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星川葵

    恢复了肉体感官的李武尝试向四处走了走。

    这片黑暗中没有地面，甚至也很难说有没有明确的上下左右之分。

    他已经回想起了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描述——从温泉旅馆回来的那次四人作战会议上，星川葵提起曾经闯入上原佑一栖身过的多尔芬宾馆。

    在那里她也曾陷入过绝对的黑暗，但很显然最终成功地逃脱了。

    要么是星川葵技高一筹，要么是那时的这个“无为式·清净自在法”并不具备当下的威能。

    在双方对峙时，李武已经看到了上原佑一头上的文字，并有了模糊的猜测。

    破解这一境况的线索就隐藏在他所说过的话语中。

    “杀死了被我缔造而出的妖怪的你们，也已经身处故事中了。”

    如果按字面意思来理解，可以推测由于他们的行动，陷入了上原佑一编织的故事里，因此对方术式的力量得到了加强。

    那么，想摆脱这个情况，就需要脱离故事的道具。

    李武将手伸入衣服的口袋。

    实际上，他并没有随身携带那件东西，而是好好收纳起来了。

    但在直觉的驱使下，他还是这么做了，而不可思议的是指尖确实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在暧昧不定的黑暗里，李武掏出了在斩杀天狗时掉落的羽毛。

    那是属于被他人的留恋所束缚的囚徒之物，直到身死的一刻才终于跳出被编造的剧本，以自身的意志迎来了终结。

    因而如同巫女所说的那样，这正是打破囚笼之力的凝结，令荒谬的怪谈强行中断的机械降神！

    李武心口的火焰猛地一亮，探出火舌舔舐着他手中的羽毛，将其化为驱赶黑暗的火炬。

    羽毛并未燃烧殆尽，火焰像是附着于其上一般，变成了瑰丽的火羽。

    李武手握火羽，如同挥动铁锤般向前砸去。

    黑暗仿佛产生了道道裂纹的玻璃般轰然碎裂，但破碎后见到的却并不是现实的景象。

    十二岁的星川葵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吸溜着饮料，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姐姐：“刚才那个真的是魔法吗？能再表演一下吗？”

    桌对面的女子戴着墨镜，身着风衣，一袭红发被束成长马尾的样式，看上去简直像影视剧里走出来的特工。

    她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伸出穿着皮手套的右手，她打了個响指，红色的晶体自发从空气中生成，化为了小小的千纸鹤，轻盈地滑翔过桌子，落在了女孩的手上。

    “哇！我也可以做到这种事吗？你说我有魔法少女的资质来着，我能像动画片里一样变身，拿着可爱的法杖战斗吗？”

    “应该……可以吧。”

    不知为何，红发女子转过了头，不和她对上视线。

    兴奋的星川葵正想答应下来时，却总觉得有一个声音正从她的心底响起。

    ——魔法少女的工作和我想象的差距好大呀。

    ——要经受严苛的训练——负界魔物好可怕。

    ——我被骗了！根本没有可爱的法杖！

    ——连向爸爸妈妈倾诉都做不到，他们转眼就会忘掉。

    ——真后悔成为魔法少女。

    消极的、负面的情绪在心中翻涌，让尚且幼小的女孩迟疑地缩回了伸出的手。

    “还……还是算了。我可以拒绝吗？”

    故事走向了不同的分支。

    红发的女人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站起来说道：“当然没问题，想成为魔法少女必须要有一颗自愿为他人的幸福而战的心，那我就告辞了，孩子。”

    被留在原位的星川葵望着手里捧着的晶体千纸鹤，有些闹小孩子脾气地心想：“什么嘛，就好像说我不想大家幸福一样。”

    “又不是只有当魔法少女才能帮助人们，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她发挥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胡思乱想，“比如当偶像也可以给大家带来欢乐——”

    “不行！”

    “噫噫噫怎么了？！”

    幼年期星川葵被突然响起的大叫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她看到桌子上方的空气像是开裂的墙壁般绽出道道纹路，一个握着燃烧羽毛的拳头如同打穿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一般凭空探了出来。

    接着，少年的身影从空中跌落，以终○者的姿势落到了桌上。

    他抓住星川葵的肩膀前后晃动：“星川同学！你差点立下了不得了的flag啊！现在做偶像的危险系数不比魔法少女低的！”

    星川葵Lily版都快被晃出蚊香眼了：“那个……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李武停止了摇晃，盯着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你内心的想法，但那并不是全部的真实。”

    “我认识的星川葵，有时候相当脱线与笨拙，也会吐槽对策局的不靠谱，甚至还会做出挪用单位经费雇佣别人的事，并且还在温泉欺负美少女，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屑。”

    “虽，虽然我觉得我没干过这些事，但是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她不知为何疯狂道歉了起来。

    “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也许会抱怨，会产生消极的想法，但绝不会后悔成为魔法少女。”

    李武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她即使觉得羞耻得不行，也会自豪地说出想要拥有保护这座城市的力量。”

    他像手握利剑般挥动火羽，奶茶店如同舞台剧上的布景一般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樱花树下的车站。

    高中生的星川葵长发被微风轻轻吹动，背着双手对眼前的男生宣布：“因为所谓的魔法少女就是爱与希望！”

    “哎呀哎呀，李武同学把人家的话记得好清楚呀。”星川葵掩住抿出弧线的嘴唇，眼睛弯成了半月型，“明明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呢？”

    “……我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星川了，你可以变回去吗？哪怕魔法少女退役改当偶像也行？”

    “不可以！”少女双手叉腰，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武看了一眼依然在燃烧着的天狗羽毛，尽管它仍未化为灰烬，但火焰明显暗淡了许多。

    他握紧拳头，用力挥出：“当然是出去，然后揍扁那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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