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废弃大厦

二十分钟后，雷藏跟着杰克来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大街。

    凌晨三点多，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分。

    码头区大部分地方都成为了彻底的无人区，富丽帕大厦的灯光散射至此处已经渐近于无。

    入目所见，是路边那些大部分被打砸成了废铁的古旧车辆，两边的建筑物则投下了极具压迫感的黑影，而在目力不及的远处，道路和建筑似乎与黑暗的天际连为了一体，混成了一团浓墨。

    猎猎海风之中，不仅传来了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还有不远处那座潮汐发电厂的运转声，那座发电厂便是富丽帕大厦免费能源的生产地。

    雷藏少有在深夜独行的经历，因为废城区是一片混乱之地，你永远无法保证，在暗黑中不会突然袭来一颗子弹，将你的人生就此终结。

    但杰克似乎很熟悉这里，他大踏步朝着黑暗的深处前进着，并且不时催促雷藏跟上自己。

    这条街曾经是海岸工业区的商业街，名叫东门上街。

    据说在灰港还没有成为废城区的时候，东门上街是海岸工业区最繁华的地方，如今虽然沦为废城区，但宽阔的马路和两边还算齐整的商厦，还可以叫人依稀窥见当年的盛景。

    东门上街的尽头，是一片已成废墟的厂区。

    杰克一边往废墟深处走，一边对雷藏说起这片厂区的往事。

    在三十多年前，海岸工业区虽然是废城区，但因为此处原为工业区，各类生存资源丰富，有一些生产线甚至还可以继续维持生产，故而很多人都选择定居在这里。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海盗们就盯上了这块临海的肥肉，在几次试探攻击得手之后，海盗的袭击活动越来越频繁，规模也一次比一次更大。

    很多人不堪其扰，只能选择离开，决心留下来和海盗战斗到底的人们则组成了一个名叫“捍卫者”的新帮派。

    有组织的抵抗活动很快收获了成效，海盗在接下来的几次袭击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而捍卫者帮派则名声大振，获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很多观望不定的人都下定了决心，加入了捍卫者。

    “你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杰克问雷藏。

    “捍卫者会受到灰港其他帮派的排挤。”

    杰克点点头：“差不多，但你还是把人心看得太善良。”

    “比排挤还严重，那就是消灭了？”

    “比这更卑劣——灰港的其他两大帮派勾结了海盗，将捍卫者的总部夷为了平地。”杰克抬手指了指四周，“大概四千个基数的高能炸药被悄悄安装在这里，然后，轰——这个新兴帮派就此灰飞烟灭。”

    雷藏环顾四周，这里依然完整保持着当年那场大爆炸的痕迹。

    极目所见，一座座厂房已成残垣断壁，地面上到处是爆炸后的大坑，以及被烧得焦黑的物件碎片。

    厂区中间有一抹高耸的黑影，雷藏极力分辨，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栋拦腰断成了两截的大楼。

    这栋大楼原本高达百层，现在却像是一名被腰斩的巨人，痛苦地矗立在这一片焦土之上。

    联想到当时发生的惨剧，雷藏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死了三千多人，伤者更多到没法计算。你去过地底下的铁锭镇吧？那里有很多身体残疾的老人，几乎都是在那一次袭击中成为残废的。在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住在海岸工业区和码头区了——在死亡的威胁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老老实实接受灰港两大黑帮的剥削。”

    “呸！”雷藏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又是骷髅党和鹤影会干的好事！”

    “别忘了那些海盗的功劳，他们犯下的罪恶可不止这一桩。有机会的话，还真想替这里的亡魂们转达一下问候。”

    杰克这么说的时候，正好一阵风刮过，雷藏感觉身上冷飕飕一片。

    “老爹，你提亡魂什么的，让我觉得这里还真有点鬼气森森的感觉呢……”

    杰克笑了笑：“这里的废墟之下多的是无主的骸骨，也正因为闹鬼的传说，才让这里成为藏东西的好地方啊。”

    藏东西？

    雷藏这才知道杰克大清早将自己叫出来的原因，至于是什么东西，雷藏猜想大概是跟自己即将开始的污染区之行有关吧。

    虽然这件事还没和杰克说起过，但雷藏相信贝拉阿姨绝不会放弃劝阻自己的尝试，既然她劝说失败，那么告诉自己的养父也是必然的事，估计在杰克出门买酒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和贝拉通过电话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了那栋只剩半截的大楼面前。

    大楼门前有十数辆飞梭车的残骸，它们像是被十几级大风掀翻过一般，或翻倒或撞叠在一起，由此可见当年那场大爆炸的剧烈程度。这些车子大部分被焚毁，剩下的也早被拾荒者将有用的零件拆走，只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外壳。

    一排总高三米左右的宽阔台阶直通大楼的正门，门口是四根刻满浮雕的巨大圆柱，其上满是烟熏火燎和其他可疑物质留下的痕迹，宽敞到足以让小型装甲车通过的大门洞开着，犹如幽深黑暗的地狱之门。

    “注意脚下。”

    踏入大楼，杰克的提醒声传来，同时一抹火光亮起——杰克点燃了义肢上的集成式火焰喷射器。

    借着火光，雷藏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足有数百平的大厅。

    大厅内同样是破败之极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毁于那场大爆炸，幸存的物资也早已被拾荒者掠夺一空。

    大厅的地面铺装着大理石，不过早已经破裂不堪，甚至还有一个一个的深坑，这就是杰克让雷藏注意脚下的原因。

    杰克带着雷藏直接朝着大厅左侧的电梯间走去，八部电梯的电梯门全都不同程度地敞开着，雷藏可以听到电梯井内呼啸的风声。

    “电梯当然是无法使用了——但电梯井是进入地下室的捷径。”

    杰克从地上找了一块破布交给雷藏，在雷藏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他走到其中一部电梯面前，将电梯门向两边拽开，空荡荡的电梯井和电梯钢缆展露在两人眼前。

    随后，杰克凌空一跃，用义手抓住了电梯钢缆。

    “看明白了吗？跟紧我。”

    “嘶啦——”

    杰克的金属义手和电梯钢缆之间爆发出一片火花，而杰克则顺着电梯钢缆快速滑了下去。

    雷藏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在杰克之后跃身抓住了电梯钢缆，然后用杰克给他的破布将钢缆包裹住，以防下滑的时候割伤手掌。

    下滑至半途的时候，杰克忽然熄灭了义手上的火焰。

    电梯井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下方杰克的义手和电梯钢缆之间依然闪过火花。

    雷藏没有出声询问。

    多年的父子情分，让他和杰克之间培养出了超越常人的默契，他知道自己的养父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

    果然，在钢缆尽头，雷藏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率先抵达的杰克一把托住，使雷藏能够尽量不发出声音便轻轻着地，耳边同时传来了杰克的悄声警告：

    “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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