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斗法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润余字数:3031更新时间:24/09/26 13:12:23
为什么那么多的富家公子都流连花丛?
为什么那么多的王爷世子都不想回家?
只因为规矩太多,外面自由自在而已。
朱高煦原本还端着架子呢,经过周星这么一提点,顿时形象全无,见着东西就吃,筷子夹不住就用手,若是被朱元璋或者朱棣看到了,肯定要骂他“丢尽了皇家颜面”的。
不过这才是真实的朱高煦,这才是真实的十二岁少年的模样。
“嘿,小兄弟,自打你一进门,我就瞄上你了,按道理说,穿这么漂亮的衣衫,不应该来这样的地方。没想到,你吃起东西来,比我们这泥腿子都猛。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正吃着饭呢,旁边那桌,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端着碗酒,晃晃悠悠地往朱高煦这儿走过来。
旁边四个大内高手都对他怒目而视,手握刀把,随时准备出手。周星也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人。
要是这朱高煦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周星百分之百要去陪葬。
殉葬制度,可是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恢复礼乐制度里面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周星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就被宰了。
汉子满脸通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朱高煦身边,把朱高煦都吓了一跳。随后,汉子一下子搂着朱高煦的脖子。
周星去掰他的手,汉子很不爽地看向周星,道:“干么四?干么四?”
在这京城待了这么多天,一般的话周星也还懂一些,听汉子这么问,周星道:“你问我干什么?手给我拿下去,规矩点。”
汉子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容易行凶了,只要勾着朱高煦脖子的左手,稍微一弯,就能够掐住朱高煦的脖子,捏着喉咙之后,左手上一碗酒再灌进朱高煦的嘴巴里面去,那朱高煦不被掐死也要被呛死。
朱高煦也喝了不少,估计是酒量不行,这会儿也迷迷瞪瞪的。经历过最初的惊吓之后,恢复如常,道:“没事没事。”
汉子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道:“喝。”
“喝……”朱高煦举着酒杯说。
两人碰杯,都一饮而尽。汉字大笑道:“好,好,爽快。”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离开,接着第二个人过来,直接大刺刺坐下,也是对朱高煦道:“来,喝。”
周星看朱高煦差不多要倒了,便道:“来,我来陪你喝。”
没想到这汉子却是瞪了他一眼,道:“去去去,我跟他喝酒,哪儿有你的份?”
“嘿,我这暴脾气!”周星顿时生气起来,我特么的这是被个庄稼汉子给鄙视了?老子好歹是大燕王府的长史,朱高煦忠实狗腿子好不?
朱高煦发话道:“坐下坐下,要跟我喝酒?好啊,来,喝……”
“哈哈,这就对了嘛……”庄稼汉子顿时就高兴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情是值得高兴的。第一,是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这让人高兴。第二,是把人上人拉下来,这同样让人高兴。
这些泥腿子庄稼汉就很高兴,今天把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的朱高煦给拉下水了。
要是知道他们知道朱高煦的身份,这事儿估计能吹一年的牛皮。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高煦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
江宁府,碧园。
一个雅间之内,一名十二岁少年,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圆领大袖衫,显得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在他面前,有一圆桌,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美酒羹汤,足够十余人温饱,此时只为伺候他一人而已。
自饮自酌片刻,外边有一粗壮汉子大踏步进来,珠帘被他一撩,哗啦作响。少年不为所动,依旧喝酒吃菜,神色如常。
“大少爷,情况已经明了。”粗壮汉子弯腰作揖道。
少年将一块蜜汁火方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品味片刻,道:“说。”
粗壮汉子道:“朱高煦从带了五人从京城出来,其中四人乃是大内高手,另一人是个儒生,据说是刚被燕王招进府里,给朱高煦讲故事的。”
“原来是个戏子。”少年不屑地说了一句。
“今天下午,他们进入滁州境内,在一个农家院子里吃了,现在朱高煦已经醉了,几人在悦来客栈住下。”粗壮汉子将朱高煦等人行踪,一五一十给这少年听了。
