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钟声、上（六）

“铛——！铛——！”一阵遥远的钟声，唤醒毫无知觉的小鹏。他睁开眼，想要弄清周边的情形，可是四周依然是那般无垠的黑暗，这次他甚至看不见曾经出现的亮光。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一丝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是否进入李桐的记忆里，耳边只有那不断传来的钟声。

    光明很突然的闯进小鹏的视野里，就像在黑暗中突然有人点亮一盏灯火一样。刺眼的光芒，晃的双眼有些刺痛，出于本能的想闭上双眼，但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控制，那瞬间让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失明。

    可是很快，黑暗再次充斥眼前。几秒钟过去，光明重新出现。现在他感觉适应一些了，便能看清眼前的景象。洁白的棚顶上面，有一盏明亮的儿童吊灯。样子是一架直升机，上面的扇叶在慢悠悠的旋转。

    知道自己在躺着，可是犹如魇着一样，他只能看，不能动。就在这个时候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四周的景物这时候完全的映入眼帘，这不是李桐的房间嘛？

    一直到这个身体来到地上，那一米零点的身高证实了小鹏刚才的猜测，自己确实进入到李桐的记忆里，只是这回他是过客，不是参与者，只能透过李桐的视野和记忆来看事物。

    小李桐环顾四周，好像是在找寻什么。只是房间里没有一种东西能给他回应，很快便低下头，久久没有变化。

    淡蓝色的地面，画着道道波浪，这便是小鹏看见的所有景象，上午他没有注意到，现在却是看个通透。他不知道小孩在想些什么，猜也能猜到一二，估计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自己在家，有些悲伤吧。

    房间里的宁静更加的烘托出李桐的悲伤，这样的氛围，让小鹏仿佛也沾染上李桐的情绪，有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沉闷的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几十秒。小孩子终于摆脱那样的状态，有了新的一番动作。

    迈着小步，来到书桌前，上面放着小鹏上午看到的那幅画，只是这时候的老虎，还没有上色。简简单单的用画笔勾勒出一个轮廓。

    “铛——！铛——！”小鹏再次听见那钟声，但这声音却没有引起李桐的注意，还是在那出神的看着画。渐渐地，那画面好像动了，天鹅真的跳起优美的舞蹈，黑猫也勇猛的扑向老鼠。

    这景象吓到了小鹏，很想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李桐却没有遂他的心愿，好像是对这件事儿已经习以为常，咯咯的笑起来。

    小孩很快又来到贴满画卷的墙边，这些画小鹏都已经看过，此时他到是有了新的发现，画中和各种卡通人物嬉戏玩耍的小男孩，不正是李桐嘛？

    没有任何意外，这些画卷中的内容一样好似拥有了生命，全都载歌载舞的欢快的玩闹着，李桐也开始在房间中，随着它们的脚步开始跳起来。随着他的目光，每一样东西活了过来，那盏灯上的螺旋桨“嗖、嗖”转的飞快，直升机也跟着前后摇摆。地上的浪花不停的翻滚，小鹏甚至听到海浪的声音。

    欢声笑语中，李桐回到书桌前，再看向那幅画的时候，那老虎的颜色和画面不断的在改变，蓝色的老虎开怀大笑，黑色的老虎表情狰狞，怒火中烧，粉色的又有些温柔恬静，最后便重新回到它应有的颜色，黄色。这次画面仿佛暂停一样，没再变化，老虎的神情也变成微微发怒，有些严厉的样子。

    李桐拿出画笔，删删改改，又涂上颜色，十多分钟过去，画面终于呈现出小鹏曾看到过的那番内容。做完这些，他又拿起画来到床上，趴在那看着一旁的空白之处。这时和其他画卷一样，代表着他的那个小男孩，也悄然跃上纸张。

    “哐！哐！哐！”剧烈的敲门声猛地响起，画卷上的小男孩还没有什么动作，瞬间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也重归寂静，灯未曾动过，浪花也未曾翻滚，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李桐飞快的扔下手中的画纸，想要跑到外面，可是来到小房间的门口，他却愣在那，像是不敢出去一样。

    “哐！哐！哐！”敲门声再度响起，李桐这次瞬间便做出决定，推开门，慢慢的走出房间。

    外面漆黑一片，小鹏也能感觉到小孩内心的害怕。那双眼睛，从不在任何物件上停留过多的时间，刚刚接触，马上就扭头看向一边。仅仅在刹那之间，小鹏透过李桐的目光也能看见，那些物件好像怪物似得，一个个都张牙舞爪，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李桐来到外面，脚步也加快许多，不时还回头看看自己的小房间，仿佛那才是他的乐园。行走的速度已经不慢，要到大门的时候，他甚至还快跑起来。嘴里焦急又欣喜的喊道：“妈妈，是您回来了吗？”

