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引蛇出洞

数千骑兵追入山谷，即将对近在咫尺的曹军残部展开最后的屠杀。

    曹军能跑这么远，全赖李典乐进分别断后，一定程度上阻滞了张绣军。但是现在，曹军兵马溃散，聚拢起来的不足万人；士气尽丧，再无分兵断后的能力。

    李典乐进知道自军现在绝大多数都是步卒，能跑到这儿已经是万幸了。但人的两条小短腿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粗壮的马腿，如今也只有回身一战了。两人当即叫停军队，准备返身死战。

    张绣看见前面正在没命奔跑的曹军步卒忽然不再逃了，当即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想咸鱼翻身，西凉健儿，随我冲锋！”

    那边曹军也是草草列了一个稀松不齐的阵形，李典乐进两人纵马赶到阵前，忽然相视一笑，指着张绣笑骂道：“乱臣张绣，你还不知已经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真以为我军无能乎？”

    张绣不以为意，只当这两人诈自己。另一边张辽却是暗暗令部下小心山谷两旁。

    张绣带领的大多是轻骑，精锐的西凉铁骑因为难以持久作战的缺点，被张绣留在了曹军东大营待命。

    眼看张绣就要再上演一出大破曹军的镜头，两旁山丘顶部忽然跳出来无数曹军弓弩手。在一声中气十足响彻山谷的“放”字令下，曹军万箭齐发，射向谷中的张绣军骑兵。

    张绣的骑兵正在朝前冲锋，那里顾得防备两旁。瞬间就是被射得人仰马翻，阵形大乱。

    张绣差点也中箭，好歹身旁张辽给张绣挡下了数箭，后面的曹性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一下子中了两箭。

    但魏越成廉两将听了张辽的话，倒是没中箭，只是成廉的战马不幸被射中要害，倒地而亡。

    第二声“放”字又喊了出来。张绣听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却没工夫寻找发号施令那人在哪里，因为山上的曹军已经滚下了滚木和点燃的藤球。

    好在山丘较为低缓，没办法施放擂石，不然就惨了。

    但就是这样，张绣军顿时也是大乱。点火的藤球杀伤很有限，但是应用于埋伏战役，能够造成极大的混乱，尤其是对于骑兵而言。

    因为人可以不畏惧火，但马不一样。

    尽管久经战阵的骑兵们迅速下马用长枪去顶住藤条做的火球，但因为埋伏的曹军先施放了滚木的原因，下马的张绣军不禁没能如愿拦住火球，反倒被滚木砸死砸伤了不少。

    火球滚入张绣军中间，霎时间，战马受惊，嘶鸣乱撞。不少被颠簸下马的骑兵被自家战马踩成肉泥。

    张绣挥舞着长枪，一边舞枪阻隔着射来的羽箭，一边吼叫道：“快，退出山谷！”

    张辽眼尖，终于看见了发号施令的曹军指挥，不觉大惊，片刻之后对张绣说道：“将军先走，张辽率本部骑兵冲击山顶，吸引敌军！”

    说罢，张辽不等张绣同意，已经招呼魏越带着并州狼骑冲向那曹军指挥。对着那曹军指挥大喊着：“你为何再此？”张绣也终于看清了那发号施令的人，不觉一愣惊道：“刘玄德？”

    也就是这一愣，特别照顾张绣军一群将领的曹军弓箭手终于得了一个空隙，一支羽箭，正射中张绣大腿。

    张绣那里受过这番惨痛，当即栽下马，好在紧跟在身后步行的成廉一把扶住张绣。中了两箭但都是皮肉伤的曹性赶紧和成廉扶好张绣。

    张绣坐好，再看向山顶，却正见数百并州狼骑一个接一个中了埋藏在杂草灌木中的绊马索和陷坑，刘备连向张辽放了数箭，虽然没有一箭命中，但却成功让张辽战马中了一根绊马索。

    看到张辽倒地，一群曹军步卒冲下山去捉张辽，张绣也顾不得身处险境和腿上插的羽箭，纵马便上山去救张文远。

    别说张绣重情义有君臣之道这些虚话，张绣自己知道为什么要救张辽。那就是因为，既然刘备在此处，那么关羽张飞也就不远了。身边没有一个一流名将护身，绝对逃不出去。

    见张绣拍马上山，近卫武威营只能舍命跟上。成廉抢了一匹无主战马，也拍马跟上。好在张辽率领并州狼骑冲山已经破了大部分绊马索和陷坑，张绣率部众上山没有多大的麻烦。

    山丘上，刘备一身甲胄，脸色沉静如水。当看到张绣中了一箭还纵马救人的时候，不禁微微颔首。“二弟，该你了。”刘备不急不慢地从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身后的关羽稳若泰山，面对大批骑兵上山救人也不急，称了一声诺。便令人去取战马大刀来。部下倒是很麻利，很快牵来一匹高头大宛马，奉上青龙偃月刀。

