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钟声、上（八）

唐禹进屋见小鹏安静的坐在那，有些不好意思，一边笑着一边对小鹏说道：“老弟，久等了。现在都快五点了，罗队还没回来，我带你去吃点什么吧？”想想刚才还有事儿找他，这不说明，小鹏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摇摇头回应道：“唐哥，我也不饿，要不咱们等罗哥回来再吃也不迟。”

    唐禹没再劝，坐到一旁继续说：“老弟，你还想等罗队那？今天案子有进展，肯定是加班了。要是饿了就告诉我，可别自己出去，到时候回不来，我又得挨批。”

    “放心吧唐哥，我又不是小孩。不过我有点别的事儿想要问问您。”

    “啥事儿？说吧。”

    “那好，我就是想问问，李桐这个案子里，六个嫌疑人，尤其是关于他的后妈，姥姥和姥爷的情况。”

    唐禹听完沉吟片刻，想到罗旭已经说过小鹏是帮忙的，而且今天关于案子的讨论也没有避开他，才开口说道：“老弟，不瞒你说。你问的这三个人，是这个案子里嫌疑最小的三个人。”

    “孩子的姥姥和姥爷，今年都是六十多岁，退休在家。平常都非常疼爱这个孩子。曾经还因为刘芳离婚的问题痛骂过她。而且在两个老人的心中，就是他们的闺女都比不上这个外孙子。刘芳离婚后还几度想要把李桐接到他们身边来抚养。”

    “案件发生的那天晚上，两个老人都在家中休息，都是互相作证。”

    “至于他的后妈张丹，是个小学老师，今年三十出头。李松柏离婚一年后，和她结的婚。张丹的杀人动机，我们分析后，感觉不是太充分。一是，这个孩子并不是由他父亲抚养。二是，张丹和李松柏两人并没有孩子。最后，她才刚刚认识这孩子一年，每次两个人见面都在李松柏的陪同下。”

    “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也是李松柏亲眼所见，两个人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家里。”

    唐禹说完，看向一旁的小鹏，发现对方早已经陷入沉思。不好打扰，只好坐在那慢慢的等着。

    小鹏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早在唐禹刚说到张丹是一个老师的时候，他便有了些想法，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李桐的幻想中，老师的概念是否更符合老虎的形象。在他的画作中每一只动物都是原有的颜色和摸样，老虎最后呈现在画纸上也是黄色，微怒而严厉，很符合老师的形象。变化的过程中，粉色又带着一点温柔恬静，符合女性的特征。

    唯一让小鹏不解的是，正如唐禹所说，张丹的性格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差，而且动机又是什么。这两个问题不确定，他便不能轻易的下结论，这可关系到案件的进展。另外，虽说罗旭不会拿这种推断作为证据，但他还是不想冤枉什么好人。

    “滴答、滴答”墙上的时钟缓慢的旋转，安静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五点半左右。

    “咔、咔”开门声响起，随后就是唐禹的声音：“罗队，刘哥，张哥，你们回来啦！”小鹏想的出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发现这间办公室里聚集不少的人，不止罗旭，和那个老张，还有十多个人也在屋里。

    “嗯，大家自己找地方座吧。”

    小鹏看着屋里的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声对着唐禹问道：“唐哥，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有什么突破，没看我们组长也跟着回来啦。”唐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罗旭的话语打断。对着小鹏摆摆手，小声道：“听吧。”

    “老张你先说，把调查结果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好的，罗队。”

    “今天从匿名信的信纸上得到的情报，涉及裕隆化工。罗队就指示我们这组人顺着调查。经过调查这个化工厂，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倒闭，工人早已经解散。但是那张信纸却很有来头，能接触到的人员，除了厂子内部办公室人员和领导之外，一般工人是不会使用的。十几年过去，还能保留这种信纸的人，我们便猜想可能是中层以上的领导或是后勤人员。”

    “顺着这根线，调查出这间工厂的员工名单，中层以上的干部有二十一个人，后勤人员七个人。接着又走访和在咱们系统中调查，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其中两个人和咱们的嫌疑人有亲属关系，而且还是直系亲属。”

    “一个是曾经的办公室主任，张耀祖。另一个是他的爱人也是办公室的文员，王兰。同时他们也是咱们的嫌疑人之一，张丹的父母。”

    小鹏一听到这儿，心脏猛的一颤。脑海中就开始浮现刚才的想法，从我分析的情况来看，这张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现在有牵扯上他的父母。不会真的让他猜中了吧？但现在还不是插嘴的时候，先听下去再说。