这少年站起来,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微微点头,看着远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道:“朱高煦啊朱高煦,你那老爹还真是舍得,把你当诱饵呢。如今太子死了,于情于理,该是我爹继承太子之位,你爹都排行老四了,又是鲜卑女所生,居然妄想争夺大统,实在可笑。”
“既然你老爹忍心让你当这诱饵,那我当一条大鱼,吃掉你这诱饵,合情合理吧。”
这少年,名叫朱尚炳,秦王朱樉长子,跟朱高煦一样,同样生于大明洪武十三年。
“牟叔,继续跟着吧,等他走远一些,找机会试探试探,不过最好是到了阳武再下死手。听说,那儿黄河决口,百姓流离失所,流民和暴民多得很呢。”
说这话的时候,朱尚炳神色如常,语气十分平静。
这位被他称为牟叔的人,真名叫做牟仲,乃是秦王府第一高手。
牟仲领命而去,朱尚炳依旧自饮自酌。酒足饭饱之后,他喃喃自语道:“你那老子,跟我父王在京城斗法,那我们两个,不妨也在外面来斗一斗。”
……
黄河的水,奔腾而下,水花四溅,震耳欲聋。然而这不是景,而是灾难。
经过九天时间的长途跋涉,周星他们终于来到了黄河下游泛滥的区域——扶沟。旅程之顺利,超乎周星的想象。
他还以为路途之中肯定会遇到各种围追堵截呢。
黄河支流中,有一条叫做沙河,又被称之为小黄河,沙河在通许南面几十里分出了两条,一条南下,乃是沙河的干流。还有一条往东南方向的支流,称之为涡水。此次受黄河决堤影响的其中两个区域,就是位于沙河干流的扶沟,以及处在涡水的太康。
在扶沟的西北方,有一条洧水,是一条大河,洧水和沙河在扶沟汇聚,受此次暴雨影响,扶沟的受灾比太康更为严重。
扶沟城外,是辽阔的水面,好在下游平缓,能够达到泄洪的目的,天晴了几天,水位也下降了不少。
可这里还是很荒凉的样子,河滩上到处都是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木和砖石木板。河面还很宽,难以泅渡。
马车行走在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两道很深的车辙印。从这个位置能够看到百丈开外的扶沟城墙。它看起来依旧是牢不可破的样子。
一个披头散发的农妇,佝偻着身子,背着一个睡着了的孩童,右手杵着一根树枝,在沙滩上面艰难前行。她脸色蜡黄,看起来随时都有被风吹倒的可能,可她还是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到了河边,农妇终于还是把背上的孩子放了下来。她似乎累得不轻,佝偻着身子,轻轻放下孩童,却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马车里面,朱高煦看着这一幕,问道:“她不是要把孩子丢进水里面去淹死吧?”
周星表示很佩服他的脑回路,道:“二少爷,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很显然他们是想要过河。”
“过河?这河里面又没有船,他们怎么过河?”朱高煦问道。
周星也不明白,他们要怎么过河。
就在这个时候,农夫却发现,从上游漂下来一个盆,她顿时高兴起来,抓着手里的棍子就冲进了河水里。
河水很湍急,她又很虚弱,站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她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凭空捞了一会儿,那盆却越飘越远。她急得哭起来,不自觉继续往河里面走去。
周星不由得脸色一变,叫一声:“不好。”然后飞身跳下马车,烂泥顿时溅了一身。这下,他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泥腿子”了。
朱高煦在马车上喊:“你干嘛啊这是,待会儿脏兮兮的别上我马车。”
周星哪儿管朱高煦说什么,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河边,噗通一身跳了下去。
“嘶……”冰冷刺骨的河水,让周星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再一看,农妇已经只剩下个脑袋在河面了,他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游了过去,抓住农妇的衣领,就把她往回拖。
农妇的心中只有那个盆,猛然被人抓住,不能继续深入,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盆就顺着水飘到下游去了。
“盆,盆,我的盆……”农妇急得大喊起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周星卖力地把她往回拖,咬着牙说道:“盆什么啊盆,有那盆你也过不去,河面这么宽,水流这么急,指不定把你们冲到哪里去。”
农妇可不听这个,手脚扑打着河水,又哭又闹。
周星把她拖上岸,自己也累得不行,哪儿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坐下去。
农妇呜呜咽咽地哭,周星劝道:“你别哭了,再哭那盆不也还是飘走了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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