    关羽很庄重地拿过刀，骑上马，对自己大哥告别道：“大哥稍歇，二弟去去就回。”

    临走还抚了一把美髯，才施施然下山去了。

    他刚驾马，张绣等人已经接到了张辽。但关羽马甚快，好似一道光影，不，甚至比影子还快。瞬间就奔袭到了张绣等人前面。

    关羽举起大刀，暴喝一声：“关云长来也！”

    张绣举目看向关羽，正看见一轮夕阳在关羽身后。但关羽的红脸却是比夕阳还红！高头大马加上一系绿袍绿帽，强烈的颜色反差，更显得威武不凡。

    当即张绣眼中爆闪过一丝精光，挺枪便上山来战关云长。身后一干人来不及阻拦，张绣一杆虎头金枪已经接上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

    关羽一柄青龙偃月刀极重，加上绝影马疾驰带来的惯性，再加上下山挟势而来，这威力足以劈天裂地的一刀，居然被逆行马慢的张绣横枪挡住了！

    张辽等人本都做好了在空中接住被弹回来的张绣的准备，却不料张绣瞬间的爆发居然挡住了刀圣关羽！

    张辽自恃要是自己接这一刀，不说能否挡得住，虎**裂内出血是少不了的。可看张绣脸色，却只有些潮红。相反倒是那关羽，好像被震得吃力不已？

    吕布附身了？张辽等人脑海瞬间闪过这个词。不对呀，就算是吕布骑着赤兔接这一刀，能接下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使关羽如此吃力。

    张辽脑海瞬间闪过一个词“降汉不降曹”！当下命令所用人率部下山出谷，自己却是拍马去助张绣。

    余下的人看见张辽张绣两个接住了关羽，甚至反压一头，知道没事，赶紧组织兵马出谷去了。

    两张拦住关羽十余回合。中间有曹将上来襄助，却不料总被有余力的两张劈刺下马。于是一时再无人敢上前。

    看见至少半数骑兵退出山谷，张绣张辽对视一眼，最后和关羽硬拼了一记，将关羽手中大刀差点震落，这才勒马下山去出谷。

    山丘上的几个曹军将领正要去追，却不料关羽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用刀拨开这些曹军下将，自己单骑单刀去追。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关羽战马却突然倒地，关羽不慎翻身落马，最后关羽只得怒吼一声：“陷坑误我！”

    张绣张辽统领剩下的骑兵出谷，却正见其他兵马被拦在山谷谷口不得出去。再细看，正见自家大将魏越成廉两人围着一个大胡子黑脸将厮杀，一旁曹性放箭掠阵。那黑脸将身后数千曹军步卒，正列着长枪阵堵在谷口。

    那黑脸将自然是张飞。三爷倒也霸气，只是张辽张绣两人刚到，就见三爷一枪把魏越成廉两人扫下马。

    魏越成廉两人落马，张飞倒也不急着去刺死这两人。只是朝着张绣张辽挑衅道：“方才看这两人身上有伤，俺让了他们一只手。现在你们两一起上，俺好好跟你们战这一场。”

    “黑脸贼，看箭！”却不想旁边曹性终于得了一个空隙，一箭就朝张飞射出。

    张飞一时猝不及防，这一箭虽然不曾射中张飞，却让张飞因为躲箭落了马。

    张绣张辽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异口同声喊了一句：“敌将落马，冲阵过去！”

    ……

    一番浴血冲杀，张绣带来的骑兵十损八九。六千轻骑跟在张绣身后的不到五百骑兵！

    这损失，一半是在山谷里被埋伏射杀和践踏致死，另一半却是在冲长枪阵的时候被刺死或落马被刀斧手砍死。

    要是关羽那时领着兵马下山，或者张飞多阻拦张绣军一刻钟，张绣就得被后面咬上来的李典乐进杀得片甲不留。

    随身的一众轻骑也绝大部分都带了伤，在奔逃的路上不时有战马流血过多而倒毙，连带上面的骑兵也被摔死。

    现在张绣等人就一个心思，赶回占领的曹军东大营，收拢聚集在那里的八万主力步军另作打算。

    但是，张绣一众只是疾驰到距离曹军东营还有数里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浩如潮水的无数曹军，正围着东大营攻打不息。

    粗略估计一下，围着东大营的曹军也同样只是十万人左右，不比据守的八万张绣军主力多多少，但此刻却不知为什么占据了绝对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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