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变相的禁闭

    人类对飞翔追逐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中断过。而翼装飞行是人类最接近自由飞翔的活动，也是最危险的运动。自从第一个人穿上翼装翱翔在天空开始，总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可如果说极限运动爱好者的想象已经地表无敌，那么战略特勤组的队员们对于危险的追逐就已经突破了天际。

    紧随顾振阳身后，战略特勤组阿尔法小队的队员们一个个跃下悬崖，双手和双腿呈大字型打开，高强度的碳纤维薄膜就如同蝙蝠的蝠翼一样带着他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向远方。只有一个人除外。

    刺刀双手双脚并拢，尽可能缩小空气阻力面积，战术护目镜后面的目光紧紧追逐着顾振阳在黑夜中下坠的身影。短短二三百米的悬崖，可不是翼装飞行运动员起跳的几千米的高度，7秒时间内，他必须做到三件事，来到顾振阳身边，让顾振阳抓住自己，打开翼装，机会只有一次，而且稍纵即逝。

    “抓住你了！”当刺刀飞到顾振阳身体上方时，顾振阳正呈一个大字型，脸朝上等着他的到来。

    确定顾振阳抓好他的战术背心后，刺刀的双手双腿猛地张开，碳纤维薄膜瞬间兜住了空气，两人从原来的自由落体变成了快速滑翔。

    “开伞！”顾振阳抓着刺刀的战术背心上的环扣，反射着皎洁月光的海面就像一堵水墙一样快速压了过来。他连忙对着刺刀大喊。可是话刚出口，就被迎面呼啸而来的风吹得支离破碎。

    “你说什么？”刺刀看着战术目镜上投射的高度计和雷达投影，不耐烦的喊了回去，他的喉部送话器到是不受影响。

    “法克！开伞！开伞！你错过开伞时机了！”现在顾振阳感觉下面海浪溅起的水花似乎都能打湿自己的后背。

    “准备撞击！”刺刀猛然将臂展伸到最大。两人在海面之上的距离已经不足20米。可是奇迹般地高度并没有继续下降。刺刀背部降落伞头部的引导伞也飞了出来。

    “法克，你就是个疯子，法克！”顾振阳只能紧紧抓住刺刀的身体，嘴里破口大骂。

    “砰”的一声布料绷紧的声音，降落伞在斜后方完全打开，剧烈的震动让顾振阳差点就抓不住刺刀的战术背心，两人的速度急速下降。，当感觉到落冰冷的海水灌入嘴巴和鼻子之后，顾振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没给摔死。

    “刺刀！”顾振阳奋力游了两下，将头露出水面然后盯着不远处水面上刚冒出来的脑袋愤怒地低声叫道。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们下去拿装备！上了海狼号我再和你详细说。”刺刀奋力游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道。

    三分钟后，海底的一处礁石缝隙中，储存着外围情报人员早就放在那里的CCR闭路式呼吸装置和水下推进器，阿尔法小队的队员们早已经等在那里。

    等着顾振阳和刺刀终于游到那里后，顾振阳已经憋的脸色发青，向他们猛打手势，等阿尔法小队的队员赶紧游了过来，摘下呼吸器递给二人。

    咬住呼吸阀猛吸了一口之后，当略带点金属味的干燥气体进入肺部，顾振阳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试过无配重无脚蹼自由潜水的人都知道，要对抗海水的浮力，仅仅是保持深度或继续下潜就已经需要人手脚并用。体力和氧气的消耗比在陆地上憋气速度快得多。如果在潜到水下后还要保持移动搜寻的话，3分钟的无配重和脚蹼的自由潜水简直是能要人的命。

    抓着水下推进器，不知道已经游了多久。当潜水电脑表上的氧气循环告警灯都亮起来的时候，顾振阳一行人才看到前方的海水中亮起了几盏灯光，有一个纺锤状的庞然大物静静地潜伏在那里。

    ………

    “我舰奉命在此等候，欢迎登上海狼号。”当顾振阳和刺刀从导弹发射管里爬出来。就看到一个身着蓝灰色海军军装，国字脸男人对两人敬了个礼，看他佩戴的大校军衔，想必他就是海狼号的艇长。

    顾振阳拍拍耳朵，好让进水的耳朵舒服一点，站起来道“谢谢长官。”

    “我接到了命令，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去休息区。按照发过来的保密命令，艇上除了生活舱和指挥舱以外的地方请不要随意进入，也不要随意与艇员交谈。”说完，顾振阳面前的大校就转身离开，看他离开的速度，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

    “刺刀？！”顾振阳不怀好意地向刺刀走过去。

    “别，乌鸦，你有话好好说。当时我不是不想开伞。当时有端流。”刺刀坐在地上不断向后蹭，顾振阳这人的武力值和刑讯手段在基地都是出了名的高。虽然对自己人不会下重手，但落在他手里的话铁定不会好受。

