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只要学会了断角，你也可以变成光！

    大地正在莫大的力量下形变。

    显露出鬼王真身的酒吞童子向前踏步的瞬间，街道随之四分五裂。

    地面如同突然沸腾了一般沿着无数皲裂的纹路上下起伏，以至于道路两边的房屋建筑开始颤抖歪斜，粗壮的电线杆在噼里啪啦的火花闪耀声中倒塌，被路过的大妖怪顺手抄在了右掌中。

    简直像在斗殴中随便捡起了一块板砖拍人的小混混一样，酒吞童子狞笑着挥舞绝非作为兵器设计的混凝土大棒，自上而下毫无花哨美感地使出了当头拍击！

    沉重的电线杆发出堪称浑厚的破空声高速拍下，李武旋腰避开向上方跃起，在它与地面相撞制造出可怖的凹坑的同时，如同踩住敌方刺来的大枪一般重踏其上。

    轰！

    本就因被粗暴抡起的应力和刚刚的碰撞而布满裂纹的电线杆终于弯曲断裂，宣告非自然死亡。

    再次借力跳起的李武挥拳撞开酒吞童子横抓而来的左爪，在空中引发了环形的冲击波后终于越过了大妖怪的头顶。

    “想要做什么？”

    疑问只在酒吞童子被狂暴的战意所浸染的脑海中停留了一瞬，接下来那对自颅骨延伸而出，作为鬼神象征性的犄角上便传来了沛然的拉扯之力!

    下坠中的李武抓住了酒吞童子的双角，来自不动明王尊的那坚固而无可撼动之力被拔升到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即使【屠龙者】的完成度提高后再一次强化的躯体也略微发出了犹如不堪重负的汽缸般的呻吟。

    而作为这股力量直接作用的对象，高大的鬼王腾空而起。

    仿佛一个轻量级摔跤手跳起来在空中对肉山大魔王施展了过肩摔一般，超现实的画面在此刻上演，落到地面上的李武直起如拉满弦的强弓般后仰的腰部，将被带着倒下的酒吞童子生生抛了出去！

    烈风滚滚向四周挥洒，大气震颤着发出轰鸣，被发射出去的酒吞童子转瞬间跨过百多米的距离，将一座三层高的房屋横向贯穿，又撞破数层墙壁落到了一间存放面粉的仓库中，白色的粉尘因猛烈的冲击而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空间，像是冬日洒下的细雪。

    几乎在酒吞童子落地的同时，成功使出投技的李武紧随而至，直接从它撞出的空洞中闪过，挥起点亮赤红色火光的拳头，和整只鬼像是漂白了一圈，从面粉堆里怒吼着爬起挥拳的酒吞童子对攻！

    一大一小，鬼的拳头与人的拳头正面相撞，寂静无声的刹那过后，犹如有人在仓库里埋设了大量地雷，专门挑这个时候引爆一样，二者周围的水泥地面轰然爆裂，气浪翻涌着向四面八方肆虐，甚至在墙壁和承重柱上留下了细密的裂痕。

    但是，这只是更大破坏的前奏而已。

    飘洒的面粉被冲击波卷入扩散，赤红色的忿怒之炎同样伴随着撞击炸开，尽情倾泻出光和热量。

    于是，解封后还没有时间了解化学知识的酒吞童子，用身体亲身体验了名为粉尘爆炸的现象。

    细雪般的面粉燃烧了起来，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的反应，仿佛空气本身变成了可燃物，将普通的仓库一瞬化为了高温高压的地狱。

    冲天的光焰掀飞了仓库的天花板，无形的冲击波横扫着将一切推平，整栋建筑由内而外地爆破开来，呼啸而出的气浪将周围的窗户齐齐震碎。

    一朵火焰与黑烟编织的蘑菇云冉冉升起，并很快将灾难扩散到了这片保存着不少木制建筑的地区。

    房屋熊熊燃烧化作火海，街道一片狼藉。

    酒吞童子摸了摸再次变成焦炭般的脸颊，看向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敌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炽热的痰液。

    “哈哈哈，这场景真是让我回想起了自己还没被封印时候的京都。你看，你都保护了什么？”

    “我又不是奥特曼。”

    说着让对面的老妖怪不明所以的话，李武挑衅地冲它招了招手：“再来。”

    酒吞童子扔来一块巨型的断壁作为回应，然后朝着李武的位置跳起砸下。

    高速飞行的断壁就从正面击破，李武迎接着降下的鬼王张开双臂，开始狂风暴雨般地互殴！

    无法冷却下来的血液急速运转，心脏因兴奋而更卖力地跳动。

    前段时间与之战斗的不是数百米高的天使就是山岳般的龙神，总之，是寻常的“肉搏”无法起到作用的领域。

    酒吞童子这种有不死性还够劲的人型怪，实在是又强又霸吔！

    李武自问绝不是一个战斗狂性格的人。

    虽然他敢在还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时候对着隐婆莽，但那是被逼求生，如果没有踏进这异乎寻常的世界，他未来的理想大概是做一个异国文化的研究者，而不是异国妖怪的杀戮者。

