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要不是有奸细，绝不可能发生如此巧合的事情！

    这就是军事委员会那份绝密电文里的第二个内容。

    可能有内奸与此次行动里应外合，内奸在内部做出布防调整建议……

    其实这份情报内容，是彭小文放在那个油纸包中给到菜鸟梦普的，让菜鸟过去找他上司印证一下，算是见面礼，免费。

    然后彭小文再用大洋马的名义密写一份让老刘转交戴笠。

    至于他们到底信不信，无所谓，所有情报拿到之后，他们自己肯定都会进行交叉验证的。

    戴笠的提议就很简单。

    第一，这几天属下亲自安排部署增援问题，进展将随时单独向委座汇报。

    第二，暂时对外封锁消息，密切观察谁向作战厅和三战区提出金山卫换防建议，谁提就抓谁！

    戴笠其实脑子里已经有几个名字了，半个月之前执行计算分析，结果推算出来日军最多只能送一个师团上岸，国军只需要两个师的兵力……那个小组里几个参谋里，至少应该有一个！

    太巧合了，那不是巧合或者是失误能够解释的！

    居然自己的参谋本部都被渗透的娘希匹像筛子一样，常委员长脸色铁青。

    眼下，既要想方设法把队伍里那个内奸抓到，还要想办法在这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完成对金山卫方向的部署，实在是有点难以兼顾！

    思考片刻，问戴笠：“雨农，你说增援问题你来部署，是想用你那只别动队吗？那个队伍虽然人多，但是战斗力，不太行吧……”

    “校长所言极是！但是考虑到那个内奸是军事部门的，目前属下调动任何兵力，都有可能引起他的警觉，这也是无奈之举。”

    戴笠老老实实地回答，偷偷观察了一下常凯申的表情。

    “有话就说。”

    “是！”

    戴笠打了个立正，开口讲述说，目前有一支部队，自己想要临时借用一下。

    “属下的意思是，四行仓库里谢金元的那支队伍，如果10月31号完成作战任务，属下可以安排他们中的一部分撤出来，尤其是那些尉官和军士，黄埔种子，属下可以抽调一部分有作战经验者，交给他们进行指挥……”

    看到常委员长微微皱眉头，戴笠连忙再次强调，只是临时借用。

    “金山卫阻击战之后，属下将这支队伍全数交还给88师！”

    常委员长微微点点头，嘱咐道：“第一，谢金元不能走！他还有任务。其它人你自己看着抽调。第二，要隐秘进行，10月31号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是！”

    戴笠又打了个立正。

    “校长。”戴笠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实在难以兼顾的话，那个内奸，倒也是可以暂时利用起来……”

    “嗯？”常凯申看向戴笠。

    “比如说，咱们虚张声势，做出秘密往金山卫附近调动兵力试图围歼第10军的架势，通过内奸，让日军得知咱们在此有所准备……”

    “不妥！”常凯申摇摇头，说道：“日军并不是还没有出发，他们已经在海上了，犹如已经离弦的箭！”

    沉吟了一下，常凯申说道：“雨农，我写个手令，你去找俞济世，他们刚退到苏州，你也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暂停返回南京，把部队带去嘉兴！同时让他联系浙江保安团部队，从那里抽调一个团给你指挥，让他们先把防御加强起来！”

    “是！”

    居然还能从校长表外甥那里顺过来一个团，戴笠很是高兴。

    领命前往苏州，出发之前戴笠给军统上海站发了个电报，让刘子陆尽快找到小魔王彭小文，把这小子给整到嘉兴去，那小子居然和美国大洋马有一腿，这个情报渠道可是太重要了太有价值！

    军机在天上飞行，老戴闭目养神，琢磨着要不要给个彭小文什么官把他直接整到自己军统体系里来，但同时老戴也掂量着这个二世祖如此复杂深厚的背景，真要是整进来的话到底好不好。

    嗯，还是跟他合作吧，给他钱给他女人，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还是别整到军统体系里来了！

    “老板。”