    “那你说。”顾振阳一把捏住了刺刀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当时你看不到，可我的探测系统显示我们身边有空气端流，到处都是小气旋，用翼装我们还能冲过去，如果开伞咱俩才就真死了。”刺刀好歹爬了起来，也是一脸后怕的开口解释道。

    “真是这样？不是故意给我找刺激？”顾振阳盯着刺刀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先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刺刀连连点头。

    “好吧，算你有道理。”顾振阳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于是把手松开站了起来。

    “长官，我奉命带你们去你们的舱室。”一名海狼号艇员爬过狭窄的舱门。

    跟着穿过一个个防水闸门，终于来到了位于海狼号潜艇中后方的生活区，这是三层的上下铺，舱室很干净，床单和被褥都被精心整理过，上面摆放着干净的替换衣物，与刚刚经过的那些生活舱相比，这里明显少了一些水兵们的私人物品。

    “就是这里，吃饭请到下层船舱，从这里出去右拐后下舷梯就是就餐室。”说完，那名水兵立正敬了个礼就退出了舱门。

    “哎，我曹！”

    刺刀伸手没拦住，一下子靠在床边的梯子上有气无力地道：“乌鸦，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变相的给我们关禁闭吗？”

    顾振阳也有点没精打采：“等着吧，我们最好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的日子，长着呢。”

    最开始的两天，众人还有兴趣在指挥舱里转转，打量下这艘国内最先进的战略核潜艇，在最开始的新奇过去之后，便是无聊，极度的无聊。活动范围就是这么点，潜艇上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接到了最严厉的保密命令，他们在极度的避免与顾振阳和阿尔法小队其中任何一个人发生任何交流。

    虽然在船上吃穿用度一切都没有短了他们的。可是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顾振阳和阿尔法小队这八个人简直就成了冷场专家，只要他们到场，无论是什么场合，无论那些艇员在说些什么，都会立刻闭嘴。除了必要的简短的命令式的交流以外，他们都不会说哪怕一个多余的字。

    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的关小黑屋，但是几个大老爷们天天在一起，有再多的话都会说完的。在不违反保密守则的情况下，顾振阳，刺刀和他们的组员们从过去说道现在，从现在畅想了未来。从枪械说到女人，从女人又说回枪械，在时间过去十天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都没话可说了。

    顾振阳无聊的躺在上铺凝视着天花板的顶灯，整个舱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顾振阳懒懒地翻了个身，敲敲床板开口道“我说，你们有听过我当年在中东……”

    “说过了。”刺刀在下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过莫罗斯山庄宴会里的那个亚洲女孩？”

    “也说过了，很漂亮，特别漂亮。漂亮的你都想犯罪的那个？”鹰眼躺在对面，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算了，还是我讲讲我的故事吧。”鹰眼翻身坐了起来。

    “当年，我在中东AFH的时候……”

    顾振阳无聊地把玩着装载双子座的硬盘，随口说道“对，1800米外爆掉了一个塔利班恐怖分子的头，救了我一条小命。你翻来覆去的就这一个故事讲八百万遍，烦不烦啊。”

    “有吗？”鹰眼奇怪地问。

    “当然。”这一次整个舱室里的人回答的倒是异常整齐。

    “算了，乌鸦，你还是继续讲你的那个女人吧。”刺刀拿着他的步枪，慢慢拆开，用小刷子刷着不存在的污渍。在这十天里，这套保养动作刺刀已经做了不下二十遍。

    “我当时在旁边也没听到很多，好像被我杀掉的那个老头子想把他孙子介绍给那个咱C国的妹子，你们当时可能没注意到，那妹子前凸后翘的，娶回家绝对是个好生养的，还有那张漂亮脸蛋。不是我吹，那些整过容的间谍我见多了，整没整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次宴会上这个咱们C国的妞，绝对是原装货！”顾振阳吐沫横飞的讲着。

    说到女人，舱室里总算恢复了一点活力。只见刺刀几下装好他的步枪翻身下床。扒在顾振阳床边问道“怎么？你当时就没想着和她来一发？”

    “一边儿去，我跟你说，那妞在之前就看了我一眼，我换装之后还特意摘了假胡子，整个造型全换了，当我经过那妞的时候，结果硬是被她认出来了！当时脱身还来不及，还想着来一发？”

    说到这里，顾振阳突然感觉有些可惜，唉声叹气道“还是算了吧，那女孩应该是叶氏集团的老总，身家亿万的主儿，可看不上咱们这种整天刀头舔血的糙汉子。”

    “不能！我感觉，就冲你站起来喊的那一声联邦情报局特工，典型的英雄救美啊！是个女的都会爱上你。”一个阿尔法小队的队员也坐起来加入了讨论。

    “就是！我当时看着屏幕里你站起来说自己是联邦情报局特工，也吓了一跳。不过乌鸦，你是怎么想出来冒充A国联邦情报局特工的？现在想起来，真是这次任务的点睛之笔。”刺刀在问题升级成任务讨论的时候都显得格外认真。。