    罗旭见老张说道此处，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张哥调查的不错。现在咱们所掌握的情况是，写匿名信的人，他对谋杀现场比较清楚，曾经可能是在裕隆化工工作。针对这件事而新发现的这二十八个人当中，只有张耀祖和王兰可能认识被害人。综合之前咱们的推测，熟人作案。那他们俩人现在便有着重大嫌疑。”

    说道此处，他顿了顿再度说道：“刘哥，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请这两个人回来调查，速去速回。”

    “是，罗队。”

    “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罗旭的眼光扫向众人，见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接着说道：“张哥，你去把王兵和马雪峰留下，让他们准备今天晚上的预审。行动吧。对了，唐禹留下。”

    众人此刻全部进入一种亢奋的精神状态之中，答应一声后，飞快的离开，投入到工作当中。

    很快房间中只剩下三个人。罗旭这时说道：“小鹏，今天晚上我们有行动，你是想回去，还是在这儿带着，都让唐禹陪着你吧。”

    小鹏正在想，是否应该说出他得到的情报。听到罗旭还让他留下，知道这是对方怕行动出现什么问题，便决定多推敲推敲再说。有了想法，接着便说道“行，罗哥。那我就在这，多待一会儿。您先忙。”

    得到回应，罗旭不再多言，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直接就离开办公室，不知去向。

    房间内再次安静起来，小鹏再度陷入沉思，只剩下一脸无奈的唐禹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那不断的叹息。

    时间再次飞快的流逝，八点左右的时候，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开始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

    唐禹听到声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开口说道：“老弟，应该是人带回来了。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小鹏欣然的同意，这也是他想要的。出门发现罗旭也在走廊里，正在和几个人攀谈什么。他冲着唐禹问道：“唐哥，嫌疑犯是不是到审讯室了？”

    “嗯，走廊的尽头就是咱们这儿的预审室，咱们过去吧。”

    罗旭见到小鹏来到近前只是点头致意，继续和其他人聊着今天抓捕的过程。

    “罗队，审讯开始了。”旁边的房间里面传出一个声音，罗旭和几个人又迅速的进入到房间内留下门口的唐禹、小鹏面面相觑。

    “唐哥，里面是不是就是那种单向透明玻璃的房间？”小鹏为了缓解气氛，开口问道。

    唐禹“噗嗤”一笑，拍拍小鹏的肩膀“呵呵，电影看多了吧，里面只有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没那么多东西的。”借着这个由头，也算是有了话题，他们慢慢的聊开。

    十多分钟过去，罗旭从房间出来，带着满脸的严肃，唐禹见状开口问道：“罗队，审讯结束了吗？”

    “没有，俩个人认罪很快，都在那说是自己杀的。根本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小鹏这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把推论告诉罗旭，不能让别人顶罪。把罗旭叫到一旁诉说一遍自己今天的遭遇和想法。

    罗旭听着不断地点头，直到小鹏说完，他便说道：“嗯，我们现在也是这么判断的，这两位老人只是大概知晓一点现场的经过，具体细节一概不知道。明白案情一直在认罪，一定是在包庇。看看他们的关系网，除了他们的女儿还有谁值得这么做。有了你的这番话，更是印证我们的推断。”

    “砰、砰、砰”一阵在走廊奔跑的声音打断俩人的对话，接着就是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有停下换气，这人气喘吁吁的就开始说道：“罗队，张丹在下面，说是要自首。”

    “什么？”场中众人都有些惊讶。

    “快，带她上来。唐禹去告诉王兵准备审问张丹，那两位老人分别带到休息室，先看住。”罗旭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停的指挥起来。

    不到几分钟，就有两个人带着一个女人上来。这女人，长相不能说漂亮，但是很有气质。即使她是一个杀人犯，脸上也写满悔恨，可看上去还是非常的贤淑温柔。小鹏甚至用她和脑海中李桐的那段记忆对比，却怎么也想象不到，她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举动。

    “罗队，您好。请您不要难为我的父母了，我想通了，是我对不起那孩子，我认罪。”张丹走到罗旭身旁说出这句话，眼中也是噙满泪水，让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这情景让小鹏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才好，那天晚上明明这个女人连句话都没说，所有的行动都非常的迅速麻利。现在却又是这种表现，演技高超吗？

    罗旭听完张丹的话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道：“张丹，你知道那孩子是李松柏的命吧？你当时难道就没想过他吗？”

    “呜……呜呜……”没有回答，走廊里只剩下一阵哭声。

    “张丹！”一声怒吼，突然传遍这个走廊。然后“砰、砰、砰”奔跑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奔跑之人还喊着：“罗队！罗队！”

    这时候谁还能听见那人的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张丹十步之外的一名男子。只见那男人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满是泪水，用颤抖的手指着张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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