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老涂头，这可是位传奇人物。

    老涂头的名字无可考究，他自小在阿利坎特城长大，和绝大部分人一样，一辈子都是平平无奇。

    按理来说，他应该会平淡的活着，平平静静的娶妻生子过完这一生。

    可偏偏，他经历过干旱洪灾，好不容易等日子平静一些，攒下了一丁点的积蓄，准备讨个老婆过日子，恰逢那几年阿利坎特城城主的税收愈加凶狠，他不仅连老婆没有娶到，还活的惨兮兮的，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记得那时是阿利坎特城最悲惨的一个冬天。

    粮食全都交上去了，大家伙都没有吃的。

    那个时候，已经逐渐年迈的老涂头靠着附近几家邻居东一口西一口的接济，艰难的活着。

    这年头粮食是最珍贵的东西，老涂头不想让左邻右舍浪费粮食来给自己这个老家伙，他收拾了点自己的东西就往山林里去。

    所有人都以为老涂头是活不下去，投奔光明神的怀抱了。

    却没想到，过了大半个月。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老涂头背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里拿着这个册子，拄着拐杖，浑身狼狈的回来了。

    他胡须凌乱，身子一瘸一拐，整个人干瘦的不像话，可他又很精神，瘦削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快乐。

    他将大家聚集起来，高举着这本册子，兴奋地对阿利坎特城的居民们说，“乡亲们！有吃的了！我们都不会饿死了！”

    老涂头在山林间碰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他命大，吃了上百种不知效用的东西，还活了下来，并且将这些自己吃过的的东西进行汇总编制，做出来一本救命的册子。

    可以说这本《食用》救了阿利坎特城很多人的命。

    姜妗和小家伙两个人排排坐听黛西将老涂头的故事徐徐道来。

    两人都听入了迷，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冬季，看到老涂头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站在人群中间，兴奋的大喊大叫挥舞着手里的册子，跟身边的人说，“去林子里找吃的！有吃的！”

    有吃的，就不用饿死了。

    能活着，有谁想要去死呢？

    姜妗抹了抹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再次打开这本破旧不堪的册子时，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老涂头还在世吗？”姜妗竟然生出了一丝想要见见他的冲动。

    “在的。”黛西点点头，老涂头看上去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可身子骨是真的硬朗，什么都挺过去了，至今还活的好好的。

    夜晚时分，老涂头抓着一小袋子豆子，小心的在家里挖了个洞将其藏了起来。

    这是他的干活得到的粮食，他分成了十几份，分别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今天晚上吃着泡开的豆子，和一些野菜，躺在床上都觉得格外的舒坦。

    姜妗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他家房门的。

    虽然说是房门，其实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木头，老涂头的房子简单地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吹跑是类型。

    “谁啊，这么晚了还打扰老头子我睡觉。”老涂头嘟嘟囔囔的，但是手脚格外的利索，翻身起来打开了门栓。

    借着月光，老涂头看清楚站在自己门口的那两人时，指着姜妗，颤颤巍巍的高声喊道：“城......城主......城主大人！”

    好家伙，又结巴了一个。

    姜妗不由得反思自己，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吗？！

    “不用多礼。”姜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我看到了你写的书，对里面的内容很感兴趣。”

    直接了当进入正题，这就是姜妗的作风。

    老涂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姜妗这次来访竟然有这个目的，甚至有些激动，高兴地晕头转向。

    他连忙把姜妗和她身后的黛西迎进来，“您请进！您请进！”

    等姜妗和黛西两个人进来之后，老涂头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屋子，顿时又窘迫的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将自己那堆破铜烂铁都收拢起来往床底下丢，悻悻的干笑两声说，“见笑了，屋子有些乱。”

    好在姜妗并不是很在意，她倒是认真的四下打量了下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而后视线落到干瘦的老涂头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您喝水！”老涂头用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那个最漂亮的木杯子，给姜妗接了一杯冷水。

    而后老涂头搓了搓手，有些拘谨的站在了姜妗前面。

    “您也坐。”姜妗笑了笑，示意他不用这么拘束。

    老涂头有点紧张的扯出一个笑容，捧着自己的水杯，身体都有点僵硬，视线完全不敢朝姜妗和黛西两人的方向撇过去一眼，直到姜妗拿出了那本破旧的册子。

    “我的光明神啊！这本册子......”老涂头捧着这本《食用》感慨万分。

    “这，就是我瞎写的东西。”

    老涂头不敢在姜妗的面前夸大，便说了实话，“我当年写这些的时候，也是因为吃了以后身体没有特殊反应，才记录成下来的，那些东西具体有什么作用，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本册子泛黄的纸张，神情中有着些许追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姜妗的声音在老涂头耳边响起，他有些诧异，抬头去看她，被姜妗脸上温柔的笑容感动，突然鼻子一酸，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活了大半辈子。”老涂头抹了抹眼睛，有点不好意思，“还没有人跟老头子说过这种话，谢谢您。”

    姜妗静静地等待着老涂头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她面前的这个干瘦老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而且是位有能力，还有想法的老人。

    “那么，您愿意跟我到城主府里，将这本册子彻底完善吗？”姜妗适时地发出邀约。

    老涂头一愣，他呆呆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似乎爆发出一道亮光。

    “您说什么？”他不光是声音在抖，就连指尖也在微微颤抖着。

    “就是您想的那样。”姜妗站起身来，将斗篷戴上，黛西替她打开房门。

    姜妗站在门口，她背对着呼啸的寒风对老涂头说，“我打算将您的这本书重新整理，您要是愿意来，明天到城主府来找雅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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