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五等分的辉夜姬（上）

    再回到里·伏见稻荷大社时，看到的已经是一片狂欢的景象，白日那些看上去正经的神职人员们现在坐在一张张宴桌旁豪饮酣歌，真可谓掀起了神道不正之风。

    爱理纱在这个氛围下瑟瑟发抖，光很讲义气地陪她先回了旅馆。

    广场上架起了高台，有巫女手持折扇，姿态曼妙地跳着神乐舞。

    可惜不是李武认识的那只，否则就有了拍下来好好嘲笑的材料了。

    看到他们回来，赤羽优希提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已是一片通红。

    她倚到走在前面的李武肩上，举起空空如也的酒器，口齿不清地喊着：“干杯！”

    “酒气好重。”

    他推开显然已经半醉的巫女小姐，她在空中摸索了一圈，扑倒在了准备来拉开她的星川葵身上。

    “优希姐，你喝太多了。”

    “美酒，舞蹈和神明大人是巫女最不能忘记的三件东西！”

    “真的么？那你祭祀的神明的尊号是什么？”

    李武怀疑地问道。

    “……狄俄尼索斯？”

    “好歹说个大物主神这类本地酒神的名字吧！你的神不管是谁都一定会痛哭流涕的。”

    脑子已经变成酒气蒸发掉的巫女像哪里的电视主持人一样吵嚷：“烦死了！神明怎么样都无所谓，接下来请期待广告之后的节目！”

    就在三人拉扯间，翩翩起舞的巫女已经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五张托放着不同物件的木桌，头上写着【荷田氏神官】，长了张狐狸脸的青年登上高台。

    可能是用了扩音的法术，他一开口就盖过了广场的人声鼎沸。

    “各位到场的神主、巫女大人们，今年的夏日集会我们照例准备了宴后的余兴活动。”

    狐狸脸神官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在下身后的东西是竹取物语的故事中，辉夜姬向求婚者们索求的五件宝物——虽说已经判明是仿制品，但是从发掘出来时的灵力强度来判断，制造者也倾注了相当的心血，未必会逊于传说中的神异。”

    “不过它们的制造者也在其上设置了考验，宝物有灵，会自己选择主人，并将其拉入照应传说内容的幻境中，以判断是否具有拥有它们的资格——我们已经多次试验过，过程中并没有危险性。”

    已经有性急的人猜出所谓的余兴活动是什么，高声叫道：“不用多说了伱这臭狐狸，快点把东西放开吧。”

    高台上的神官从善如流地一合折扇，伴随着这个动作，他身后形态各不相同的五样东西表面浮现出束缚的锁链，随后便应声而断。

    对于在场的神职人员来说，能感到精纯的灵力气息喷涌而出，霎时流光溢彩的宝物化作五道飞芒，分别落入不同的人手中。

    其中两道直直地冲向正在看热闹的李武一行人，分别落到了他和半醉半醒的赤羽优希手中。

    “这圆润的感觉……是个珠子！”

    李武手中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珠，自内而外地散发着五色的光芒。

    等到五件宝物都找到主人之后，玉珠光华盛放，而赤羽优希手里那状似贝壳的东西也同时绽放出盈盈的光辉。

    熟悉的空间切换的感觉又淹没了过来。

    就在眼前的景色被打散揉乱前，李武好像看到狐狸脸神官惊讶地回过头，第六道光芒在月光下凝聚成型，投入了台下其中一人的身中。

    ……

    【从前有个以砍竹为生的老翁，一天在河流中看到了顺流而下的大竹筒，他连忙捡起竹筒，一刀将其劈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婴儿，于是他和妻子把婴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照料】。

    “我怎么记得是在山林的竹筒中发现了三寸小人？是不是有别的故事要素混进来了啊？”

    进入幻境后，李武的耳畔响起了类似游戏过场动画旁白一般的语音，同时老翁抱起婴儿的画面也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婴儿成长的速度非常迅速，不过三个月就成长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由于晚上经常和村里的另一个孩子放火玩，让村子夜间也不得安宁辉光冲天，因此得名辉夜姬。】

    “辉夜姬的名字绝对不是这么来的吧！”