    直视深渊的时候也会被深渊所影响，直视世界的真实也是一样。

    “所以……这都是你们这些总是搞事的家伙逼的！”

    上勾拳第二次击碎酒吞童子的下颚，将它打出了硬直，空闲的右拳宛如长枪点在了火鼠裘覆盖的胸膛之上，清脆的骨裂声咔嚓响起，凹陷下来的胸骨却像钳子一样试图夹住拳头，当李武抽回手挡住酒吞童子拍击过来的手掌时，它已经恢复了原状。

    掌击的力量经由他竖起格挡的右臂传导到全身，随后整个人被直接击飞了出去，撞入一栋烈火中的老旧房屋，在冲击下木制的房屋轰然倒塌。

    追击的酒吞童子刚跨至断壁残垣前就被从中跃出的人影按在了脸上，猝不及防下硕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后仰，被一往无前地拖动着耕出一道碎石飞溅的深沟，从又一栋房屋的侧墙上破开大洞，再从另一面撞出。

    高速的攻防战斗已经持续了数分钟之久。

    拳脚如疾风骤雨般撞击，数千米的距离被瞬间跨越，只留下废墟与碎片组成的通道，而雷鸣般的轰响随后才慢悠悠地炸开。

    如果不是两者都有意无意地控制着战斗的范围，那么以他们的速度，早就会脱离这片临时由神明创立的无人区，在整座城市上刻下深深的伤痕。

    尽管如此，一人一妖也像偶然途径此处的风暴，给周围的公共设施和建筑群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并且还没有停下的端倪。

    酒吞童子现在觉得优势在我。

    虽然那个人类同样强得不可思议，竟然在自己以本体现世的情况下还能一对一进行攻防战，甚至隐隐压制自身。

    但人是有极限的，再怎么强大也会有耗干耐力、竭尽心血乃至老去的一天，而它不老不死，不会疲惫，持久战的天平会倾斜向哪一边不是一目了然吗？

    抱着这样的自信，它像过去几分钟重复过成千上万次那样朝那张可恶的脸挥出正拳，期望这次能把它砸烂。

    然后，它看到了对方放弃了防御般摊开双手。

    “时间差不多了。”

    长有尖爪的拳头迟滞着停留在了半空中，微微颤动着却无法越过最后的一线距离。

    有点点火星从酒吞童子的口中冒出。

    “伱……做了……什么？”

    声带被灼烧而无法发出清晰的吐字，随着它张口，更多赤红色的火焰由内而外地溢出，甚至连鼻孔和眼眶内都像是有微小的星火在跳动，不断自我修复的躯体和火焰争夺着领地，逐渐形成了僵持之势。

    “明明……之前……能压制住……是毒？”

    现在，酒吞童子的五官中都像是亮起了强烈的光芒，碳化的皮肤块块碎裂，它上一次有这种锥心裂肺的痛苦还是在被封印前喝下由前来讨伐自己的源赖光假意奉送上，专门为杀死恶鬼而调和的的神便鬼毒酒。

    “猜错了。正是因为之前你没有显露现在的形态，忿怒之炎的克制之能才没有完全发挥。”

    酒吞童子是属于存在多个起源的妖怪类型。

    比如曾经作为由它的父亲向户隐山神九头龙权现求得的孩子出生，最后却成为了鬼王；或者是在丹波山的盘踞的强盗，因恶念深重而堕为妖魔；又或者干脆是容貌清秀的僧人，却被他人嫉恨，最终被怨妒缠绕扭曲成了丑陋的怪物。

    几乎每一个起源中，都会存在其作为人和作为怪物的分野。

    这大概也是放出它的人将曾经斩杀妖魔酒吞童子的刀刃交给它的原因。

    在持有这件具有象征意义的武器的情况下，相当于给作为鬼王的酒吞童子加上了一层枷锁，最终让其以最开始李武他们见到的女性姿态现界。

    一方面，这个形态下的酒吞童子保留着基本的理智，不会轻易大肆破坏暴露自己的存在；另一方面，妖魔的成分被抑制到最低，再加上有万火不侵的火鼠裘作为保护——简直像是专门为他使用的烧尽妖魔邪祟的忿怒之炎而精心准备的对策卡。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确实对他存在一定了解，但不多。

