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另一个开始

汽车在高架桥上行进，罗生踩着油门，不急不缓的。他正要去赴一场约会。

    是他久别未见的老同学，大学时代的。罗生感到意外，他记得那个邀约的电话号码打到他手机上时，他刚刚走出程胤的办公室。

    “这是进阶的下一个游戏？”罗生回头问道，纸堆里穿的一尘不染的程胤埋头看着几张资料。

    “什么？”程胤抬头，表情有些诧然。

    罗生走向他，摇了摇手里的电话，“同学聚会，杀人游戏结束了，你说我通过了测试，可以进阶下一个游戏，你刚刚才说的。”

    程胤耸耸肩：“不，不是，下一个游戏我还没想好，那是你的生活，罗生。”

    “我的生活？游戏NPC也有生活？”

    “当然有，不在游戏范围内的。”

    罗生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了。程胤继续埋头作业，罗生转身出了办公室，并替他关上门。

    聚会就约在这天下午6点，地点是一间海湾度假酒店。

    两年多未见的同学，罗生毕业后几乎没和任何同学有过交集，他只和程胤来往，唯一谈过的恋爱对象是鱼微凉，但现在他明白那是个情节设定——去他妈de——这样掰着手指算算，他的人生，至今只是一部孤僻残缺的悬疑片，因为还没有最终结局，所以只能算悬着。

    突然有同学聚会，竟然邀请了他这个自考生，如果按照程胤所言——这是他的生活——游戏范围以外的生活。那就姑且去体验一下吧，把一切看得真实一点。忘掉游戏，忘掉设定，忘掉“我们没有自由意志”，让这些去死吧！虚幻和真实无非只隔着一道“如何去看待”的自我屏障，试问自己活了二三十年的岁月，难道不是吗？投入到现实生活当中去，尽管只是所谓的。

    罗生的车临近海湾度假酒店时，他减缓速度，前方过来一个男人，贴切来讲男人是小跑过来的。他戴着小遮沿的礼帽，三颗黄色五星嵌在帽子正中。白衬衣白手套，熨烫服帖的黑色裤子绝不是廉价地摊货。

    “先生，下午好，泊车吗？”

    男人胸前挂着酒店的工作牌，面带可亲的微笑。一副洛克菲勒庄园管家的派头。

    罗生降下车窗，点头称是，暗叹服务态度其实代表着消费水平。

    这间海湾度假酒店是超六星，或者根本没有星级衡量，总之不是简单的宾至如归，而是给你皇家级待遇的度假酒店。在这座城生活了十几年，罗生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选这里聚会，他暗自感慨——说不准阔别多年的同学现在全都裹着头巾在做石油生意。

    如果聚会是AA制的话，罗生只有打电话给程胤预支薪水了。他第一眼看到气派十足的酒店大门就这么打算了。尤其一进门那个巨大的、金色狮面人身像喷泉，正在侧面提醒罗生，进来就会花钱如流水，请做好准备。

    罗生沿着花园小道往深处走，两边全是大片的粉色法兰西玫瑰，几个白色石雕天使塑像在玫瑰中间倾倒着甘露——实际就是浇花的装置，但就连这种小事都体现的优雅又昂贵。罗生心下盘算，惨了！这里一杯白开水恐怕也要300块。

    罗生大口吸着花香漫步其间，浓郁的玫瑰香气占满了他的双肺，伴着眼前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建筑，仿佛脚下蜿蜒的小路正把他带向18世纪的意大利。

    约会地点在东宫，就是这么称呼的，这里有东、西、南三座宫殿式建筑，规模最大的就是东宫。据说东宫还款待过几国首脑人物，办过精致的国家级晚宴。所以，区区一个同学聚会在这里开席，罗生真的很费解。

    这一路都有个像管家一样的人走在罗生前面，应该说是这个酒店里的导游。的确，如果没人携领，恐怕会迷路。罗生像个出境游客一样，老老实实跟在管家身后，生怕走丢了碰上的都是外国人。

    步入东宫大厅，罗生跟着管家来到西面一处休闲区，像贵族喝茶的地方。几个熟悉的身影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说笑。没错，罗生眯着眼睛看过去，那几个就是他的大学同学。

    “HI，罗生。”

    不知谁打了个招呼，罗生举手回应，然后向着那些人走过去。这时，他默默辨析着每个人的面孔，还好，他没有年老痴呆，每张脸叫什么名字他还记得。只不过，他发现其中有个人，他没见过。

    那是个漂亮的女人。高挑，飘逸又丰盈的长发，妆容典雅，穿一条浅杏色丝质无袖连衣裙，露出光洁润滑的手臂，腕上套着个翠玉手镯。若要找个词一言蔽之，罗生脑袋里蹦出四个字——风华绝代。

    他看着这个女人的同时，女人也正好在看他。

    就在他对这个女细致入微的打量时，一个同学走过来拍他肩膀。

    “罗生，你是最后一个到，要被惩罚哦。”

    他是柯为，身高180公分，娃娃脸，在校期间是校冰球队的前锋，生性闯劲十足，喜欢冒险。那时候和罗生的关系也不错，经常在午餐时请他吃糖醋排骨。

    柯为的手掌心落在罗生肩上时，传过来一股暖意，但他很快把手缩回去，只是保持着一张向日葵般开朗活泼的笑脸。

    罗生的视线稍有不舍，他想多看一会儿那个女人，但脸颊一侧的热切目光让他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到柯为的笑脸时，昔日一同吃糖醋排骨的情谊瞬间点燃了罗生的内心。

    他也拍了拍柯为的肩膀，灿然一笑，道：“好久不见兄弟，希望惩罚不要太重。”只要别让他买单就行了，罗生偷偷想着。

    他的手依然放在柯为肩上，柯为却突然让了一下，罗生的手随即滑下来。这个小动作让他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不解，但只是个小动作罢了。也许柯为现在变得很直男，和同性之间稍有接触都会防范。

    罗生笑笑，然而就在他避开尴尬把目光投向其他方位时，再次撞上风华绝代女的目光。

    真奇怪！罗生暗忖，经他仔细观察，发觉这个女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罗生，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呀。”

    从圆桌旁站起身的女人叫李宝。她冲罗生走过来，手里还端着茶，闻味道罗生判断是红茶。李宝穿着格子衬衣和牛仔裤，一双磨旧的平底套鞋更让她这身打扮，从简单过度到简朴。头发是随意束起的马尾辫，这不是归璞素净的表现，而是她身上的细枝末节处，罗生看到了很多经济拮据的影子。

    罗生以诚挚笑容和李宝打招呼。接着他顺序和所有人挥手，打完一圈招呼下来，罗生对这次同学聚会的组合，心生怪异。

    前来赴约的，算上罗生和风华绝代女，一共有9个。抛开不认识的，就说认识的之间，在彼此念书的时代，仅此只是浅薄的关系。见了面笑笑、点个头而已。是课余时间没有交谈的那种，连关系好都称不上。更不至于在毫无交集的几年之后邀约聚会。也许有勉强理由想要聚在一起聊聊的，恐怕只有他和柯为两个人。

    而且，竟然约在这样昂贵非凡的地方见面，为何？

    这个豪华盛大的九人聚会，让罗生不禁产生了浓重的疑虑——

    谁是组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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