    军机噪音很大，秘书嗓门不得不提高。

    “嗯。”

    老戴睁开眼睛看向他。

    颠簸的机舱里，秘书站在戴笠旁边，一手抓着旁边空座位的靠背，一手把电文纸晃了晃，大声说道：“小魔王又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

    戴笠懵了一下。

    “四行仓库！他天快亮的时候，又回四行仓库了！”

    “娘希匹，疯了！”

    其实老戴老家骂人的口头禅不是这个，但老戴崇拜的偶像喜欢这么说，久而久之老戴就已经被潜移默化。

    看看手表，上午八点十五分了，老戴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老戴很想让秘书发电报给刘子陆和老杜，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彭小文从四行仓库里弄出来，但是这个话，戴笠说不出口，对于刘子陆和老杜来说，这特么根本就不是命令，而是特么许愿。

    “通知上海站！”戴笠叹了口气，说道：“想办法搜集一切日军与四行仓库相关的调度情报，确认后第一时间发给里面！现在谁在里面？”

    “上官志标。”

    秘书轻声回答。

    “嗯，好，也发个电话给他，让他想办法保护小魔王的安全！”

    “是。”

    秘书点点头，摇摇晃晃朝着驾驶舱方向的那部机载电台走了过去。

    皱着眉头看向舷窗外面，今天华东地区有雨，军机在云层中穿行。

    看着这一片愁云惨淡，老戴气呼呼地用方言骂了好几声脏话，也不知道他这是冲谁来的。

    10月29日，华东大部分地区都下起了蒙蒙细雨，淞沪也是一样。

    这是秋雨，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秋雨。

    没有阳光，没有晨曦，四行仓库顶楼平台上，旗帜再一次冉冉升起。

    谢金元带着二十来名守军庄重举手敬礼。

    得知今天早上有升旗仪式，早早赶到现场的各国记者们哗啦哗啦一通猛拍。

    四行仓库，八佰守军，目前已经是全球主要国家报纸媒体新闻头条的焦点了。

    已经有国家向国联发出倡议，要求谴责日本！

    已经有国家正式提出对包括日本在内的法西斯军国主义进行谴责！

    虽然1933年日本和德国两个常任理事国先后退出国联之后，这个所谓维系国际和平稳定秩序的组织早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它还存在着，虽然烂，但也总是比回到野蛮的弱肉强食的石器时代要强一些。

    已经有人酝酿着，要组织国际纵队，参加华夏的抗日战争！就像是去年他们前往西班牙保卫马德里那样！

    《时代周刊》临时决定撤换封面，将“送旗小英雄”杨慧敏作为这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

    伴随着四行仓库的战斗，几十万华夏难民被日军围困封锁下缺医少药甚至连基本的粮食都没有，日军的野蛮行径遭到了国际多个国家的共同谴责！

    巴黎、伦敦、纽约、荷兰鹿特丹、葡萄牙里斯本、意大利罗马、比利时布鲁塞尔……

    《九国公约》的缔约国里，除了日本之外，其他西方缔约国的城市，全都爆发了声援华夏的游行，呼吁这些国家，要做负责任的大国，要维护国际秩序，要维护人类基本的道义准则！

    还有无数知名城市的街头广场，都有人自发组织声援华夏抗战谴责日本侵略的游行！

    尤其是那些华人华侨居住的国家，无数华侨毁家纾难，无数华侨青年志愿者正在搭乘轮船准备回国参展！

    华夏尚未沦陷的城市那就不用说了，已经不是抗议，而是全民准备用血肉与日军生死搏杀！

    教授学者各界名流们在街头发表演说，呼吁更多的人们看到这些，呼吁大家站在正义的一方。

    许多国家的人民都在自发号召抵制日货，许多国家的人们都在自发号召限制对日本出口战略物资……

    日本方面承受的舆论压力很大。

    但其实，那个所谓的《九国公约》，日本人清楚的很，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的国际道义，狗屁！

