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除夕夜，表示（四千）

    被穆昆带到临川城内的时候，苏霁月看见大批的鬼王大军正在清理战场，街头巷尾，百姓们一个个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而战事所带来的灾难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在大街上，苏霁月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许多百姓的尸体。

    据说镇守临川城的主帅为了安全撤退，用了城内的百姓当人肉墙，鬼王大军顾忌百姓，这才放跑了临川城的主帅，只俘获了大量的南朝残兵。

    而这些残兵自然是按照俘虏的待遇被关押了起来。

    所有的伤者都汇聚在了军营之内，而军营之内不止有伤兵，还有伤民！

    楼宸下令他们这些医者先给百姓看诊，给百姓看完才是伤兵。

    对于惊吓过度的老百姓来说，这个照拂无疑稳定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心里不再那么担惊受怕。

    一行跟随来的加上她只有六名医者，而不同程度受伤的百姓有千余人。

    为了尽快让这些人都看上诊，一整天的时间几个大夫一起连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忙到深夜才将一些重伤患者治理妥当。

    而除开重伤的百姓外还有重伤的伤兵。

    于是一群大夫又忙活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苏霁月已经快要累趴下了！

    她回到住处，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连洗漱都来不及。

    可病人太多，她也不能睡太久，两个时辰一过，她便又清醒过来，重新投入到伤民伤兵中了，这一忙活就是三天。

    而这三天，苏霁月连那几员大将的影子都没见到，听说他们也特别忙，忙着安抚百姓，忙着发放赈灾物资。

    不过既然他们每人找她就说明鬼王没什么大碍，所以她那颗有些担忧的心就放了下去。

    病人终于治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苏霁月才有了空隙休息。

    也就在第三日，她才终于看见楼宸回来。

    对于几日前，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一双眼睛似乎又越发精烁了些，浑身上下的肃穆之气也有些重。

    看见苏霁月的时候他不过凉凉扫过一眼就别开忙着同人谈事儿去了，苏霁月自个儿手头也有事，也懒得去打扰他。

    就这么到了晚上，侍卫忽然就送上了一份高待遇的膳食，苏霁月眼瞅着今晚的膳食不同往日不但有肉还有鸡，难免有些受宠若惊：“难道鬼王又缴获了粮草吗？”

    那侍卫顿时就恭敬的道：“鬼王说了，这几日治理伤兵几位大夫都辛苦了，这晚膳是给大夫们的加餐！”

    “这样啊！”苏霁月拖长了尾音，忽然就看向他，“那你们有吗？”

    那侍卫轻咳一声：“几位大夫日夜镇守岗位救下千百人的性命可比我们辛苦多了，所以这是鬼王特地赐给大夫们的，鬼王说了，吃胖些，才有力气。”

    “恩？”苏霁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两日她的确忙活得瘦了不少，自己都觉得自己弱不禁风的。

    莫不是说，今日鬼王投过来的凉凉一眼已经发现了这个端倪，所以给她加餐？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是给所有大夫加餐，并不是她一人，所以她也就安下心来。

    “要不然，坐下一起吃？”看那侍卫有些垂涎的样子，苏霁月提议。

    那人顿时轻咳一声，脚下生风往外走，“不了，小的还有别的事，就不多打扰了！”

    苏霁月盯着那丰盛的晚餐看了看，果断的撕下一个鸡腿，她都好久没尝到肉味儿了，可真是饿坏了呢！

    吃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儿，这才看见小白一脸幽怨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嗷嗷”的叫。

    苏霁月这才想起来它好像都喜欢吃肉的，立刻就夹了一块大肉放到它面前，小白顿时就心安理得了，分分钟就消灭了个干净。

    一人一狐都吃饱了，苏霁月舒服的躺在榻上喟叹道：“果然啊，人活着就为了这么一张嘴啊，吃饱了，啥事儿都舒坦了！”

    “舒坦什么？”营帐门口忽的响起一道声音，苏霁月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便看见楼宸挂着半块面具，一身黑衣从外头步入，宽肩窄腰的，有那么一瞬，苏霁月觉得他好看极了。

    “我是说，有肉无酒不够舒坦，若是能有点酒那肯定舒坦多了！”

    “女子喝什么酒？”楼宸瞥了她一眼，下一刻朝小白招了招手，“过来。”

    小白顿时屁颠屁颠的从床上下来，跳到他怀里去了。

    楼宸托着小白的身子，微微拧了拧眉：“你怎么又重了？”

    小白委屈的“嗷”了一声，又从他怀里挑开，躲苏霁月怀里去了，好像在说楼宸嫌弃它！

    苏霁月摸了摸小白身上白绒绒的毛发，也跟着附和道：“恩，是胖了，你应该少吃点，再吃多，我都抱不动了！”

    小白顿时就惨叫着在榻上一个打滚，惹得苏霁月笑意吟吟。

    楼宸盯着她的笑脸看了片刻，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几日可累着了？”

    难得他能过来嘘寒问暖，苏霁月受宠若惊：“不累，今晚的饭菜很好，多谢鬼王了！”

    楼宸唇角淡淡一勾：“你应得的。接下来城内还得做一次清扫工作，需要你们这些大夫配出消毒的汤药来，只怕还得累几日。”

