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面具 第四十二章 苦涩

    “嘶！”

    倒吸一口凉气，谢凉忽然“呯”地从床上弹起，他的脸上残留着恐惧的情绪，瞳孔深处挥之不去的错愕缓慢向内收缩，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着他现在还未平复下来的心情。

    格斯诺特古堡这一巴掌直接将他从意识空间拍回到现实世界，那一瞬间传来的真实感受像做了一个噩梦。

    谢凉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眨了眨眼睛，窗外蔚蓝天空中浓云游移，灼热的太阳被云层遮挡。

    感受着床垫上残留的温暖，谢凉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他茫然地抬起头，像吓傻了一样，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着两个字，

    “活了......”

    “你好像碰上一些好玩的事情？伯列?巴尔托洛斯?霍亚兼谢凉先生。”本沃嘿了一声，他压抑着深刻的愉悦，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克制。

    它活泼的性格总是让人觉得他充满活力，这一点上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而在谢凉方面的视角则是，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双手抱着两个漂亮女孩的青年，他们三个人站在一个阶梯状环形拢音大剧场的舞台中央，周围一片黑暗，一束束追光灯束聚集过来，整个半环状舞台成为黑暗中唯一的目光聚焦点。

    本沃穿着双排扣长款礼服，未戴任何种类的帽子，他给自己梳了一个大背头，发尾到发尖富有层次，他身边的两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容貌妩媚，身材凹凸有致，披着某种动物的皮毛，穿着比较暴露地衣裙。

    在本沃的身后，有一个古典乐乐团正在演奏交响乐，细腻缓慢的乐曲声在这拢音结构不错的大剧院奏鸣，仿佛深夜走在安宁美好的街道上，听见一声叹息。

    清澈明亮的金黄色酒液在女孩右手高脚杯中摇晃，本沃把头凑过去，即使舞台上追光灯很亮，但也驱不散他脸上覆盖的那片阴影。

    玻璃曲面的杯壁融入阴影当中，本沃喝下女孩杯子里的酒，他不等谢凉回话，偏过头继续询问道：

    “怎么样？虽然从你这幅像看到一个恐怖镜头吓傻了的样子，我也知道你没什么戏，但我还是要问。”

    “知道为什么吗？”

    经历了被格斯诺特古堡一巴掌拍进地里，谢凉现在对本沃的嘲讽提不起任何兴趣，他“嗯”了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打算去楼下给自己倒杯水，然后顺便看看挂钟现在是几点。

    他装出很配合地样子，边离开房间边敷衍道：

    “不知道，我很好奇，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语气平淡，每一个字说的干巴巴的，像渴了很久的都龟裂的土地。

    “因为，哦！很好，算了......”

    大剧院的观众席嘘声一片，舞台上正在演奏的交响乐戛然而止，照亮舞台的追光灯瞬间熄灭，本沃似乎受到很严重的打击，他的情绪瞬间低落，挥了挥手让左右依靠自己的女孩消失在黑暗中。

    他苦着脸向后倒去，身体陷进一张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单人沙发，他妥协般地祈求道：

    “我焦虑了，谢凉先生，你就像个疯子，我有点琢磨不透你。”

    “求你了，在你意识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你看起来不顺利。”

    “嗒”“嗒”......

    居家鞋的平底和木制楼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谢凉挑了挑眉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物

    种似的，眼前一亮。

    他走下阶梯，来到客厅拿起水壶，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上面，透明的玻璃容器中很干净，没有一点水珠，

    谢凉放下它，没有犹豫，转身越过餐桌，他进入厨房，打开瓦斯，接了满满一壶水准备烧点白开水，

    这个过程中，借着接水的空挡，谢凉还不忘回应脑海中陷入黑暗，并且因长时间没有人和他聊天，导致整个人已经憔悴、沧桑而躺在沙发中痛苦不堪的本沃，

    “这年头每一件东西都能让人眼前一亮，他们总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你是这样，格斯诺特古堡也是这样。”

    “我尝试着我们分析的方法尝试进入格斯诺特古堡，你说过我掌握古堡后，我的力量就可以恢复。”

    “但你知道吗？我碰上了很古怪的情况。”

    沧桑、憔悴的情绪瞬间消失，听着谢凉的话，本沃在黑暗中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由木头和提线制成的侍从人偶端着托盘从黑暗中，利用下半身的独立滚轮飘过来，它可以自由活动的眼瞳中空洞地向下偏移，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要加糖吗？还有牛奶要不要？给我一枚金币就可以了。”

    “一杯咖啡就行了，谢谢。”本沃轻笑一声，抬起左手从人偶托盘里拿走一杯咖啡。

    正当它左手托着杯碟、右手捏着金边白瓷釉茶杯时，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怒吼一声，“给我滚，你这个肮脏的金钱怪物，别让我再看见你，休想从我这里骗走一分钱。”

