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逆转裁判

    事到如今要追究起来的话，到底是谁的错导致了现在的悲惨结局呢？

    是那时候突然开灯的混蛋的错吗？

    是自己的错吗？是李武的错吗？

    还是说，是在丑恶的勾心斗角中丧失了美好的羁绊的她们的错？

    爱理纱惆怅地扶了扶头上黄色的安全帽，小心地蜷缩在残垣断壁之下。

    距离世界彻底化为废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剩下的人们只能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远处的摩天轮只余下了半个部分，缺口像是被高热的激光斜向切开一样异常地平整，而另一半则凄惨地躺在荒草之中，早已爬满了锈迹，好似一具古老的尸体。

    那正是最初的战争爆发的原点，一切罪恶的根源。

    爱理纱机敏地掩护着搭档在阴影中潜行，搜集珍贵的食物和饮水——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抬头仰望就能找到答案。

    那是绵延数百公里，仿佛遮蔽了天空般的巨型羽翼，在其起始的位置连接着一个相比起来渺小异常的身影。

    时不时地，从那羽翼上如天基武器般降下白色的光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制造出新的废墟。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朝着地上说话。

    “前辈们曾经和我说过，魔法少女在情绪剧烈起伏的时候，能够转换出巨幅的能量，甚至足以被外星生物用来阻止宇宙热寂……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用来吓唬我们的谎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生长出光翼的少女将目光投向两人藏身的残壁，“验证这一点都要多亏了你们，爱理纱，还有李君！”

    轰！

    一发魔炮以毫厘之差的距离落在他们身边，扬起漫天的烟尘。

    “再这样逃避下去是不行的。”

    李武捏紧了拳头，“只要用心好好和她交流，一定能把事情解释清楚！那只是场意外而已！”

    “不行！”

    爱理纱扑过去抱住了想要起身从掩体后走出去的他，“现在的星川同学已经魔女化了！她是听不见你的声音的！”

    “爱理纱……放开我。”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蕴藏的决意，她不由得松开了手。

    “那时候发生的事，是我们两个一起犯下的错误。现在，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李武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停下脚步，“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回老家结婚吧。”

    爱理纱猛地抬起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好的！”

    下一刻，粗壮的光柱吞没了两人，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

    “你以为装傻就能把这件事了结过去吗？!”

    白鸟真衣拎着露出迷之微笑，不知道在妄想些什么的爱理纱的衣领晃来晃去。

    “检察官，我认为此事另有蹊跷。”

    李武举手试图发表意见，结果被凶狠地瞪了一眼。

    “李武君请闭嘴！伱现在还没有洗脱身上的犯罪嫌疑！看看你对被害者兼审判长造成的恶劣影响吧！”

    为什么被害者和审判长是同一个人啊？

    她指向在面前的桌子上立着临时制作的“审判长”席卡的星川葵。

    岌岌可危的摩天轮由于魔法少女的忍耐而保存了一条性命，在一路上尴尬的气氛中，无心再游玩的一行人先回到了原同好会现勇者部的活动室内。

    被点到名的星川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完全没什么问题啊。”

    她抚摸着伪装成玩偶一动不动的使魔小白，看上去相当平静。

    “咦……咦？星川同学，这份心态真是不可小觑。”

    反而是检察官这边开始剧烈地动摇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吗？”

    “这么夸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星川葵嫣然一笑，“话说你们看，我刚刚发现把小白的脑袋拧成这个样子她也能复原过来耶！”

    “快停下你的虐猫行为！”

    白鸟真衣手忙脚乱地从她的手中抢救出了仿佛被四个熊孩子界的顶尖强者蹂躏过的小白，看到这一幕的李武内心同样受到了谴责。

    “葵……”

    “什么事？李君？我不会再对小白做这种事了。”

    “那就好，不过我其实是想说关于摩天轮上发生的……”

    “真正要砍下的首级不是她的，而是应该另有其人对吧？”

