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自己就是自己

    门上猫眼的看到世界，汇成它所有点线面全都往猫眼凸面镜上汇聚，世界呈半圆状。

    不过这并不是让谢凉冒冷汗的原因，门外的敲门声在他视线透过猫眼往外看就停了。

    谢凉整件睡衣被汗水浸湿，眼神透露着浓浓的惊恐和震惊，在看到门外那人的那一刻，仿佛有一柄重锤砸在灵魂头顶。

    就算谢凉身体猛地后仰离开猫眼也久久不能平息躁动的心情，那份无与伦比的震撼令他脑子瞬间空白。

    只剩下他是谁？我又是谁？这两句话在脑子里循环闪动。

    谢凉手脚发软，手臂控制不住地颤动，他惊恐地看了眼门板，随后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要挪动脚步远离大门。

    门外虽然没有了敲门声，但那种无声的死寂却比刚才的敲门声更让谢凉感受到无边无际地恐惧。

    “动起来啊！两条腿。”谢凉着急嘟囔着，脸色难看地挪动双腿，每次挪动一下，他就如同望风的小猫，警觉般望一眼门把的位置。

    门板上的猫眼，微小而空洞的洞孔黑暗，无声，不贴近谢凉根本看不到门外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一个明媚美好的早晨，但冰冷、诡异和怪诞却占据了这副躯壳，房间中仿佛伴着奏响妖异童谣，加强营造出阴沉，谢凉总感觉门外的那个生物正在趴在大门上，用充满血丝、眼球外凸的眼睛死死地贴上猫眼，静静地盯着门这边的谢凉。

    “砰～”

    正在往后挪动的谢凉背部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他是正对着大门往后挪动身体的。

    强烈的不安在心底弥漫，气管像被人从里面掐住般，谢凉呼吸再次由缓慢变得急促，心脏起博剧烈跳动，脖子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往后扭动变得十分困难。

    在谢凉来的时候，他明明记得自己身后的过道没有任何遮挡物，而且他也没有走斜方向，撞到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至少他的触感能感知到身后绝不是什么冰冷的瓷砖，那种触感！那种熟悉的触感……

    在我的背后就是个人啊！

    “应该不会吧……是错觉吧？门都没打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骗人的吧？这又不是什么奇幻电影场景……”谢凉嘴角稍微往上拉，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出现嘛！

    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谢凉干笑着僵硬缓缓扭头，左手手掌先头一步，向后试探，摸了一圈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

    “果然是错觉吗？应该是门口那家伙让自己神经过于紧绷了吧。”松了口气，谢凉扭头转身，当他再次确认真的没人时，全身的肌肉这才不再过于紧绷。

    “不！不是错觉，我从你身后绕到面前去了。”

    “喂！喂！喂！”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如同掉入冰窟，谢凉手脚冰凉，明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但他却感觉被黑暗包裹。

    谢凉两只眼睛瞪得特别大，黑色的眼珠缓缓靠近左边眼角位置，身体不住地颤抖，“别搞啊！错觉吧？果然还是我神经过于紧绷了是吗？”

    “你需要正视自己，像照镜子一样，转身，张开眼睛！很简单。”背后再次传来那道声音，它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样，粉碎了谢凉脑子里那不愿认清现实的说辞。

    “假的吧！？我就是一个大学毕业，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的平凡上班族而已！这种超越现实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不可能会有精神病！”

    谢凉说这句话的语速很快，他恍若魔怔了一样，身体不住颤抖，像刚才一样，他伸出一只手往身后探去。

    动作差不多，不过这一次结果却不一样，谢凉的手还没探出多远，指尖就触碰到衣服。

    并且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谢凉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呆滞，现实的情况把他脑子里自我安慰的想法一个个踢出去，他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

    “看来你还是不能正视你自己。”背后的声音语气平淡，完全听不出包含有一丝情感色彩，“既然你不转身面对现实，那我就只能走过来面对你了！”

    当背后第一道脚步声踏在地面响起时，紧随其后立刻有一道诡异的金属膨胀音跟着，这道金属鼓胀音很奇怪，听起来像一道鼓胀到极限的单调音波，但到达极限后整个世界便失去了声音。