    说完，本沃抬腿给了独立滚轮人偶一脚，这猝不及防的袭击使这个没有腿的人偶一下摔在了地上，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颇为委屈地捡起托盘蜷缩成一团滚回了黑暗之中。

    精神问题日益严重啊......谢凉表情如常地看着这一幕，好吧，说实在的，本沃大叫那一下让他敏感的神经跳了抽动了一下。

    离开厨房，谢凉来到客厅沙发坐下，门外大树上繁密的绿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看着眼前偌大、空荡的独栋房屋，不知道为何，一种落寞的感觉涌上心头，耳畔传来火焰舔舐铁锅的声音。

    如果等火把水加热到一定程度，那么或许还会有咕咕冒泡和蒸汽呜呜的声音吧？谢凉这样想着。

    “咳咳，别看我那样，有时候你看到的不是最真实的东西。”本沃轻咳一声，他吹了吹手中端起的滚烫咖啡，这一下子正经起来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谢凉心底逐渐扩散酝酿出来的情绪被冲散。

    本沃表现得就像一个成功人士，它举止优雅，动作得体地强调道：“你如果看着我是在欺负一个还没长大的人偶机器人，那就是一个很错误的观念，在此，我得说明一下......”

    “我没在意。”谢凉出声打断，他叹了口气，枕在沙发上，仰头看向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什么？”觉得手中咖啡温度适宜正准备喝上一口的本沃不明所以，它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迟钝，不过他还是没有因为谢凉的出声打断而停下说明，但是手里的咖啡暂时没有离开了嘴边，

    “我其实是在代指另外的某类群体，这就有点类似......嗯，指桑骂槐，呵呵，之前它的主人就是个充满金钱腐烂味道的恶心......算了。”

    本沃说话的时候还在一边注意谢凉的情绪和关注

    点，当他说到“恶心”一词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谢凉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容许？

    所以本沃当即兴趣缺缺地结束了这次免费解释说明。

    润了润喉咙，本沃又吹了一口咖啡，看着上面晃动的波纹，他准备先喝上一口再和谢凉聊天打发掉这无聊的时间，

    扑鼻的浓郁香气钻入鼻腔，本沃凑上去轻嗅一口，他只感觉通体舒坦，大片阴影接触到洁白的光滑瓷釉杯壁，表面留有精致的花纹。

    无声的氛围下，本沃手一抬，不再收敛，整杯咖啡直接往嘴里灌入，他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噗！”

    咖啡还没在嘴巴里停留一秒的时间，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本沃的表情变得扭曲，他难以忍受地直接一口吐出嘴里的咖啡。

    “呕，好苦！”吐了吐舌头，本沃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的舌头上一股的中草药苦味。

    “我还以为你喝过，原来你是装的。”谢凉视线离开天花板，他边看想挂在墙壁上的壁钟边说道。

    “可是它闻起来味道很不错！”本沃刮了刮舌头，苦味总算下去了一点，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杯碟，转移话题似的说道：

    “好了，我们能说说你碰上的古怪情况是什么吗？”

    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德里说过他会尽量在下午五点左右回家，然后西格蒙德会在五点半左右到家，至于李维斯和妮维雅？他们两个好像没有说过明确的时间......谢凉稍微分辨了一下时间，不禁联想起德里跟他说过的一些时间。

    考虑到这个家里只有自己目前最有能力准备晚餐，谢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今天晚餐吃什么的想法上，这自然就对本沃的搭话聊天没有花费太多思绪。

    这就好像是一台同时打开多个软件程度的电脑，CPU分配着自己有限的计算内存限度，不免会导致某些程度的运转卡顿。

    隔了好几秒谢凉才想起本沃的搭话，他想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讲述道：

    “和上一次不同，我再次回到格斯诺特古堡后，那扇大门我很轻易就推开了，可是我进去之后，里面......怎么说呢？”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我沿着墙壁一直摸索也迈不出一步，最后还是会回到门口。”

    说到这里，谢凉忍不住吐槽道；“它也不像个游戏，没有提示，没有别的什么npc会带你走剧情，它自由度太高了，我完全玩不过来！”

    “更别说掌握什么之类的，如果说是掌握黑暗？那我又该怎么掌握？”

    “顺便提一句，我可以掌握我推开的那扇门，自由进出是没什么问题。”

    本沃同样躺在沙发上，它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书，听着谢凉的讲述，它想起来对方刚开始醒来时的那副惊恐表情，觉得谢凉应该还少说了部分内容，而这部分内容它觉得会很有趣。

    “等等，如果你发现怎么尝试都没有作用，那你出来后发生了什么？”本沃放下手中的书籍，带着心血来潮的好奇笑着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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