    “哐！哐！哐！”回答他的只有猛烈的敲击声。见没人回答，便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怯生生的问道：“妈妈。是您嘛？”这时四周只剩下安静，敲门声都不再出现，只能踮脚从门镜向外面瞧去。

    小鹏本以为能看见凶手，谁知道门镜中的景象，竟然是一只黑老虎在外面徘徊。李桐的动作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直接就打开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惨剧便发生了，老虎猛地拽住李桐的头发，拉着他来到客厅。

    “呜呜……疼……别、别打我……呜……”

    小鹏只能听见飞快的脚步声和李桐的呼喊。眼前案发现场的景象，他便感到李桐被人大力的摔向地面。

    看着画面飞速的接近地面，在触地之前，小鹏眼前只剩下黑暗。“哐！”的一声巨响，黑暗中再无任何声音。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段记忆，真实的李桐已经不在世上，小鹏还是忍不住的担忧。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到这阵声音停息，接着便是“咔”刀子砍在骨头上的响声，然后瞬间又是第二声。

    与此同时，小鹏忽然感觉到什么在拉扯自己，力气之大让他瞬间失去知觉。等他再度醒来，周围仍是一片黑暗。还没等他做过多的思考，之前消失的那道光芒，突然出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并没有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还是飞速的向着白光靠近。眼见就要撞上，他依旧看不清里面的景象。那道白光好像是道屏障，刚接触到的瞬间，他首先就觉得像是撞到墙上似得，一阵头晕耳鸣，眼前发黑，接着身体的控制权，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头晕的感觉还没消除，耳边就传来罗旭的声音：“小鹏，你醒了吗？”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罗旭的车里，无力说话，只能缓慢的点点头。

    “醒了就好，佛珠给你。”

    小鹏说话都困难，更别说抬手了，只能在那无奈的苦笑。罗旭见这情况二话没说，直接帮他套在手上，再次说道：“咱们先去医院，其他事儿，等你好一些再说。”

    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恢复，小鹏摇摇头。

    罗旭还想说什么，可是兜里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歉意的向着小鹏点点头，不满的接起电话，说道：“小唐，有事儿说，没事儿我这忙着呢。”

    “罗队，您快回局里，案情有新进展了！”对面的声音挺激动，那声音连一旁的小鹏都听得见。

    “行了，我现在就往回走，到了局里再说。”罗旭说完便挂断电话，一脸歉意的再次看向小鹏说道：“你既然没问题，那还真去不上医院了。跟我回局里吧，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见小鹏点头回应，罗旭立即就发动汽车，驶向公安局。刚离开殡仪馆，他就发现一旁的小鹏呼吸平稳的再次睡去。

    “罗队，这谁啊？怎么还在你车上睡着了？”

    “给咱们帮忙的，小唐，你去扶着他回咱们队里。”

    小鹏被这段谈话声吵醒，这一觉他睡的很舒服，力气也恢复不少。睁开眼睛一看，一个二十七、八岁小伙正站在车门一旁。

    “唐哥吧？我没什么事儿，不用扶。”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小伙一跳，马上就回身说道：“呦，醒了？我叫唐禹，来肩膀借你一用，扶上来，咱们快走，要不罗队还的急眼。”

    这时，小鹏才能看清那人的长相，五官非常端正，鼻子旁有两道不深的法令纹，让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正气，但是却没有半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更像是邻家的大哥。亲切感油然而生，接着回道“唐哥，我姓王，叫我小鹏就行，你不用管我，先上去吧。”小鹏一边说着，一边手扶着车门就要站起来。

    唐禹根本没理会小鹏的说辞，一只手搀扶起小鹏，接着说道：“老弟，你是不知道罗队的作风啊，说一不二的主。要是看见我没扶你上去，往后没好日子了。而且看你也没来过这儿，你自己要怎么上去？”

    事实如此，小鹏没什么能反驳的，没再开口说话，任由唐禹搀扶着他向公安局里面走去。趁着刚清醒过来，他开始思考李桐记忆里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想的没错，这个男孩可能因为长时间待在封闭的环境中，导致其患有幻想症。

    种种现象综合起来看，那只黑老虎，一定是某个李桐熟悉之人的特征，通过李桐的幻想症具象化的表现。只要找出它所代表的人，那真凶一定跑不了。

    可它又是谁呢？这成了小鹏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