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镜碎之殇

    “女马白勺！这王八蛋竟然半点不信我……”

    当大衍神镜本体暴露出来的时候，距离战场约莫百余里开外的杀阵边缘，一道略显虚幻的冥魂从虚无中缓缓凝聚，然后光芒暗淡地飘落于地，尽显虚弱。

    “呦！不愧是上古时期的老古董，这都能活下来！”

    随着一声略带调侃的笑声响起，抱着膀子的时迟殇落在蒙的身边，笑吟吟地看过来：“刚刚那大道权柄，至少有三十了吧？你现在顶多就恢复到了冥皇巅峰吧？动用这样强度的大道，会不会有什么负担？”

    “你……闭嘴！”强行将蒙昧大道催动到三十七级，又在刚刚被几件神器战斗的能量所波及，蒙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哪怕心知眼下自己处境不妙，仍是下意识就怼了回去。

    “还能怼我，看来伤势不厉害，”时迟殇呵呵一笑，从血红神戒内抽出玄炎刑索，“你是乖乖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刚刚那番变故，蒙即便没有抱着夺舍自己的念头，至少也是怀有极深的恶意，所以向来睚眦必报的时迟殇也不客气，直接掏出玄炎刑索，准备将这家伙捆缚起来，等脱困以后好好拷问一番。

    眼见时迟殇就要提着铁索上前，下方地底突然有一股灼热的气焰冲腾而起，如地火一般破土而出，冲袭在时迟殇身上。

    对方来势汹汹，而且不知为何，时迟殇竟然没有预感到半分警兆，直至那股气焰破开地面，他才陡然惊觉，赶紧聚拢魂光，将那淹没自身的气焰尽数冲溃。

    虽然他反应很快，但是依然被那股气焰淹没了三息。

    也就这么三个呼吸的时间，时迟殇只感觉好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对于自己的根基、魂体，时迟殇素来是自傲的，然而就在刚刚的三息时间里，他整个人直接凭空分裂为九个自己。

    在他的意念中，可以清楚感知到每个身体，但是同时，这九个身体里又好像分别有着一个单独的意识，祂们彼此仇视，互为敌寇。

    如果不是三息过后，自己的魂光驱散了那股气焰，只怕是这九个自己已经大打出手了。

    “这就是离间大道吗？”直至九个自己重新合一，时迟殇仍旧是心有余悸，深切体会到了这门大道的可怕之处。

    此时，蒙已经趁机逃之夭夭了，不过他被时迟殇阴了一波，此刻伤势严重，倒也不担心会再出来搞事情。

    所以眼下，时迟殇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远处的战场上。

    作为现场最弱的半步人阶瑰宝，大衍神镜之所以能和无真塔、欺天迷幡纠缠千万年，便是凭借它的模拟之法，演化出的庞大神形投影，本体藏匿其中，可以随意转移，导致敌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本体，也自然无法真正伤害到它。

    可是如今，随着神形投影的破碎，神镜本体暴露在外，也让三件神器彻底将火力集中在了它身上。

    只是顷刻功夫，大衍神镜就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攻势。

    先是有不断扭曲的虚实之力撕扯着它的外围防御，再是欺诈与瞒骗两种诡异力量渗透进来，挑拨着镜身内的大道、阵纹、意念，最后则是来势汹汹的燃天神火，灼烧着它的一切。

    在此期间，大衍神镜不是没有试图过发起反击，然而先前蒙向它打来的蒙昧大道，仍然如附骨之疽，始终纠缠着它的本源，导致这面神镜从始至终，都无法集中意念进行对抗。

    咔嚓！咔嚓！

    随着三件神器近乎疯狂的进攻，大衍神镜再也无法维持形体的完整，在又一轮的攻势下，直接有数块碎片接连崩飞了出去。

    这一枚枚的碎片，如同被火焰包裹的陨星，裹挟着仍在不断纠缠的种种规则道韵，轰然坠落在地，生生将黑金铸成的平台砸出了一个大坑。

    好巧不巧，其中一枚碎片飞出极远，正好落在了时迟殇附近。

    看见那枚碎片，时迟殇心头微动，趁着前面混战激烈，没有谁关注到这边，当即隐匿身形，迅速来到那枚碎片旁。

    刚刚临近，他就感觉热焰扑面，分宝崖的神火是燧人氏以燃天之法凝练而成，极端恐怖，永恒不熄，即便经过先前的激烈交锋，此刻仍然有数缕火苗残留在神镜的碎片上，倒是欺天、虚假、真实三种规则道韵，在失去了源头以后，此刻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

    “终究是没有到四十级啊！”感受到这一幕，时迟殇心头感慨，当权柄等级达到四十级以后，施展的大道法则将会全面升华，哪怕是离体数千年，也不会消散，而是形成永久的道痕，永恒不灭。