    至少对方肯定预料不到持刀状态下的酒吞童子没坚持多久就被徒手断刃，直接被打进了二阶段。

    而火鼠裘虽然效果不凡，但是——

    谁说火焰只能从外向内烧了？

    在第一次认识爱理纱的时候，李武曾经将忿怒之炎的火种留在和般若鬼融合的死灵术士的伤口里，表演了一波内爆术。

    火鼠裘毕竟只是件衣服，没办法包裹住酒吞童子的全身。

    “粉尘爆炸之后，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头部恢复的速度已经减慢了？”

    “那时候——”

    酒吞童子的话并没有说完。

    李武在指间擦响了红色的火光。

    在刚才的厮杀对殴中，伴随着一次次拳脚相交和在它裸露出来的躯体部分造成伤害，为了不引起察觉而分成数百次，小心地灌入其中的细微火种，爆发了。

    酒吞童子的躯体像是膨胀到极限的气球，迸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和光辉，火焰如同海胆上探出的芒刺密密麻麻地激射向四周，将尚存的一切化为熔化的铁水。

    如同生长在它表面的赤色裘衣在爆破中被寸寸撕碎，被强劲的气浪吹飞到不知何处，李武只来得及抓住最大的一片。

    “这玩意居然里侧不防火？！”

    等到他收起布片后，爆炸也终于结束了。

    赤裸着鬼王之躯的酒吞童子此刻像是个适合在《猫和老○》片场出场的角色，全身都成了筛子，瞳孔化为了浑浊且沸腾中的液体，蠕动着试图重新恢复视力，

    如果喝下水的话大概就会变成花洒吧。

    但令人震惊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一边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嘶鸣，一边拖着缓慢了许多的步伐，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朝李武的方向低头冲撞而来。

    “要论难杀程度，你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二名。”

    恐怕只有意识与因特网共存的真·尼禄在不死性上比它更高一筹。

    银色的钢铁在手中生长，化为巨剑的形状。

    原本还想保存火鼠裘的完好，现在就不用顾虑这件事了。

    被严重削弱的酒吞童子仿佛蛮横的野牛，李武灵巧地闪过撞击，斩杀龙蛇的圣剑在空中闪过寒光，剑刃上生长出的长钩精准地卡在右角的位置。

    他像是钓鱼般甩动巨剑，将整只大妖怪抛到了空中，然后再次横向挥剑。

    劲风扫过，两只硕大的犄角应声而断。

    经历了内火焚体之痛都忍耐了下来的酒吞童子此刻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

    然后它做了一个李武始料未及的选择。

    落地后立刻爬起，露出后背逃跑了。

    这个行为使他出离愤怒了。

    “不是说‘比起封印，我还是更想被有资质的英豪所弑杀’吗？”

    能随心意改变形态的屠龙之钢生长出无数的荆棘，剑格向上推动扩大，剑身收束为枪刃般的形状。

    最终，一把遍布倒刺的投枪在手中成型。

    “那就别跑啊——我来杀你了。”

    “你这个疯子！我要回封印里！”

    显然，酒吞童子不会理会话语的劝诫，依然冥顽不灵地拒绝实现自己的梦想。

    于是，助力每一个逐梦人的李武后撤一步，开声吐气掷出了手中的投枪。

    “酒吞童子的传说曾经和伊吹山系的伊吹童子所杂糅，在那个起源里你成为了伊吹山大明神，即八岐大蛇之子，因此，汝亦为龙蛇！”

    枪尖和空气剧烈摩擦，伴随破空的尖啸和音爆声点燃了真红色的火焰，在其轨迹上留下一个个环状的火圈。

    仿佛跨过了飞行的过程，当酒吞童子的战斗本能催促它转过身准备迎敌时，枪尖已经从其背后透出，带着狰狞的鬼王继续前进，最终在一面断墙处停了下来

    “真是命运般的巧合啊。”

    李武踩过写着“天岩户料理亭”的断裂牌匾，在战斗的原点停了下来。

    由于最早坍塌，天岩户反而没那么惨不忍睹，除了被剑风直接刮到的家具，还有不少完好的杂物落在废墟中。

    他甚至还找到了一瓶藏在被摔得歪歪扭扭的保险柜里，瓶身上写着“仓稻魂不许偷喝”的酒。

    走到被钉在墙上的酒吞童子面前，李武弹开了瓶盖，将香醇的液体凌空倒进顺从本能饥渴地张开嘴的恶鬼口中。

    青色的火焰编织成旋涡，他伸出手将俱利伽罗剑从中拔出。

    连成线的酒水逐渐干涸，大妖怪仿佛陷入幻梦中般打了个嗝。

    酒液既尽，斩首之时已至。

    剑光闪过，酒吞童子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三圈，安静地停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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