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涿鹿中原 第404章 如意算盘

    虽说破虏军占据了北京和天津之间的大部地区，不过这是双方都无法完全控制的区域，章高元能够限制两边兵马物资往来，却不能阻止传递消息的人往来，载津派人去天津找李鸿章，很快得到回应，叶志超的第二镇就在天津城外，而且破虏军卡住天津外出通道，李鸿章这边根本不可能派兵越过层层封堵，去关外剿灭杨悦春。

    得到肯定的消息，载津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刘奇搞的鬼，可他已经解除了和刘奇的联系，也无法用鎏盘来做什么，不过载津非常迷惑的是，刘奇这么做有何企图？难道只是为了挑拨大清和俄国人的关系？

    直到盛京将军庆裕派人来京城与他接洽，请他务必一同应对锦州俄国人的突然发难时，载津醒悟，这大清和俄国的关系相当脆弱，刘奇这一手，很可能让双方立刻就翻脸，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俄国人的野心，现在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都有可能给老毛子借口，吞并关外。

    思来想去，载津觉得向老毛子做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这些俄国人或许根本不想要真相，唯有借助其他洋人，比如英国人，能够压制老毛子的野心，除此之外，就得把搅浑水的刘奇也拖下水。

    他仔细斟酌给李鸿章写了一封信，然后找来张青，要他带些人手，前往承德，一来打探那个所谓的第二镇到底是什么底细，二来找机会折腾老毛子，留下些破虏军的痕迹，将俄国人的视线，也引到山海关那边。

    接到载津的密信，李鸿章第一次对这个丰郡王刮目相看，不是李鸿章以前觉得载津一般，而是他只欣赏载津和其他权贵不同，练兵也有一套，而这封信，则让他看到了载津敏锐的大局观。

    在和俄国公使库满的交涉中，李鸿章也察觉俄国人小题大做，而且其出兵承德的事实，也佐证了俄国人和杨悦春暗中勾结，载津在信里很明确指出刘奇也清楚关外情况，这才派人假扮清兵，去打杨悦春，他提醒李鸿章可查一查第二镇投降刘奇之人，假冒第二镇清兵的那些人，必定和这个有关联的。

    李鸿章瞬间就想起了在沧州投降的聂士成，他暗自点头，果然是刘奇搞的鬼！

    关于如何压制俄国人的野心，载津很明确的提出，请他与英人沟通，既然英国已经增兵上海，必定是不想看到北方俄国和大清国之间翻脸的，那样刘奇便可放心全力应对南面的英军。

    点找得很准，李鸿章刚刚收到刘坤一从南京送来的消息，破虏军从湖州突破，兵临上海，他断定，载津此刻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因此，载津建议他放弃天津，来北京汇合的话，非常有谋略，一来可以借此给英国很大的压力，二来也可应付俄国人真的翻脸后的乱局。

    “丰郡王还是有雄才大略的……”李鸿章说着，把书信递给张佩纶，张佩纶看罢，递给了刘瑞芬。

    “中堂大人，英人怕是不会为让出天津去压露国人…..”

    “幼樵，你只看到大清和英人的关系，却忽略了英人和露国人并不是一路的，露国得到太多，那英人也是不能接受的，何况此刻英人面临麻烦，渔翁之利啊……”

    一句话让张佩纶顿悟，“明白了，这其中还有东洋人，那英人和东洋人要近些。”

    “还有一点，咱们让出天津，那可不是让给露国人的……”

    闻言，刘瑞芬笑了：“这便是丰郡王眼光毒辣之处，露国图谋关外，不过和天津相比，还是这里诱惑大些，何况此刻露国大军屯集锦州，加之他们的兵舰也在旅顺，不来打天津岂不说不过去？”

    张佩纶闻言蹙眉：“只是这一来，英人压露国人又有何意呢？”

    李鸿章微微一笑：“嘴上说是没用的，哪怕华尔身出面和库满商议，露国兵马也不会轻易罢手，不若就打一场，再来调解，横竖都是露国和反贼打，咱们可没失去什么，顺带着，也可给岘庄那边帮帮忙，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老夫所言丰郡王有些雄才大略，也正于此……”

    “好计！”张佩纶不由得赞叹，“不过，中堂大人，那天津这家当岂不……”