    活动室的时间仿佛停止流动一般，大家都陷入了恐怖感带来的静默中，直到对方再次展颜微笑：“真是的，怎么都这个反应，包括小白的事在内，我刚刚当然都是开玩笑的。”

    每个人都安心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像我这种看着男朋友和别的女性当面接吻的废柴角色哪有资格做出‘柴刀’这么高等级的行动呜呜呜啊啊！”

    星川葵伏在桌上大哭了起来，“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就是那种在生日会被抛弃，在机场看着恋人和闺蜜接吻，复合的三年后又再次被甩的女人！”

    比喻所指代的对象未免也太具体了！

    “被害者的心灵遭到了严重的创伤啊。”

    白鸟真衣抱着胳膊叹了口气。

    “你还是继续保持刚刚的状态比较好……”

    李武想靠过去却被白鸟拦下了，坐在她旁边的光递过来一张纸巾，然后继续用变得空虚的眼神在面前摆放着“嫌疑人”席卡的两人间游移。

    从摩天轮上下来之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老实说相比星川的反应更加令人心中发毛。

    几分钟后，等魔法少女终于安静了下来，白鸟真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拍了拍桌子：“总之，现在由我来再简述一遍案情：今天我们在案发地点Around1参与了新设施暗黑摩天轮的游玩，在这样那样的愉快时光之后，李武君和爱理纱搞在了一起。”

    “这个描述我觉得存在一定的误导性。”

    嫌疑人一号抗议道。

    “简直像是粗制滥剪的电影一样跳过了至关重要的过程部分……”

    最后一个在场的人发表了相同的意见，“我可以走了吗？”

    面前立着“陪审团”字样的宫代莉流指着自己问道：“虽然看到了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不过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吧？为什么我也非要留在这边啊？”

    她是真心地想要赶快从这片是非之地逃走。

    勇者部太吓人了！自己差点遭了白鸟同学的毒手不说，还看到了那么刺激的事，接下来作为传媒从业者她不会被这些人灭口吧？

    “不行，宫代同学也是目击者，你不能走。”

    检察官一边驳回她的意见一边按着她的肩膀坐了下去。

    “诶——”

    新闻部的少女抱怨似的拖长句尾的音调，被白鸟真衣再次拍打桌子的声音盖了下去。

    “总而言之，控方认为有罪，建议死刑。”

    “草菅人命！”

    “住口，我的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就在两人掰扯不休，爱理纱神游天外，星川葵心灵受创，光陷入自闭的时候，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的宫代莉流站了起来：“那个，容我插一句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为什么人员的组合会变成最后那样吗？”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检察官大人突然慌张了起来。

    “人、人员分配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的关键是接吻的事实给了星川同学致命一击！有被害者出现了啊！”

    宫代莉流沉静地点了点头：“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就算是杀人也有故意和过失乃至意外事件之分，嫌疑人的犯意也是需要甄别的重要部分。”

    她取下面前的席卡，将它向里翻折，然后用记号笔写下了“律师”二字，正气凛然地坐到了爱理纱的身边。

    “我要向审判长提出异议！据我回忆，最初的分组应该是我和李武同学一组，但实际上却变成了我和白鸟同学。我现在要询问嫌疑人一号，你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吗？”

    李武摇摇头：“我们只是相对比较熟的同学而已。”

    “好冷漠的说法！”

    宫代莉流吐槽道，“但我想大家应该都能相信，就算李武同学要对这里的人下手，应该也不会挑中我才对。”

    “这话好像是说他会对我们下手一样……”

    爱理纱终于回过了神来。

    “你想说什么？”

    白鸟真衣的脑门上隐隐浮现出了一层冷汗。

    “我想再问李武同学，你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做出那种事的？”

    “因为之前星川和我说过，将我和爱理纱的荧光牌调换了，所以……”

    要直接说出来还是太羞耻了，他顿了一下才接着，“所以当时觉得还什么都没有做，想要和她留下一些值得珍藏的回忆。”

