏策划一样，只为了快速将你的经验值堆积上去。”

    “目的呢？我不觉得我现在有办法修正所谓的世界之理。”

    李武确实想不出世界意识到底对自己寄予了怎样的期待。

    “它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立刻进行修复。”

    莉莉丝第一次漏出了蕴含着恶意的笑，“还记得我们之前那个蓄水池的比喻吗？现在因为管理不善，蓄水池要裂开了，那第一反应肯定是先换个足够牢固的型号，同时减少多余的水量，然后再慢慢改善管理吧？”

    她手中的画面定格成了清晰的样子，有无数的妖怪在业火中哀嚎，和星川葵穿着类似的少女们被缠绕着黑龙的剑身贯穿，变身成巨龙的吸血怪物遭到大剑斩首，面容模糊的超能力者和行使法术的人们在从天而降的巨石柱下化为肉糜，回归月亮的神明被推进荒芜的宇宙虚空……

    “李武同学，为什么你明明原本是普通人却能一路战斗到现在，为什么能够在别人头上看到文字，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地遭遇超自然事件……答案只有一个——”

    “你是世界意识用来回收多余力量的道具，以日常的世界为基准线根除异常杀尽神佛的清理兵器，未来将不论人神一概降下的最终试炼！”

    所有的画面定格为倒映人影的镜面，李武终于看到了在打倒神明后他获得的东西。

    “在同样于撞击中受创的卢比孔世界，想必也会诞生类似你的东西吧，只是在变得足够强之前被世界之外的来客阴差阳错地制止了。”

    莉莉丝愉悦地说出事实，“你才是【魔王】。”

    “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在除了两人外空无一物的纯白大地上，升起不应该在这里存在的巨大石柱，以两人为中心构筑出复杂的图案。

    虽然她说的内容听上去确实很不可思议，而且和须佐之男的话也能对照上，但是就算是真的，也不影响他现在要做的事。

    “打开前往光那边的道路，否则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现在就把你根除了。”

    李武燃起忿怒之炎，按入自己的胸膛。

    就像启动了引擎一般，血液沸腾着在身体内加速流动，赤红的蒸汽从皮肤的表面喷涌而出，将上半身的衣物化为灰烬。

    火焰在体表浇筑出古铜色般的纹路，在巨石阵的强化效果下力量正向着更高的地方迈进，仿佛将龙的质量塞进人的体内，几欲膨胀咆哮。

    他回忆起了曾经看到过一瞬的宏大网络。

    以一个个文字为节点，无限的力量在其中奔腾，如果接触到它才是能力的真正作用，那他现在所能使用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毫。

    和莉莉丝之间的对话，给他同样带来了巨大的启发。

    经过了和勇者一起克服三道封印的历程之后，他之前持有的最拖后腿的【贤者】的完成度也已经飞速上升，这一次，李武仿佛能看见以自身经历的“故事”作为仪式，从世界那里截流力量的全过程。

    就像是盲人恢复了视力一般，当他的认知改变的时候，视野也完全变得不一样。

    巨石阵中响起隐约的雷鸣，令人联想到恒星的白金色光辉从上方显现，最终凝聚为一件长矛状的武器。

    布里欧纳克——在流行的亚文化中被这么称呼，但其实神话原典里并没有提到过名字的，凯尔特神话中光与太阳之神鲁格的魔枪。

    就像他曾经推测的一样，【贤者】臻于完成之后获得的是和太阳的神格有关的力量。

    “我还没有和盘托出围绕你制定的计划呢，现在就打断也太没有身为被钦定的主角的风度了吧？”

    莉莉丝大呼小叫地连番进行空间跳跃，躲过从悬浮在空中的长矛上释放出的雷光。

    “谁管你。”

    未来自己会不会变成六亲不认天天喊着“超能力者该杀”的魔怔人……李武觉得目前应该还没苦大仇深到这种地步，就算有这个可能等到事情了结后再担忧也不迟。

    现在要做的，是到她的身边。

    他撤去起不了作用的俱利伽罗剑，握住崭新的武装。

    一手抓紧神话中代表太阳和雷霆的自然力的长矛，另一手扬起鏖杀恶龙的剑枪，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自称有两把刷子的男人。

    炽白的雷柱以其为圆心向四周扩展，绯红的火焰追随着闪现的人影升腾舔舐。

    暴虐的火与雷仿佛要将世间万物歼灭为灰烬，连这个空无一物的纯白空间都动摇了起来，荒芜背景上展露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已经尝试过杀死她数百次依然没有看出死而复生的解法，那么就试试将这个构造奇异的地方一起烧毁吧。

    “真是暴力，那我就要稍微反抗一下了。”

    莉莉丝如跳舞般转了个圈，将雷光与火焰甩在身后。

    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李武非常眼熟的液态金属般的光辉，在更像是假面骑士变身的工程机械音中换上了适合小女孩的洛丽塔风格长裙和繁复的缎带，头上多出了一顶尖巫师帽。

    “魔法少女莉莉丝，参上！”

    提起裙角的女孩眨了眨右眼，周身排列出数百个球形的发光体。

    “魔炮·百重奏鸣曲。”

    超过百数以上，每一道都凌驾于星川葵全力释放的魔炮之上的黑色光柱千转百回，编织成迷宫般的发射路径，然后在空间能力的折跃下忽然出现在李武的面前。

    不止是能运用白鸟的超能力，现在又变身成了魔法少女，这家伙的真正能力到底是什么？

    在思考的同时，他已经做出了应对。

    就像时间骤然减缓了一样，蕴含着庞大魔力的光柱被简化为数百个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他的眼前。

    长矛分叉的尖端迸射出总数为五的光芒与闪电，仿佛游走的龙蛇般破坏密集的炮击，李武单手举起钢钎般的剑枪，以雷霆般的迅猛威势刺出。

    就像是与黑色的魔炮针锋相对一般，红色的光线在其中跳动碰撞，冲突产生的光焰和激波因为间隔太短而仿佛同时发生一般叠加在一起向周围席卷，甚至连应该不存在实体的白色地面也出现了裂纹。

    爆炸形成的光焰还未散去，他已经从火焰中腾跃到了敌人的面前，将长矛当作棍棒一样伴随着雷光砸向整个地面。

    然后，在莉莉丝消失的一瞬间，向某个方向掷出右手的剑枪。

    “咦？”

    仿佛配合着一般，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女孩惊讶着举起手掌，和擦燃起火焰的枪尖撞击到一起。

    折磨听觉的尖锐摩擦声轰然响起，跳动不止的圣枪匪夷所思地被人用手生生抓住，像是对一条巨龙使用了过肩摔一般甩开，折返到主人的手中。

    一丝殷红的鲜血从白皙的掌心中流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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