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之使

    “小伙子......”

    “呃！？”

    恢复意识的新言看着妇女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小优于是继续向前奔去。

    交替的洁白翅膀在空中一闪而过，那名叫醒他的妇女望着他的背影似乎是微笑起来。

    医院的急救室外。

    慌忙跑来的新言对坐在长椅双手正捂住脑袋的医生问。

    “怎么回事。”

    听见新言的声音，医生身躯一抖，声音干涩慌张的说道：“白细胞被极速侵染，原本体抗素无法阻止，采用二套抗体，无效，三套抗体，无效，动用手术计划，采用外科——”

    “我没问你这个!混蛋!”

    怒吼一声，新言将医生拉起，想要呵斥他时却看见他那脸上充满了颓废、痛苦。

    他放开医生，虚脱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魂魄。

    “小优会怎么样？”

    “凶多吉少。切除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就当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动刀的主治医生出来了。新言站起身子，刚想询问他手术如何时却发现，一个铺着白单的床架被医护人员推出……

    “？”

    新言嘴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哼呛哽咽声，他缓缓走近床架。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能做哥哥的新娘。”

    伸出颤抖的手臂。

    “哥哥，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着天使吗？”

    （其实在小优心里，哥哥你就是那个天使呢。不过，小优也想有一天可以成为天使，寸步不离的守护哥哥。）

    颤抖的手臂始终无法掀起白单，悲惨的面容流出无数泪水。

    “你在害怕？”

    “为什么要怕？”

    “害怕失去她？”

    “害怕失去她以后就会再次孤单？”

    另一只手按住颤抖不已的胳膊，终于掀开了那遮挡住伊人面容的白色薄单……

    “我一直很好奇，小优，你手里为什么一直拿着这个熊布偶啊？”

    “这个？这是泰迪，是爸爸送给我的，爸爸说它是我的朋友，有它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孤单了。”

    “哥哥，我也一直很好奇。”

    “嗯？”

    “你的眼睛很像爸爸的眼睛呢。”

    “哈？你爸爸也是死鱼眼啊？”

    “嗯。”

    “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嘛，哈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命运......是这样吗？”

    新言抬起脑袋，任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子，几滴眼泪夹杂着浑浊流水掉在地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缓步前行。内心在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后他思考着。

    “这就是命运？我的命运，她的命运？”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漫无目的前进着，路过一座超市，看见里面的熊样布偶想起了以往初次遇见她时的情景。

    “您好，欢迎光临。”

    双眼无神的新言走进超市，拿起布偶就要离开。

    “先生您还没付钱。”

    离开的新言缓步走回，将兜里那一叠百元钞票放在台上，随即离开。这让收银员惊呆了，当她缓过神，赶紧拿起零钱跑出去。

    “先生!您给的钱太多了……”

    远处的新言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叫喊，毫无反应的继续向前走去。

    “为什么这么痛。”

    “这就是失去至亲的感觉？”

    “如果没有办法解决一切，那又为什要让我们相遇？”

    “如果到最后真的只剩下痛苦……”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不要相见。”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不会痛了。”

    “这个世界……”

    “天使……根本就不存在。”

    （真的是这样吗？）

    楚天皱起眉头喃喃轻说着，却好似传到了新言身边。

    不知是从哪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新言的懊悔，他坐在公园里，浑身湿漉漉的就像是一只落汤鸡。

    “噗。”

    手中的布偶熊掉在地上，呆楞的新言缓缓捡起它。望着手上的小熊，以往小优的甜美笑容再次涌入脑海……（哥哥~）

    “咳!”

    狠狠咬住牙齿，那股钻心的痛感再次出现，这痛感比刚刚更甚百倍。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如果没有跟你搭讪的话，如果没有来到这个地方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的心也不会像这样疼痛了，对吧？”

    忏悔在过往的他这样想着，但真的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吗？

    或许是吧。

    白色翅膀一闪而过，天逐渐停止了下雨，阴云一点点发生破裂，灿烂的金光照亮大地。悦耳的铃声轻轻响起，一根手样大小的羽毛映着金光缓缓降落，逐渐飘在新言的周边。

    新言看着这根羽毛，伸出手接住它，当他接到羽毛后的刹那间不自觉的走了神。

    “被命运牵扯的二人，假如让你没有遇见她，你就真的不再会痛苦吗？”

    “那么，回去吧，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得到真正的答案后告诉自己，你本身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伴随着某人的诉说，恍惚间，新言好像看见了一个长有翅膀的美丽妇女。

    她是天使吗？天使，真的存在？

    这样想着，剧烈的震动让他回过神，闪耀的白色羽毛发出刺眼光亮，当视线恢复后。

    “这是!？”

    环望四周，以往的布景重新出现在眼前，那片空地还没有盖起几年后新式的高楼大厦。新言捡起飘在地上的报纸，愕然发现这份报纸竟然是六年前的。

    难道说刚才那根本不是幻觉？天使让他回到了过去？

    “看样子时间应该在六年以前，那时的我在干什么？唔……忘了。”

    跟随自己的记忆来到小女孩经常站着的地方，发现在这个时间段里没有出现她的身影，这不禁让新言呼出口气。

    “如果在这里待着应该可以见到小优的父亲吧，据说他和我一样也是死鱼眼......不过要是让我见到他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顿了顿闭上眼睛，一脸诙谐的小声说道，“不过打架的话我更有可能被揍啊……”心虚的看了眼怀里的布偶熊。

    时间流逝，一下午就这样过去。

    “看来不是今天……慢慢等吧，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是想让小优的父亲不要抛弃她。这样的话儿时的自己也就不会因此见到她，一切的痛苦都会跟着历史的改变而消失……

    可谁又能够知道，所谓命运，远远要比想想复杂的多。

    正走在行道上的新言摸了下裤兜，满脸呆滞道：“吖嘞？”

    将全身上下的兜子找遍了都没翻出一毛钱。

    “我怎么丢钱啦！难道是因为回到过去那些钱还没被造出来？那我怎么吃饭？天使，你在坑我？”

    但这的确不是天使在坑新言，那叠百元大钞其实是被他恍神时买熊布偶用掉的。“哎……”正耷拉起胳膊叹息时，“砰！”远方传来了小股爆破声。

    “怎么回事！？”

    被吓到的新言扭过头，看着远处冒出青烟的地方。

    “怦怦。”

    “!”