    那就是怎么在华夏怎么巧取豪夺怎么分赃的公约！

    归根到底，就是日本想要自己多分点，但是美国人非要拉着一帮人说要平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凭什么就跟你们平分啊！

    日本无比愤怒，气急败坏地要求日军尽快拿下，尽快解决！

    连续两天没有拿下，日本陆军认为太丢脸了，长谷大队长也被劈脸打了耳光挨了骂。

    10月29日，对四行仓库的指挥权，直接上升两级越过联队级别，由步兵第5旅团长片山理一郎负责指挥。

    经过分析评估，日军于上午八点向租界工部局发出通告，对租界工部局无法说服四行仓库放下武器表示不满，表示最为强烈的抗议！

    对于四行仓库守军这种恶意抵抗行为，日军忍无可忍，决定给予彻底摧毁！

    但出于爱好和平的善良愿望，日军最后给四行仓库守军两个小时，如果十点钟之前守军冥顽不化拒不离开，日军将被迫向四行仓库发射化学武器……

    只是说化学武器，日军暂时没说到底是催泪瓦斯还是芥子毒气。

    租界工部局表示愤怒和抗议，但表示抗议的同时，也还是在租界内发出警告并拉上警戒线……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仍然有成千上百人涌到苏州河北岸。

    居民们举着黑板和条幅，向守军发出警示，告诉他们小鬼子要用毒气弹了。

    守军立即分发了防毒防烟面罩，这玩意四行仓库里囤的也有，毕竟小鬼子使用催泪弹烟雾弹毒气弹，都不是什么稀罕事物，88师知道如何应对。

    对于租界工部局的不作为，日军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要求租界工部局迅速撤离临近四行仓库的商户和围观人员……

    淞沪各国使领馆人员觉得自己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不满、抗议、恶意抵抗、忍无可忍、爱好和平、善良……

    各国使领馆人员觉得世界和日本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但他们暂时不能确定疯掉的是哪一个。

    “上官团副，这封电报请您亲自破译。”

    上官志标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找了个安静地方，拿出密码本把军统上海站发来的这个情报译了出来，赶快过去找老谢和老杨。

    “团座！营长！军统上海站发来的消息，说有重要情报，事关重大，让小文尽快过去一趟！说是戴局长亲自做出的指示，让我们务必配合。”

    老谢用力挠了挠头皮，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杨瑞福搓着手说道：“这怎么着也得到晚上才行吧！大白天的，万一被发现了……”

    “是这个意思！电文只是说尽快，也没说让他必须白天过去。”

    上官志标把电文递过去。

    老谢和老杨都摆摆手表示他们不看了。

    老谢道：“先把他喊过来问问吧！别让他睡了！到底他还有啥没告诉我们的！”

    “我去我去！”

    上官志标快步走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彭小文跟着上官指标一起回到指挥部，俩人手里都抱着一堆纸质资料。

    “你们拿的这是什么东西？”老谢和老杨好奇地问道。

    “施工图的集子！建筑图册！这栋建筑的！”

    彭小文把图纸放了下来，转身从上官志标手里接过来他的那一摞。

    “建筑图册？在哪里找到的？”杨瑞福好奇地问道。

    这栋建筑从楼顶到地下室，加固工程都是他带人秘密进行的，当时他找了好多人问，希望能够拿到这个建筑物的建筑施工图册，结果没人知道。

    “昨天我让老刘帮我问，他就交待了老杜，老杜是上海滩的老人，他说他知道这个四行仓库当年是哪个洋行设计的，然后派人连夜把那个洋行的老板抓了……”

    看着目瞪狗呆的仨人，彭小文耸耸肩膀，说道：“洋行老板说，这个建筑地下室里还有个暗格，建筑施工图册放在那里面，但具体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就说在东南角，我昨晚上回来，我就琢磨着我先找着我再告诉你们……”

    上官志标补充道：“他没睡觉，回来了就在那里折腾着找这个呢！”

    “打仗嘛！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很正常吗？各位长官，不说这个了，来来，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轰！”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比前两天的爆炸声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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