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懦弱的梦想

    听说领主大人要在镇中心广场举行嘉奖大会，山姆匆匆忙忙的吃完午餐，就赶紧把脸洗干净了。

    然后又在凌乱的木屋角落之内，找了件还算干净而且还不那么破旧的衣服。

    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就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离开自己的破旧木屋，望着前方集镇的街道，发现已经有好多人都走出家门，兴高采烈的朝着镇中心跑去。

    大家没有理由不开心的，要知道，忙碌了一年，领地内除了‘神临节’可以放假三天，平常时候是没有节假日的。

    节假日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缴税。

    磨坊不用缴税，面包坊不用缴税，采摘水果不用缴税，还有去打猎或者去远处边境的湖里捕鱼，统统都不用缴纳给领主。

    这种自由自主的感觉，对于这些常年被监管压迫的农奴来说，真的非常棒。

    就在山姆刚刚踏入街道入口，就看见左侧的一栋低矮的石屋之内，走出一对“盛装”打扮的父子。

    那是土木监工老皮尔斯和他儿子小皮尔斯。

    老皮尔斯红光满面，一改以前的尖酸刻薄，见谁都热情的打招呼，看见山姆之后，更是热情的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嗨，山姆，我的老伙计，好几天没有在防线看见你了，听说你现在在替城堡送草料，这可是一个好差事啊！”

    山姆憨厚的笑了笑，“这得感谢仁慈的领主大人，咦，老皮尔斯，你的这件皮袄可是上等货，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听闻此言，老皮尔斯显摆似的抖了抖身上那件宽松而又暖和的皮袄，语气炫耀的道：“这可是领主大人昨夜赏赐给我们的。”

    说完，他骄傲的把儿子小皮尔斯拉到跟前，“昨夜盗贼袭击城堡，小皮尔斯射杀了好几名盗贼，领主知道非常高兴，等下还要嘉奖他呢。”

    “山姆大叔，你好！”小皮尔斯腼腆的打了声招呼，神情有些羞涩，但眼神中的得意欣喜之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山姆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小家伙今天装扮焕然一新，不但穿着一双崭新油亮的宽大皮靴，还穿着一套精良的轻甲，在他的腰间，更是挎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这副装扮虽然让尖嘴猴腮的小皮尔斯，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使得稚嫩的小皮尔斯，充满了英武的朝气。

    山姆有些羡慕的看着他，“能够获得领主大人的赏识，小皮尔斯一定会有前途的。”

    听闻此言，老皮尔斯很是开心，拍了拍山姆的肩膀，“我们赶紧去中心广场吧，去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有人赶往广场，一路上，三人不断和大家打招呼，同时，皮尔斯父子两人的“盛装”打扮，也吸引了许多艳羡的眼神。

    山姆边走边好奇的问道：“小皮尔斯不是替城堡铲粪的吗，昨夜怎么会参加战斗？”

    老皮尔斯笑道：“这几天领主挑选了一批射手秘密训练，小皮尔斯就在其中，昨夜领主在城堡部署了伏击陷阱，将那些入侵领地的盗贼全部击杀。”

    山姆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领主大人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嗯，没错，领主大人的确英明神武！”

    很快的，两人一阵闲聊之下，就来到了黑鹰镇的中心广场。

    广场周围，人头涌动，热闹嘈杂到了极点。

    放眼望去，整个黑鹰领地的男女老幼，不管是农奴、自由民还是一些手工匠人，全部都汇聚在了这里。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广场正中的几排临死搭建的绞刑木架所吸引。

    只见那几排粗壮坚固的绞刑木架之上，吊着数十具鲜血淋漓的盗贼尸体。

    基本上，所有的盗贼都被扒的干干净净，他们身上布满了血肉模糊的伤口，经过一晚上的风吹霜冻，尸体上的血液早已经凝固发黑。

    僵硬的尸体，远远看去，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白颜色。

    生平第一次，黑鹰镇的领民们，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这么多的尸体，虽然场景让他们有些惊恐害怕，但还是有很多孩童透过父母遮挡的双手缝隙，好奇的观察着。

    看着这些僵硬的尸体，人们心中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

    这种令人恐怖的视觉冲击力，这种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就是多次洗劫黑鹰领地，横行边境，且凶名昭著的獠牙盗贼团？

    农奴们记得非常清楚，以往这些盗贼团入侵领地的时候，是那么的凶狠残暴，那么的冷酷无情。

    在他们看来，凶残的獠牙盗贼团是最不可能被击败的存在。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獠牙盗贼团在肖恩领主的英明领导之下，全部覆灭，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肖恩男爵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肖恩男爵来到黑鹰领地之前，十年之内，前后更换了七位领主，几乎每一位领主的整体实力，都要比肖恩男爵强。

