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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中失守犹如晴天霹雳,把西蜀上下雷了一个外焦里嫩。
原本大家都以为守住剑阁便万无一失,谁料一转眼工夫,形势竟急转直下。
消息传至剑阁,谯道福脑袋“嗡”地一下炸了。
作为蜀郡大族出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阆中对西蜀意味着什么。
阆中失守,江州门户大开,整个益州东南变得岌岌可危。
河西军突袭阆中得手,无异于是在西蜀侧后插上一刀。
此举,虽并不十分致命,却打破了局势僵持,拿到了战场主动权。
而西蜀军不得不放弃自身优势,从险关要隘中出来,在野外与河西军对垒。
虽说当下形式岌岌可危,但谯道福没有像他人那样乱了方寸。
接到谯纵求援旨意,谯道福思虑再三决定分兵南下。
当天晚上,谯道福把侯晖、谯明子等两将召来,以叮嘱后事。
“诸位,眼下阆中失守、江州危在旦夕,本将决定分兵援救江州。”
“什么?分兵南下?”
侯晖迟疑道:“将军,剑阁、阳平关驻军本就不多,如何还能分兵南下?”
“嚇嚇~侯将军所言,某岂会不知?但眼下还有其他选择吗?”
闻言侯晖一怔,看了一眼满脸苦涩的谯道福,顿时了然。
西蜀政权草创,国力弱小,兵力亦十分有限。
除了剑阁、阳平关五万兵马外,只剩下成都那一万多守军。
即便加上各地零零星星的驻军,其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万而已。
若据险而守倒也勉强够用,然如今江州吃紧,顿让谯道福、侯晖等将感到捉襟见肘。
侯晖不禁暗叹: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等我离开后,剑阁、阳平关将交由两位负责把守。”
“尔等须谨记:将来不管河西人如何挑衅,你们都不要理会。”
“只要坚守关隘不出,河西军便拿你们没辙。”
侯晖、谯明子齐齐点头,表示记住了叮嘱。
谯道福左右看了一眼侯晖、谯明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再开口。
其实,谯道福并不担心侯晖,反倒对谯明子不放心。
侯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能策划一场军事政变,必有其不凡之处。
可谯明子不同,此人不过一纨绔,仗着是谯纵亲弟弟才位居高位,本身没什么本事。
谯道福担心他离开后,在没人压制之下,谯明子会擅做主张。
但他又怕说多了,起了反效果,只好住口不言。
正当谯道福患得患失时,忽听侯晖开了口。
“不知将军准备如何挽回败局?直接援救江州吗?”
援救江州是蜀王给谯道福下的旨意,故侯晖才有此一问。
阆中陷落后,江州的战略位置便突显了出来。
江州扼守川东的水陆要冲,是川东三郡的中枢。
如果江州失守,就等于川东三郡落入河西之手。
更重要的是,西出江州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沿途几乎无险可守。
也正因此,西蜀朝堂才不断要求剑阁分兵援救江州,想要将河西军挡在江州。
但谯道福不会盲目听从蜀王旨意行事,他对目前形势有自己判断。
面对侯晖垂问,谯道福也没有隐瞒,遂据实以告。
“若是河西军攻取阆中后按兵不动,那本将会顺势挥兵东进,夺回阆中重镇。”
“如果河西军已从阆中南下、进袭益州东南,且江州还未陷落。”
“本将当兼程疾驰,赶往江州,与河西军会战于江州。”
说到这儿,谯道福忽然看了侯晖一眼,苦笑起来。
“其实不用某多说,想必侯将军业已猜到,上述两种设想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河西军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阆中,江州守军十有八九也挡不住河西兵锋。”
“假若换成我是王买德,攻下阆中后必定会星夜兼程前往江州。”
“因此,不出意外,等援军赶到江州时,江州或许早已陷落。”
而一旦江州易手,对西蜀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以蜀军的战斗力,想要拿下河西军据守的江州,困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侯晖微微颔首,十分赞同谯道福的判断。
“既然江州已援救不及,那将军打算如何破敌?”
