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你后面

    “突然就下雨了啊……”

    雨水从撑开的伞面上划过，溅碎在湿滑的地面上。

    白天听到的不良和上原的对话让李武有些在意。

    一来出于同学一场的道义，如果是勒索或者暴力事件他觉得不能坐视不理；二来他对顶着【招灵体质拥有者】称号的上原雅树也有几分好奇。

    【驱魔人】的完成度从3%上升到了3.5%，怎么想都和杀死隐婆脱不了干系，这么推测的话，提升一下上原的好感度说不定会有不小作用。

    谨慎起见，还带上了昨天夜里研究能力时弄出来的附魔文具。

    准备万全！他带着轻快的心情跨过了面前的小水坑。

    上原雅树奔跑着踩过眼前的水坑，任由飞溅出的泥水弄脏裤管。

    地点是不知名的暗巷。

    夜间的巷子更显幽暗深微，他的脚步声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放大了似的，竟然像闷雷一样回荡在暗巷曲折的体内。

    恐惧心催促着自己向前奔跑，即使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跑出这条不长的小巷了。原本熟悉的道路此刻仿佛化为了未明生物的肠道，连滴落在身上的雨水都传来恶心的黏腻感。

    但是，依然要向前逃跑。

    因为背后再次响起了追赶者的声音。

    “波—波—”

    令人联想到木屐踩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对此刻的上原来说却无异于索命之声。

    当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身体抗议般地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视野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忍不住伸手擦拭，触及的是温暖的液体。

    神经上游走的痛感迫使他扑倒在了地上，只能微微转过头向后方看去。

    入眼的是灰蒙蒙的雾状的人型，没有双手，狭长的下肢末端穿着双木屐，与地面间隙性地发出碰撞声。在通常脸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双张开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从那牙齿间挤出像小孩一样尖细的声音：“在你后面——”

    “我也在你后面，波先生。”

    那灰色的人型霎时间僵住了，就像舞台剧表演到一半发现错漏的演员，它恍若无事发生般停止了发声，继续踩着木屐向前走去。

    “原来这个解法还真的有效啊……但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

    李武举起了手中的圆规，尖头浮现出了殷红色的光芒。

    驱邪逐恶，妖魔辟易。

    他以扔飞刀的姿势掷出了正义的文具，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后击中了怪物的后心。

    在隐婆身上发生过的一幕再度重演：血管般的纹路包裹灰色人型的全身，在被命中的地方燃起火焰，进而怪物散落成飞灰。

    立功的圆规掉落到了地上，他正准备捡起，却看到趴在地上的上原挣扎着站了起来。

    “是李武同学？谢谢你救了我，应该说第二次了。”

    闻言，李武不由反问道：“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他来到这个地方时，并没有看到不良们的踪影，只见到上原雅树倒在了地上。

    还有头上顶着【波先生】的灰色人形。

    他的父亲从事着类似民俗研究一类的职业，在其熏陶下李武对各类冷门的神话怪谈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不然也不会看到隐婆就联想到妖怪。

    波先生（BetobetoSan）是一种会跟着晚上独自在街上行走的人的怪物，特点是走路时会发出如同木制凉鞋在地上发出的“波、波”声，这声音会使受害者剧烈痛苦。

    摆脱方法是走到路边说：“在你后面，波先生”。

    经过亲身实践，李武认为这个传说还是挺靠谱的。

    上原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听到李武的疑问后，他轻声说道：“出来吧，李武同学肯定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几個毛绒绒的团子跳动着从他的肩膀上冒了出来，还有几团像麻薯模样，眨巴着黑芝麻似的眼睛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爬到了上原的脑袋上。

    简直像马戏团里的魔术师一拉斗篷，露出了满身的仓鼠。

    在李武眼中则像线上游戏突然刷出一堆人一样，冒出了大量文字。

    【长毛的游灵】、【看上去很好吃的游灵】、【弱小的游灵】……

    上原歉然地笑了笑，此刻提议道：“李武同学也有想问的问题吧，现在还在下雨，不如到我家里来坐一坐吧？请务必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他的面色仍旧很是苍白，眼神中残留着命悬一线的恐怖感。

    李武稍一寻思就明白了他的话中意，不过他也没什么一定要拒绝的理由。

    当抵达上原的住所时，雨已经停了。

    意外地是栋高级公寓。

    进去前，李武看了一眼自己在玻璃门上的倒影。

    【驱魔人（完成度5%）】

    果然上升了，如他所推测一样。

    房内的装饰与公寓豪华的外观不太相称，甚至称得上简朴，充斥着一股无人气的阴冷氛围。

    上原引他在沙发上坐下，端来了茶饮，回到了家中他才首次露出放松的神色。

    “我的叔叔买下了这栋公寓，现在我是一个人住这边。”

    没有问父母为什么不在之类的问题，李武静静等待下文。

    “首先，李武同学伱应该是听到了大友学长他们，啊，就是白天找我的那群人的话才会过来吧，真的非常感谢。”

    他朝李武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是为了防止闹出什么暴力事件，毕竟我们也是同学，说到这个，那些人呢？”

    “他们在那个东西刚出现的时候就跑了，我也想逃跑，但它是冲着我来的。”

    上原颤抖着按住了右手，白色的游灵们冒了出来，似乎要做出安慰状的样子，但当李武的眼神扫过时又害怕地躲到了上原身后。

    “就如李武同学所见，我从小就能看到这些不太寻常的事物，幽灵，或者游魂之类的东西。也是他们告诉我你有非同寻常之处——白天我们在同一间教室时，他们都会因为害怕你而躲进我的身体内。”

    怪不得根本看不出你这招灵体质表现在哪。

    李武在内心吐槽道。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上原并不惊讶他能干掉波先生。

    上原继续说道：“虽然小时候因为能看到灵的关系吃了不少苦头，和大友学长他们结怨也是……这个不重要，总之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世界上存在超常之物的事实，一般它们也会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可最近事情不一样了。”他紧张地抬起茶杯一饮而尽，“我能感觉到针对我的恶意变得浓烈起来，像是恶作剧的灵骚现象，频繁的噩梦，直到今天直接有怪物发起了攻击……”

    “没试过去附近的神社求助吗？”

    李武想起了星川提过的那个【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

    “神社？那种地方都是骗人的，我早就求过护身符，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对方对是否存在超凡组织了解不深。

    沉默半晌，上原站起来转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储蓄卡。

    他有些局促地说道：“之前说是要表达谢意，但我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报偿救命的恩情。总之，这里是我节省下来的零用钱，可能有些少。”

    上原涨红了脸庞，对这个年纪的有些高中生而言，谈及金钱、交易、报酬这些概念也会产生某种羞耻之感。

    李武倒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回头请你吃章鱼烧。对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以找我帮忙啊。”

    我帮不了就去摇现役魔法少女，虽说按她的说法，术业有专攻，魔法少女的对口行当不是降妖伏魔，但以她那战斗力，李武觉得物理打死几个魑魅魍魉不在话下。

    上原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李武同学，你真是像蒙面骑士一样的英雄。”

    李武心虚地偏过了头：“也不是出于多伟大的理由……话说原来你看特摄的吗？最喜欢哪一部？”

    之后话题不知为何变成了特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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