    窗户、厨房被切割成一块块碎片，它们如同从是海底向上浮动的海绵，受到不知名的牵引力影响不断向上飘散，一块块没入无垠黑暗，直到消失不见。

    说起来，这些组成碎片的世界消失不见之后，被它们垫在下面当框架的世界化为黑暗冰冷的宇宙，谢凉和背后正要走到面前的人仿佛身处宇宙当中。

    整片天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他们脚下是唯一一块没有被牵引的不规则地板。

    谢凉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一切不知所措，脑子里没有一点想法，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他僵在原地仿佛一个稻草人，只是随着时间和一步步落下的脚步声，等待背后即将来临的东西。

    “嗒！嗒……”

    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在这片冰冷死寂的星空宇宙响起，在谢凉背后的那人终于是走到他面前。

    墨绿色战衣映入眼帘，谢凉的瞳仁剧烈颤抖，他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板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真的！真的像照镜子一样，眼前这个人的脸谢凉再熟悉不过，遮蔽在脸庞的阴影散去，透过墨绿色战甲上类似于玻璃材质的透明物，那张脸毫无保留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张和谢凉一模一样的脸，不论是眉毛还是眼神、鼻子，谢凉就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那张脸，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除了下巴多出的胡茬，和一双不满血丝，疲惫到极致的眼睛，谢凉的脸和那人是一样的！

    眼眸下移，谢凉强迫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

    他的目光顺着墨绿色战衣上的纹路不断移动，很快，那人身体上更多的情况被他看到。

    在那人的右肩上，一柄狰狞巨型镰刀切割血肉，狭长的刀刃嵌进锁骨，寒光逼人，如墨如夜的黑色光泽在细长的镰柄上闪烁。

    造成的伤口几乎把整条右肩包括右手的部分一起分离，只剩下一点血管和肌肉组织勉强连接在一起，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伤口谢凉却看不见一丝血液从伤口流出来。

    看着面前这张脸，谢凉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右肩，确定自己的肩膀完好无损后，他居然莫名地感觉到一丝轻松。

    这张脸……

    看着眼前的受到的伤害，谢凉心里堵得慌，是因为这张脸吗？……可是好像也并不全是……还有别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不是致命伤！”谢凉面前那人开口了，他透过墨绿战衣的透明屏幕看到那人嘴唇翕动。

    那人手指着心脏的位置，也就是锁骨左中心线与第五根肋骨的连接的地方，用不满血丝的双眼和谢凉对视，机械般地说道：“真正的致命伤是这里，其它大大小小的伤就不说了，导致我死亡的伤口就是这！那人……不！是我自己在我心口位置来了一拳，在拳头把身体串过去那一秒时间里，心脏瞬间炸裂粉碎，一秒……不！最多半秒……也不对，几乎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死得没有一丝痛苦！”

    谢凉听到他的话，目光继续下移，一路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左边胸口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通透的孔洞出现在那，透过这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谢凉都能看到那人背后漆黑一片的星空宇宙。

    伤口大片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涌出来的血液早已经变成血痂贴在伤口处，如同迟来促进的伤口愈合的绷带，徒劳无益修补早已冰冷死亡的尸体。

    “你……叫什么名……名……”谢凉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话的声音颤抖，底气不足，气流震动声带几次才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眼前这个人谢凉就仿佛是在看自己，他在害怕，在恐惧这一切，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不颤抖。

    穿着墨绿甲衣，那人站在谢凉面前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死灰色布满血丝的眼睛垂下，不含一丝情感波动盯着谢凉看。

    过了好一会才从嘴里生硬地挤出几个字，眼神平静，“你不是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尖刀般刺入心脏，谢凉嘴巴微张，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名字的答案正如那人说的那样。

    在问完那个问题之后，两个谢凉写过无数遍的字自动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重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被烙印在灵魂深处，就算自己不承认，不去回想，它也会自己从心底跳出来！

    因为，这个名字已经伴随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自己就是自己，问自己名字也就是问在问自己，刻在灵魂深处属于自己的标签根本不需要任何答案。

    这对谢凉来说它就是一个肯定句！根本不是什么疑问句！

    谢凉两个字就是答案！也是唯一答案！

    冰冷枯寂的星空宇宙中，谢凉站在那块光滑的地板上，他穿着墨绿战甲，肩头血肉骨骼中嵌入了一把狰狞巨镰，他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手颤抖着摸过去，血肉出现断层，他只摸到一个通透的孔洞，心脏已经完全被人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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