    趴在桌上扮演尸体的星川葵终于抬起了头。

    “那也就是说……李君是想要，那个，和我吗？”

    虽然语言支离破碎，但还是表达出了她的意思，李武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抱歉。”

    爱理纱无声地转过头，不去看这两人。

    和她发生的事情，只能是不合时宜的错误吗？

    啪。

    宫代莉流拍了一下手总结道：“也就是说，星川同学在说好不能在分组的事情上作弊的情况下还是犯规了，某种意义上种下了最初的恶果。”

    “呜……”

    审判长垂头丧气。

    “但是，如果仅有星川同学的操作的话也不会导向如今的悲剧。”

    她话锋一转对准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检察官，“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搅浑水！白鸟同学，你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为什么要对我上下其手？！”

    此话一出，白鸟周围的女生纷纷惊讶地向她望去，然后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那种事情和本案无关！”

    她苍白无力地辩驳着。

    “哼……除非白鸟同学你现在宣布对我早就心怀恋慕，否则真相只有一个。你也参与了作弊，因此把我当成了‘某个人’。”

    宫代意味深长地笑着，“至于是谁就交给大家猜测，我这个外人就不多加置喙了。”

    审判长向她投去怀疑的眼神。

    “我，我证明，她和我说过作弊的手法和过程。”

    爱理纱双手撑在桌面上也站了起来，“而且不光是真衣，星川同学和小光也是！”

    已经不想再替她们隐瞒下去了。

    她将指责的话语化作子弹向所有人一齐发射：“大家都参与了作弊，包括我……我想，正是因为我们都丑态毕露地选择了勾心斗角的方式，忘记了共同结下的牵绊和友谊，才会迎来世界在战争中毁灭的结局。”

    “在战争中毁灭！？”

    星川葵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白鸟检察官则像是在法庭上被当场检举出贪污事实一样，无力地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经过多方的考量，我认为本案的宣判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宫代莉流郑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场悲剧，是在各种人为因素下制造出的‘意外’，我认为一定要说谁有罪的话，那就是莫名其妙打开灯光点燃了导火索的工作人员吧。”

    她提起自己的背包，推开了活动室的大门，给法庭留下了一个帅气的背影。

    “宫代律师，好厉害。”

    星川审判长震撼地看着被关上的门，犹豫不决地宣布判决，“那，既然是意外的话，无……无……罪？”

    室内响起刺耳的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中途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不想再玩这种模拟法庭的游戏了。”

    光站了起来，以前所未有过的冰冷语气这么说道。

    她看向爱理纱：“‘忘记了共同结下的牵绊和友谊’……小爱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吗？”

    “至少……我没有为了自己而作弊，你才是，早在之前就联系过我提出了帮忙作弊的要求！”

    爱理纱也罕见地反击了一回。

    李武站到中间隔开这两个人，朝光伸出了手：“我们先回去——”

    她没有反抗地被牵起手，然后抛出了那个在场的众人默契地迟迟没有提出的问题。

    “如果小武是把你当成了星川葵，小爱又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没有反抗和拒绝呢？没有认出他？你也和白鸟一样喜欢女生？”

    “我没有那种癖好……”

    蜷缩在椅子上的白鸟真衣无力地反驳，但很快在异样的气氛中沉默了下去。

    “那种事情……”

    爱理纱的身体像是刚出生的雏鸟般颤抖着，“理由，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不止是你，她们应该都知道，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会主动戳破而已。

    她直视着最好朋友的面庞：“理由就和你那天晚上做过的事一样！”

    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大概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吧。

    从对方的眼底中，爱理纱看到了剧烈的颤动，让她开始有些后悔在骤然的刺激下说出的话语。

    “……我先回家了，小武，记得送你的女朋友。”

    堀凛光抽出自己的手，将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握住门把手，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留下了今晚飘荡在空气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来没感觉到和大家一起开心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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