    画面变成了看不清面容的黑发少女和白发少女以及她们背后熊熊燃烧的烈焰。

    【顽劣不堪的辉夜姬让老翁大为头疼，再加上她在家好吃懒做，整天写些没有用的野词滥调，因此他决定要把她嫁出去，但辉夜姬宁死也要继续宅在家里啃老，所以向五位求婚者提出了难题……】

    “是和我听过的传说完全不同的开篇！”

    这次的画面向他扑了过来，很快又有了脚踏实地的触感，烛火燃烧的声音、乡间的腥土之气也逐渐清晰。

    李武站在一间茅屋之中，面前是一个头上写着【伐竹翁】，愁眉不展的老人和侧躺在竹席上蠕动着的不明生物。

    只见它皮毛黑白分明，两只大眼睛外围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增添了一分憨态。

    “为什么辉夜姬会是熊猫啊？！连熊猫都不放过的人是有多饥渴啊！”

    “好吵啊，李武君。”

    竹席上顶着【辉夜姬】文字的熊猫翻了个身，伸手拉开头套上的拉链，露出属于人类少女的脸庞和熟悉的眼镜。

    李武凝固住了。

    “白鸟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鸟是谁？我是辉夜姬。”

    包在熊猫服里的少女盘腿坐在竹席上，从放在旁边的碗里拿起一截竹子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咀嚼了起来。

    “你刚刚还叫了我的名字——虽然头上的文字确实是辉夜姬没错。”

    顾不得吐槽为什么穿着熊猫服装的人在吃竹子这种小事，李武冷静下来，发现对方头上的文字并不是他熟悉的【轻家】。

    难道真的只是幻境中的NPC借用了白鸟真衣的外形？

    “因为你是婚约者之一啊。”

    白鸟外形的辉夜姬这么说道，李武的身边随后展开四道涟漪。

    出现的人包含一头栽倒在地上的赤羽优希，以及另外二男一女，都是穿着狩衣和巫女服的神职人员。

    “没想到还有外来的客人得到了宝物的承认，你是赤羽那家伙带来的几人中的一个吧？”

    看上去比赤羽优希还要年长几岁的巫女柔和地对他微笑，“加油哦。”

    “我一定是最先突破幻境的。”

    说话的男性神官冷冷地盯着李武，直感隐约捕捉到其视线中蕴含的恶意。

    有些觉得这份恶意来得莫名其妙的李武看了看他的头上，发现写着【严岛神社神主】。

    严岛神社……

    李武暂且记住了这个名字。

    求婚者到齐后，伐竹翁咳嗽了一声，对众人说道：“诸位都知道小女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也都有求娶之心，但她毕竟不能同时嫁给五个人，所以需要看一看大家的诚意。”

    “请尽管说需要获得的宝物是什么吧。”

    最后一名神官自信地说道。

    辉夜姬伸手指向他：“本来还没想好出什么难题，你这家伙倒是给了我灵感。你去给我带天竺国佛面前的石钵来。”

    被指到的神官瞬间从茅草屋中消失了。

    “东海的蓬莱山上有长着玉质果实，有着银树根、金树干的树，你要去折下它的树枝。”

    “传说火鼠裘烈火难侵，犬○叉穿了都说好，你去把它取来。”

    “至于你，就去拿燕子的子安贝给我吧，顺便提醒一句，不要小看我们这边的燕子。”

    赤羽优希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消失不见了。

    “最后还有你……”

    李武在她发话前抢答道：“要出海去拿龙首上的五色玉是吧？”

    辉夜姬不满地低哼一声。

    “没错，不但要取得龙首五色玉，而且我要一起去。”

    “……为什么？”

    熊猫少女推了推眼镜，笑靥如花：“老爹在家一直管我，我想出去了。”

    她膝行着爬了过来，仰望李武的脸。

    “请也带我一起去冒险吧，李武君。”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不会管你的死活哦？”

    反正是幻境，这种重要任务发布者提出的额外要求答应了倒也无妨。

    听到女儿要离家出走的伐竹翁喜极而泣，当即准备了一大捆竹子作为路上的口粮，拉着李武的手千恩万谢，最后意味深长地叮嘱道：“诚意其实和宝物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大，记住这一点。”