    但为什么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偏偏看起来最弱的肖恩男爵做到了。

    山姆和皮尔斯父子三人，挤进了广场右侧的最前端位置，这个位置比较好，正好靠近教堂台阶上面的看台。

    看台上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那里是留给领主大人的。

    突然，就在这时候，拥挤的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

    “小皮尔斯，小皮尔斯！”

    山姆等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城堡里面的小汤姆找来了。

    小皮尔斯立即向父亲和山姆告别，朝着人群中的小汤姆汇合。

    “怎么了，汤姆？”

    “约翰先生找你！”

    小皮尔斯愣了一愣，“约翰先生找我做什么？”

    “不清楚！”

    汤姆看着眼前的表弟，穿戴着一身令人眼红的武器轻甲，有些羡慕的道：“早知道那天莫里斯大人挑选弓弩手训练，我也报名就好了。”

    小皮尔斯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刀柄还有那新皮靴，“谁叫你那天怕死，不肯参加训练，你啊，天生就是擦灯架的命。”

    汤姆低下头，沉默不语。

    见此情景，小皮尔斯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清楚自己刚刚的话，刺痛了汤姆的自尊心。于是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岔开话题道：“你刚刚不是说约翰先生找我吗？”

    汤姆急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们赶紧过去吧，等久了约翰先生会不高兴。”

    两兄弟离开人声鼎沸的广场，一路小跑的朝着街道尽头的城堡跑去。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看见管家约翰先生，眉头紧皱的站在城堡大门口，似乎对他们的拖延，很是不悦。

    “怎么现在才到？”

    “抱歉，约翰先生，刚刚广场人太多，我找了好久才找皮尔斯。”汤姆紧张的解释着。

    约翰脸色缓和了一些，盯着旁边的小皮尔斯道：“领主大人正在更换礼服，等下由你替领主大人牵马！”

    小皮尔斯愣了一愣，“牵马不是一直由马夫彼得来做的吗？”

    约翰佯装不悦的骂道：“领主大人指定让你牵马，怎么，你不满意？你想以后继续铲粪？”

    小皮尔斯吓了一大跳，急忙面红耳赤的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这么紧张，老约翰便不在逗弄，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快给我滚去马厩，把领主大人的礼仪坐骑牵出来等着，能够得到领主大人的青睐，你算走了狗屎运。”

    “谢谢约翰先生，我马上就去办！”小皮尔斯欣喜万分的离开了。

    望着小皮尔斯兴高采烈的神情，小汤姆神情黯然，心里挺不是滋味。

    在整个黑鹰领地，谁都清楚，能够给领主大人牵马，那将是天大的荣幸，不但经常可以获得赏赐，而且还有机会得到特赦令，获得骑士培训的资格。

    成为骑士，就意味着有机会获得功勋，获得功勋，就有可能成为勋爵老爷，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

    勋爵骑士，这是每一个农奴和自由民的终极梦想。

    而出身低贱的汤姆，他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个梦想，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

    本来，这个梦想是有机会实现的。

    但是由于自己的懦弱怕死，前天莫里斯骑士长满怀期望的挑选他参加弓弩训练的时候，他颤抖着拒绝了。

    理由是害怕死在盗贼的屠刀之下，他不相信领主和骑士长大人可以战胜獠牙盗贼团。

    几天过去了，一直到现在，他都能够清楚的记得，当时莫里斯骑士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还有轻蔑。

    汤姆觉得从出生到现在，那是他最错误也是最后悔的一次选择。

    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会选择勇敢，而不是懦弱。

    很快的，小皮尔斯牵着那匹象征着高贵权威的雪白礼骑，缓缓的走到城堡门口，停在了台阶下面。

    他身穿光亮轻甲，腰挎锋利长刀，捧着五彩华丽的缰绳，屹立在白马的前端，看起来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前途光明。

    反观自己，手中抱着陈旧的地毯，退缩于阴暗的门廊之下，显得那么的低贱卑微，那么的微不足道。

    城堡的二楼，房门缓缓打开。

    肖恩男爵身穿华丽礼服，头戴炫目的领主头冠，在管家约翰和女仆们的簇拥之下，缓缓沿着楼梯而下。

    按照公国规定，节会要日，领主盛装出行，子民们必须以最崇高的礼仪接待。

    未等盛装而来的肖恩男爵下楼，小汤姆早已经双膝跪倒在地，摆好了迎接礼仪。

    门外的台阶下，小皮尔斯昂首挺胸，双手高举华丽缰绳，等待着领主大人的到来。

    小皮尔斯可以不用跪地迎接，但是自己必须行跪礼。

    望着屹立在白马前端的骄傲身影，汤姆暗暗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我会得到领主的赏识，成为最强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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