    苏霁月立刻就笑了：“不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楼宸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便又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苏霁月目送他到门口，却又忽然见着他回过头来：“别忘了你答应本帅的，歇面具的药水，本帅会找到。”

    苏霁月一惊，那一头的营帐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她摸了摸脑袋，咋好好的觉得脑门出汗呢？是不是刚刚吃太多了？

    肯定是吃太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霁月赶紧朝小白招了招手：“走，小白，陪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小白尾巴一摇，立刻就屁颠屁颠上去了，苏霁月走出营帐外，被冷风一吹，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她这张脸有那么让人值得期待吗？他为什么非看她脸不可？他就不怕她生得一副丑八怪模样，吓着他？

    思及此，苏霁月忽然就有了主意。

    不行，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脸！

    跟小白溜达了一圈儿回到营帐内，苏霁月立刻又摆弄了一批瓶瓶罐罐，她是真不想和鬼王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如果他真想看，那就让他看吧，让他死了那个心也好，总好过他时刻惦记让她提心吊胆啊！

    大扫除的工作得彻底，这也是确保城内百姓安全的工作之一，一来可以让他们放轻松，二来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淡忘这场战争的阴影，尽管那是不可能忘记的，但是消除恐惧总是必要的！

    在临川城待了接近半月的时间，眼看着新年在即，楼宸便让大军暂时稍作整顿休养生息。

    天是越发冷了，临川城在进入小年的这一天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覆盖住了临川城昔日尸首遍野的街道，被雪花笼罩的整个城池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静谧之中。终于，有百姓家里挂上了红灯笼。

    一户、两户、三户……

    新年的喜悦再加上这一场洗涤一切的大雪终于让百姓从那战事的恐惧之中解脱出来，享受一下这难得而短暂的喜悦。

    而对比与百姓，军营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家都是家中有亲人父母妻儿，就算是没有的，也会在这个大团圆的日子感伤。

    所以与百姓的喜悦相比，军营之内似乎是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年三十这晚，当所有人还沉寂在思念之中时，城内忽然响起了巨大的烟火爆炸声，军营内的众人朝天上看去，眼瞅着烟火在空中绽放开，一个个都感动到热泪盈眶，似乎这样，就能跟家人看同一片天空了呢！

    如今战事已经打到了临川，大半个南朝都在鬼王的掌控之下，相信他们的亲人在这样一个夜晚也能看到烟火漫天的天空。

    “将士们！鬼王有令，军营今晚会举办一场大宴会，将士们齐贺年关！”

    一听这个消息苦了一整年的军营顿时就沸腾了起来，好像之前那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一般。

    很快，整个军营都忙活了起来！

    用桌子拼凑成的万人席上摆放了一些吃食，其实所谓的宴会与平日用餐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无非就是桌上多了一样肉食。

    这对于长久时间吃着粗粮节省粮食给百姓的大军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而这些肉食可是前两日楼宸亲自摔了大批人马去附近山上猎来的！

    有了肉怎能没有酒？

    但是眼下还处于战乱时节，军营里一刻都不得放松，所以大家所喝的，是纯度极低的米酒。

    但好歹是有点酒味儿了，将士们也很是满足。

    酒席开始，万人酒席自然是格外浩大。

    楼宸坐在首位，气势磅礴的做了简短的讲话后将一碗酒倒到地上道：“我们的安乐胜利是万千将士用性命换来的，所以这第一杯酒，本帅敬为了胜利而牺牲的将士们，他们的灵魂会永远与我们同在！”

    “灵魂同在！灵魂同在！”大军齐刷刷的呼喊着，声音震动天地！

    楼宸眸底写满熠熠光芒，紧接着，他又倒出第二杯酒：“这第二杯酒敬在场诸位，正因为你们的信任你们的义无反顾本帅才走到今天，今日的成功离不开大家的不离不弃，本帅在这里谢过大家！”

    楼宸将那碗酒干了，将士们当即也一个个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把手里头的酒喝了个干净！

    然后又是一番说辞，酒席才终于开始，万人的酒席宴自然是气势磅礴，到了后头，大家想着年三十该有点菜头，便有人自发的去献歌献舞了，一群大老爷们，自然也不会有那些什么婀娜多姿千回百转的优美姿态，只是一个个唱着气势磅礴恢弘的军歌，笑声一路延续到后半夜。

    到了后面，大家吃饱了，也困顿了，不少人就下去休息了。

    苏霁月也吃得差不多了，与一众大夫将帅干杯过之后便也想下去休息。

    没想到，她刚起来，楼宸就喊住了她。

    苏霁月回过头来，有些惊讶：“鬼王有事？”

    楼宸笑了笑：“花大夫一路陪着本帅到了此处，于情于理本帅都该有所表示。”

    对这话，苏霁月表示惊讶，一来，楼宸可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二来，他此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诡异，因为他本来就不常笑，即便是刚刚在酒席上那样的场合他也并未露出多少笑容，所以此刻的笑一来，苏霁月承受不住，二来，她受宠若惊啊！

    “鬼王严重了！”苏霁月急忙摆手，“我只是做了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鬼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休息了，困！”

    她还伸出手来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不是装的。

    楼宸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耽误不得片刻，一会儿本帅亲自送花大夫回去也不迟。”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推脱就有点不给人面子了。

    苏霁月只能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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