    悸动的心跳如同以往一样，不详之感充斥全身。

    “又是这种感觉，如果不过去的话，如果不去的话我——”

    “咚!”

    还没等他想完，更大的爆炸声出现，远在这边的他都能看到那里的漫天火焰。

    “切。”

    新言咬住牙齿内心那股冲动始终无法平息，他朝着那边奔去，似乎在那儿有着自己所要追寻的答案。

    凄惨破旧的街道上弥漫着各式各样的伤员，警察、医生他们忙的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新言跑到这，跟随着自己的感觉正在寻找什么，当他看到一个翻塌的大巴车后好像找到了。

    “先生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哎！先生!”

    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想要阻止新言前进却被突然冒出的火焰逼退，看着熊熊烈焰，女警拿出对讲机，喊道：“消防员，消防员!速来交通航道，有人闯进高爆点了，快来!”

    崩蹋道路上，猛然前进的新言突破一层层火焰终于来到了大巴前。

    “哥哥，还疼吗？”

    “即使做不了哥哥的新娘，我也要陪伴你哥哥。一直陪伴，一直陪伴，一直陪伴到”

    “永远——”

    “小优!”

    大喊着进入车厢，结果发现……

    “誒？”

    短短誒了一声，发现车厢里连个人影都没。

    “又在坑我？”

    不满的抱怨一声走下车子，那股悸动的心跳再次出现，但和前两次不同，随着这悸动的心跳出现，新言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儿时的他出现在他跟前，面色阴冷的质问道。

    “为什么想要救她。”

    “如果她死去，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那样的话……”

    儿时的他面目凄惨的捂住胸膛。

    “不再心痛。”

    “不再忏悔。”

    “不再流泪。”

    听到他的诉说，新言低下脑袋，阴影遮盖住了他的面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沉默着，呆木的站在这里，他想道。

    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像他所说的那样放弃？如果放弃的话，这一切都会得到解脱，对吧……

    “哥哥。”

    “!？”惊讶的抬起脑袋，黑暗世界竟然变化为了璀璨星空下的恬静山坡。

    在新言跟前，坐在轮椅上的小优正面带温馨笑容的看着他。看到她的笑容，他也是苦苦的笑了起来，那心海里的某处地方再次发出痛感。察觉到新言的变化，小优将轮椅转向身后，她抬起脑袋看向星空，稚嫩娇小的她深吸一口气，满脸充满了释然。

    “哥哥，你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新言没有回答她，他怕他一出声，这个美丽的梦就会消失。

    “这个世界存在着天使吗？我想他是存在的，因为……”

    “天使他这几年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那个在车站救下我的人，那个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人……

    “？”

    “都是你啊，哥哥。”

    “！”

    “所以……”

    小优从轮椅上站起身子，伸出双手，无尽的感激道：“我也想要变成天使，一直守护你，哥哥。”

    洁白的羽翼由她身后展开，伴着升起的太阳发出了温暖之光。

    “哥哥！”

    她朝着他奔去，而他在这一刻了解到了自己的答案。

    “小优！”

    忏悔的新言在这一刻打破了束缚内心的疼痛，为什么会疼痛？不是因为她的逝去，而是因为想要舍去的关于她的一切。

    他空虚的内心被化为天使的她重新填补，那个被填补的空虚中充满了回忆，温暖，爱恋……

    “谢谢你”/“谢谢你”

    “哥哥”/“小优”

    新言面带笑容的回归现实。

    “谢谢你，小优。”

    这样想着，迅速奔跑在火焰燃烧的车站道路上，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坚定，那双死鱼眼也在此时充满了生气。

    “在那。”

    破旧车站旁，身穿白衣蹲在地上的小女孩一脸无助的哭喊着。

    “砰!”爆裂声发出，在她上空落下来一根带有火焰的铁棍。

    “危险!”

    眼见那根凶器就要砸中她，新言大声叫喊着猛冲过去，可他距离她还有二十多米，这么长的距离时间明显不够。

    “可恶，可恶!!”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好不容易才找到答案，难道又让我再次失去她？不……不!我不甘心，我不想再一次的带着悔恨、痛苦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想失去那份温暖！

    “叮铃～”

    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那么，这就是你真正的选择吗？人类的情感，真的让人搞不懂呢。不过……”

    “小优!!”

    是幻觉吗？新言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套发着白光的银色羽翼。依靠着双翅，在仅仅一秒钟的时间里他就抱走了小女孩并闪跃在百米之外的安全区域。

    “……”

    迟迟没有感觉到被压倒的新言睁开眼睛，他发现小女孩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后背的两只翅膀。

    女孩稚嫩的小手摸了摸那两只翅膀，小声说：“是真的？而且好软好滑……”

    新言先是被自己后背的翅膀吓了一跳，旋即想到了那个伴随着铃铛声传来的话语。

    这应该是那位天使给予他的力量。

    这样想着，洁白光滑的翅膀渐渐化为了光点，消失。小女孩一脸憧憬的看着新言，充满希望的问道：“请问……您是天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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