    谢谢，但我们就是为了宝物来的。

    一切收拾妥当，辉夜姬还是维持着熊猫装的打扮，背起竹子站到李武的旁边。

    “嘿嘿嘿，这次一定能积累下不错的素材……”

    她呢喃道。

    “你说了素材！其实你就是白鸟真衣，是一个轻作家吧！”

    尽管如此，以李武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这个词汇，但辉夜姬疑惑地摸了摸连身头套上两只黑黑的小耳朵：“我说的是给自己写的诗歌集积累素材，轻是什么？”

    “……”

    开场的旁白里好像还真有辉夜姬会写些“野词滥调”的设定。

    “开心出门去/从此无人将我管/旅伴是笨蛋。”

    “闭嘴！”

    李武伸出拳头，按住念诵出奇怪俳句的辉夜姬的两边太阳穴钻来钻去。

    这招在以前的光身上领悟出的技能果然有效，辉夜姬一边喊疼，一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座整洁的府邸，门前停了辆马车。

    两个头上写着【家臣A】、【家臣B】，连脸都差不多的男子恭敬地弯下腰：“李武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出海的准备，接下来只要去难波港就可以去寻找龙首的五色玉石了。”

    “已经到这个阶段了吗……”

    在竹取物语的传说里，被要求寻找龙首五色玉的大伴御行先派人去寻找龙的踪迹，结果他们纷纷摸鱼不干活，于是他亲自带了两个随从出海，却被龙掀起的风暴吓破了胆，最终放弃了找到宝物。

    现在看来，“剧情”已经发展到了他亲自出马的时候。

    “你既然能随时瞬移，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到达最终目的地？”

    看着好奇地东摸西逛的辉夜姬，李武提问道。

    “李武君，你在说什么傻话？人怎么可能瞬移呢？”

    她跳进马车，“快上来吧，离海边还有段距离呢。”

    看来没办法靠辉夜姬进行作弊。

    他跟着坐进车内，原本只为了寻宝者一人设计的空间此刻勉强地容纳着两个人，双方的身体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不得不说，就算辉夜姬现在穿着熊猫装，依然能感知到极其优美的身体曲线——等一下，这是不是说明现实里白鸟的身材也——

    掐断念头踏上旅途后，对李武的主观意识来说，世界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一般，车外的日月每隔几分钟就东升西落，显然，这个幻境不会真的让人干在路上耗费大量时间。

    不过就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内，李武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辉夜姬的烦人之处。

    “李武君，那个是什么？”

    “是路过的兔子。”

    “那边黑乎乎的呢？”

    “是路过的熊。”

    “这些拿着奇怪东西的家伙们呢？”

    “是路过的强盗——喂，停车！”

    殴打完野生的强盗后还要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辉夜姬解释什么是强盗。

    “你难道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吗？”

    可能是因为她有着一张熟人的面孔，所以尽管知道辉夜姬只是幻境中的人物，李武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她的事。

    现在正处在又一次的月夜阶段，再过几分钟太阳又会升起。

    月色温柔地透过马车侧面的窗户，给少女的侧脸镀上一层熠熠生辉的银光。

    辉夜姬屈起双腿，把自己抱成黑白相间的团子。

    “你嫌我烦了吗？嫌我烦的话我就不问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虽然表面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混熟之后却令人意外地是个乖孩子——那什么放火的设定果然是旁白乱编的吧。

    “我只是好奇。”

    辉夜姬摇了摇头：“在月亮的时候看不到这些东西，到地上也才三个多月的时间，好多东西都没有见过。”

    差点忘了这家伙传说里三个月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所以出来旅行真好啊，能见到之前从未想象过的事物，以至于会越发难以忍受过往的贫瘠。”

    她仰望着月亮，回头嫣然一笑，“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去那边，李武君可以帮忙阻止我吗？”

    你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当前的剧情版本，来到最后“辉夜姬升天”的部分了。

    虽然想这么回答，不过看着对方的表情，还是很难将戏谑的话语说出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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