    轰！时迟殇正在失神，远处陡然炸起一声巨响，赫然是大衍神镜又一次遭受重创，更多的碎片如天女散花一样飞溅出来。

    被惊醒的时迟殇反应过来，不再思索那些有的没的，而是激活血红神戒，将那碎片遥遥摄到手中。

    别看他只是将血红神戒当作一枚储物戒指来使用，事实上，这好歹也是血红帝国倾一国之力，实打实打造出来的人阶瑰宝，品质上绝无问题。

    此刻将那碎片托在手中，时迟殇只觉掌心滚烫，有血红神戒散发出的红光庇护，只有些许高温透过红光传递过来，燃天之火完全无法伤害到他。

    托着碎片，时迟殇凝聚魂识，运转洞悉、觉醒、模拟等大道，凝神感知了片刻，眼中多了几分感慨：“果然是‘你’……”

    经过他刚刚的检查，这枚碎片，除了形状不同以外，无论是铭刻的大道阵纹，或是萦绕于内外的模拟道韵，和他当年得到的残镜几乎一模一样。

    换言之，自己熔炼化作剑胎的那枚残镜，正是大衍神镜昔年遗落在外的碎片之一。

    “这算是巧合吗？”定定凝视着掌中碎片，时迟殇眼神复杂。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见残镜的本体，并且对方明显处于将要破碎的命运，换言之，这算是天降礼包？

    晃了晃神，时迟殇平复心绪，果断转身离开，前往下一枚碎片所在。

    接下来，时迟殇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没在杀阵各处，收取着大衍神镜落下的碎片。

    这些碎片上都残留着燧人氏的燃天之火，时迟殇无法熄灭，只能隔空以血红神戒进行收取，然后暂时放置在血红洞天内。

    时迟殇正捡得痛快，冷不丁浑身寒毛炸立，本能身影虚化，却在即将踏入虚实间隙的前一刻，陡然醒悟过来，直接一跃而起，演化神游随心横闪三千丈，避开了那道横贯而来的虚实之光。

    早先他刚刚入阵的时候，被鱼乐薇一剑重创，气息微弱，对几件神器来说如似蝼蚁，自然不会在意，而后分宝崖闯入，几方展开大战，它们更加无暇理会。

    可是此刻，随着大衍神镜逐渐碎灭，无真塔与欺天迷幡的压力立时锐减，也纷纷感知到旁边这个上蹿下跳的蝼蚁。

    刚刚那一击，就是无真塔在与分宝崖、欺天迷幡交手之余，抽空往那边扫出的一击。

    同为虚实之法，无真塔的虚实之法权柄等级已经超越了三十级，那是时迟殇完全无法想象的境界。

    也就是他反应快，没踏入虚实间隙，否则定然会连同这丝间隙一起，被无真塔一击扫灭。

    经此一事，时迟殇愈加小心起来，不断以神游随心转移位置，好在郑多宝也及时调整战术，牵扯着余下两件神器的注意力，没让它们将过多精力放在时迟殇那边。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遭到如此恐怖的攻击，大衍神镜依旧坚持了整整七天时间。

    在此期间，它可以说是将模拟大道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镜体破碎，大衍神镜依旧以无上神通来拟化修补镜体，并且逆转乾坤，更换因果，强行模拟出分宝崖、无真塔、欺天迷幡的投影，与它们进行对抗。

    这也让时迟殇获益匪浅。

    燃天、模拟、虚假、真实、欺天，这五种大道法则的权柄都已经超越了三十级，其中燃天之法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四十级。

    虽然对他来说，这些道则过于玄妙，宛如天书，然而他本身也掌握有虚假、真实、模拟三种大道，又凭借洞悉大道和觉醒大道，多多少少还是捕捉到了几分奥妙。

    七天时间，时迟殇边拼命捡取一枚枚神镜碎片，边沉浸于那浩如烟海的规则道韵之中。

    不知不觉间，他的真灵内外逐渐被雄浑的灵魂道韵所笼罩，十枚大道符印熠熠生辉，交织起层层叠叠的大道阵纹。

    在这十枚大道符印中，原本距离五级始终都差着一线的干涉大道，也在悄无声息中，跨过了那道瓶颈，成功晋级到了五级。

    这一刻，时迟殇的“符聚成阵”最后一块缺口彻底被补全，如果不是他明白此刻环境不对，在发现以后立刻压制住境界，只怕是直接就会引动天劫开始晋级。

    与此同时，杀阵中央，针对大衍神镜的围攻终于接近尾声，在三件至宝神器的围攻下，大衍神镜最后残存的镜体终究是难以支撑，彻底粉碎了开来。

    也正是此刻，一道满是不甘的叹息声悄然响起：“想不到，我镜湖真君纵横七界六合七千万年，为道家之盛，不惜堕入鬼界，然而大业未成，却亡于这污浊之地，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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