    “嗨，还能是怎样，当时觉得联邦情报局特工喊得顺口，就喊出来了呗。我总不能说是咱国家对外情报局的人吧？”这倒是真是问到了点子上，不过顾振阳想了半天，也只能归功于当时的灵光一闪。

    “哈哈，A国的联邦情报局不知道有多感谢咱们。”

    “得了吧，他们估计现在在满世界找他们根本不存在的哈利特工呢。”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舱室里又恢复了安静，一种可怕的安静。

    安静过后就是焦虑，顾振阳觉得脑子里有很多事情要想，但是他不知道该想什么，双手撑着床想要下去走走，可是却发现下面狭窄的过道里已经有一个来回转圈的人，那个人他认识，是特勤队阿尔法小队中最活跃的一名队员，突击手，开锁专家，除了打得一手好枪法之外吉他也弹得非常棒。

    没办法，顾振阳只能重新躺下，盯着舱室顶上的照明灯，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振阳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顾振阳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可是出现在舱室外的是一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面孔，卷曲的头发，络腮胡，阴狠的蓝色眼睛，这是自己上次任务中宰掉的那个叫弗兰克的双面间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艘航行在深海中的战略核潜艇上！只见“弗兰克”伸手掏出一把枪来。

    “乌鸦，你死定了！”那个叫弗兰克的家伙的声音就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可没等他开枪，顾振阳就如同一头下山猛虎一样从床上窜了出去，右手叼住“弗兰克”拿枪的手，就往墙上一撞。看枪掉在地上之后顾振阳跨步转身，脚下一别，右手狠狠向回拉扯，左手就箍住了“弗兰克”的脖子。

    “乌鸦！你疯了！”只见本该是鹰眼睡的床上，有个人翻身下地，可是那人的脸顾振阳也认识！居然是另一个在很久以前就被自己杀掉的人！只见他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冲了过来。

    “草！阴魂不散！”顾振阳暗骂一声左手猛的加力就要扭断“弗兰克”的脖子，在狭小的舱室内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两个比他也差不了太多的高手。

    “乌鸦！你清醒一点！”鹰眼冲过来握住顾振阳的左手就用力往外扳。“给我松开！刺刀，帮忙！”

    这一声大喊让舱室里的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刺刀的床就在顾振阳身边，睁开眼只见顾振阳满眼血丝，用手箍住一名潜艇上的艇员，鹰眼则在他身前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刺刀连忙起身拉过身侧靠着的步枪，调转枪口，枪托朝下对着顾振阳的后脑就是一下。

    后脑遭到猛击，顾振阳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虽然还没失去意识，可手上的力道也轻了几分。鹰眼连忙掰开顾振阳的左手，那名可怜的艇员已经被勒的脸色发紫，刚获得自由就捂着喉咙滚到一边一边咳嗽一边贪婪地呼吸。

    阿尔法小队的队员们也都被这一阵喧闹吵醒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顾振阳按在地上。只见顾振阳眼神迷离，还要挣扎，刺刀骑在顾振阳胸口上胳膊抡圆了照着脸就是两巴掌

    “乌鸦！你疯了？清醒一点！”

    只见顾振阳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见方法有效，刺刀连忙又是两巴掌扇上去。

    “清醒了没有？”刺刀再次问道。

    顾振阳只觉得脑后剧痛，脸上也火辣辣的疼。肉体的刺激终于让他完全清醒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刺刀骑在自己身上，四周阿尔法小队的人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

    “我怎么了？”顾振阳眼睛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刺刀的脸上。

    刺刀一脸关切的开口道。“你现在好点没有？你刚才疯狂的攻击所有人，差点扭断人家的脖子！”

    顾振阳这才看到旁边那个可怜的捂着脖子一脸害怕神色的艇员，虚弱地开口说道“松开我吧，我清醒了，我没事。”

    “你确定？”刺刀还是有些怀疑。

    顾振阳用力点点头道“我确定，刚才我出现了幻视和幻听，现在我没事了。”

    刺刀刚才那一枪托给的有点狠，顾振阳在地上撑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只能仰着脸对那个艇员很诚恳地说“还有，对不起。”

    “没事……我理解，我很佩服你们能撑这么久。”

    “还有，艇长让我告诉你们，我们正在上浮，等浮上海面后你们可以去海面上呼吸点新鲜空气，对你们有好处。”说完，那个艇员跌跌撞撞的走了，直到他走远，外面还能传来他的咳嗽声。

    在无比严厉的保密措施下，在艇上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除了晚上潜艇上浮换风，补充新鲜空气的时候之外，对于顾振阳他们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指挥舱查看潜艇的航迹图，一群大老爷们呆呆地盯着中央大屏幕上显示的世界地图，盯着代表潜艇的红点一闪一闪地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向祖国靠近，这才能有一点点心理上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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