    刘瑞芬大笑起来：“这便是要英人出面之处！得让那英国兵舰来此，避免露国兵舰把天津毁了，也好让他们硬打山海关，至于刘贼，你还不知道他么？他断不会毁了天津，等双方两败俱伤，咱们和丰郡王一同出兵，收复天津，到时候咱们就是真正的渔翁……”

    张佩纶也笑了，不过心里泛起嘀咕，破虏军占了天津，还有那么容易吐出来么？他的担心，当然不在李鸿章的考虑之中，破虏军是强，可面临海路夹击，恐怕不吐出来也不行，到时候做点文章，放他们走，安安稳稳收天津岂不美哉？

    三月十八日，华尔身等一众从北平移来天津的各国领事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万清兵在李鸿章的统领下，朝北平而去，他心中恨不得宰了这个老家伙，居然玩真的！

    而库满更是晕了，怎么着，翻脸？当华尔身出面调停时，他还非常强硬的要大清国付出代价，然而李鸿章真放弃天津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下各国都来不及调兵，就算能调兵，又挡得住破虏军的进攻么？

    天津府静海县，章高元五千兵马也准备妥当，说实话，他一开始不过是当做一场戏来看看，李鸿章派人与他接洽，说只要不阻挡他回北京，天津就让与他时，他是不大相信的，直觉告诉他，这怕是载津和李鸿章联手耍的阴谋。

    然而，当约定时间到来，袁世凯第一镇打头，按照约定路线而来时，章高元有些犯难了，他还未收到帅府的回电，这天津到底要不要？

    要，肯定和洋人有麻烦，英国兵舰可都还在海上呢，不要，或许更麻烦，万一俄国人或者日本人趁势进入天津，那山海关一线就不好办了。

    斟酌半响，章高元咬牙决定先进天津，大不了再退出来便是，他命令孟云海率兵入城。

    而此刻，孙万林正在泰安，和刘奇商议这突然的变故，天津城，一直都是孙万林和刘奇想要的，可打下来是一回事，白给有是另一回事，没有白得的便宜不是？

    谭嗣同认为其中必有阴谋，还是不要的好，而孙万林纠结的是，此事不管真假，只要李鸿章率大军离开天津，这麻烦就得接着，更麻烦的是玄武各部，到底管不管清兵？

    直隶的怪异局势，全都是载津附身威胁造成的，想到这一点，孙万林有些纳闷说道：“陛下，此乃大事，为何那载津不附身陛下来要挟？”

    他这一说，谭嗣同顿觉不对了，是啊，若他是载津，必定附身，来说此事，岂不比和章高元联系强？

    刘奇自然也觉着奇怪，不过他也有其他想法：“或许此事就是李鸿章所为，和载津没关系呢？”

    这倒是非常合理的解释，谭嗣同唯有将此当做缘由来考虑：“若如此，那就得想想李鸿章要做什么？”

    分析来分析去，并没有非常有说服力的结论，不过三人有共识，认为李鸿章做出这样的举动，必定和洋人是有干系的，或许和江南英军遇到麻烦有关。

    说话间，有人来报，说济南发来殷将军电报，孙万林接过来一瞧，脸色变了变：“得，没啥好想的了，鼎臣来电报，说天津清兵一早出动，他不得已让其通过前往北京，并派云海进天津，鼎臣意思是，若有不妥之处，他即刻退出天津。”

    谭嗣同正想说什么，刘奇笑道：“这也好，多想无益，咱们和泰西这一溜国家都不对付，大不了在天津再和他们折腾，在中华地盘上，还怕了他们不成！”

    想想也是，除了德国，其余国家皆算是对头，若天津这边不敢动，那上海那边又该如何呢？想清楚这一点，谭嗣同也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咱们杀的洋人也有几千，不差天津这些，不管怎么样，这回玄武算是能安稳些，老实说，一想到他们夹在天津、北京之间，臣这心里就不踏实。”

    刘奇点点头：“寿卿，你得即刻将此事告知小香，当心日本人也来凑一脚。”

    “臣遵旨…..”孙万林应了，武香那边他可不担心，日本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接到孙万林电报，章高元算是吃了定心丸，只要对洋人有法子，他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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