“那个雍王胃口甚大,其目标定然不止是阆中、江州。”
“因此,河西军在拿下江州后,定然会向西谋取成都,进而全取益梁。”
“我打算在江州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郪县(今三台县)坚守退敌。”
“只要能成功守住郪县,或能挽回颓势,甚至趁机发动反攻也并非不可能。”
“郪县?”
“不错!从江州到成都,必走郪县。”
“只要守住郪县,河西军将难以向西跨越一步,如此则成都无忧!”
侯晖闻言若有所思,作为蜀中氐人,他十分熟悉蜀中地理,也知道郪县这个地方。
郪县离成都不远,在成都以东大约两百余里处,是通往成都的必经路之一。
谯道福提出在提出在郪县坚守、破敌的策略,赢得侯晖大为赞同。
翌日,谯道福辞别侯晖、谯明子等将,亲率两万士卒向成都以东郪县赶去。
……
与谯道福预想中一样,河西军行动确实非常迅速。
拿下阆中,胡藩与朱龄石当即决定分兵行动。
胡藩带少数兵马留守阆中,并接应主力南下,而朱龄石则率五千人南下江州。
五千河西军一路马不停蹄,途中连克安汉、垫江等县,直达巴郡治所江州。
当时江州城内只有三千蜀军,面对从天而降的河西军,守军直接崩溃了。
于是,朱龄石几乎兵不血刃拿下江州。
攻克江州之后,河西偏师终于停下了疯狂地进军行动,开始原地休整。
数日后,主将王买德率军进抵江州,与偏师正式合二为一。
“龄石,目前蜀军有何动静?”
“启禀都督,阆中陷落后,蜀王谯纵下令剑阁守军分兵南下。”
“数日前,蜀将谯道福已率两万蜀军进驻郪县。”
“谯道福抵达郪县后,立即将周边驻军悉数撤往郪县,看样子蜀军打算死守郪县。”
“两万人?看来谯道福已经孤注一掷啦。”
谯道福死守郪县,并未出乎王买德预料。
当江州、阆中陷落后,郪县已成为挡在成都前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要蜀军不犯傻,势必要坚守郪县。
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
在他看来,当河西军突破阆中后,西蜀命运几乎已成定局。
谯道福此举不过是苟延残喘,想要据此挡住河西兵锋,无异是痴人说梦。
甚至在王买德看来,反正早晚要跟敌人决一死战。
与其将来攻打城高池厚的成都,还不如在郪县消灭敌人。
再者,谯道福将绝大部分兵力都放在郪县,可谓是孤注一掷。
如此一来,势必造成剑阁、阳平关兵力空虚。
相信以毛德祖、桓振两人本事,绝不会轻易放过眼前机会。
只要再在剑阁方向实现突破,那西蜀将会受到灭顶之灾。
王买德不晓得谯道福为何看不到这一点,或许他对剑阁天险充满信心,故才敢在郪县投入重兵。
“都督,什么时候进攻郪县?”朱龄石迫不及待地问。
“进攻郪县?嗯,是要攻一下!不过不是真进攻,而是佯攻。”王买德笑道。
“佯攻?”
“然也!”
“而今西蜀在郪县屯有重兵,急切之下我军很难攻下。”
“可……可若不拿下郪县,如何能进攻成都?”
“成都?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
“龄石,你要记住:战场上最忌心浮气躁,有时更需要一点耐心。”
“一个月来,你从汉中打到江州,转战千里,也该休整一下啦。”
“都督,末将不累……”
见朱龄石开口欲辩,王买德摆摆手止住了对方,解释道:“本都督让大军暂停攻势,不光因为大军疲惫,也是在为灭蜀大计考虑。”
“眼下敌人注意力几乎全被吸引过来,反而阳平关、剑阁又成了‘无足轻重’之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哦,原来如此,末将明白了!”
朱龄石恍然大悟,同时愈发钦佩起王买德。
幸亏卫朔不在现场,不然若让他看到历史上的宿敌竟互相欣赏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不得不说,王买德确实厉害,不愧是历史上全歼刘宋关中集团的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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