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三百七十六回 海上硝烟（二）

    旗舰甲板之上，周瑜尽管有着一份面对大战时的亢奋，但仍然保持着一个合格的将领应有的冷静状态，不停的在审视着战况，并且及时的发出命令进行调整。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有的人上了战场，会被战场上的流血厮杀给吓得腿肚子抽筋，而有的人则是正好相反，战场上的情况越是激烈、越是火爆，其状态也就会越是亢奋。

    毫无疑问的，周瑜就是后者。事实上像周瑜这样的人，其人生目标就是要在战场上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此外现在的周瑜还格外的清楚一件事，那么就是他现在正在经历，并且是亲自指挥的这场海战，将会是一场水战史上前无古人的革新之战，而他也将会因为这场革新之战被载入史册，继而名留青史。

    古人往往视名胜过视命，这种事相信也不用再去多作解释，周瑜也恰好就是这种人。而在此基础上，周瑜又深刻的了解到了这场革新之战的历史意义，那么在周瑜的心中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这一仗要是没有打好，我不仅仅将会是羞见尚香、羞见陆仁，回去之后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更会在史书之上留下永世之污名！！”

    这就是周瑜目前的心态了。也正是在这种心态之下，周瑜作的决定是哪怕把带出来的五千江东子弟给拼光了，也无论如何要拿下这场海战的胜利，在历史上完成一次漂亮的首杀。

    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了，一场海战而已，意义真的就有那么重大？

    这个事该怎么说呢？或者应该这么说吧，那就是在此之前，东方也好、西方也罢，海战模式都还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可是现在的这场海战，双方都是完全的摒弃了旧式的战术，转接舷肉搏为炮火比拼，因此在军事领域来讲完全可以称之为一场革新之战，而且是新时代战术之间的碰撞。

    当然了，其实在此之前，陆仁也有过不少次用坚船利炮去攻击对手的事，但陆仁碰上的那些对手与陆仁的水平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所以只能称之为新旧之间的碰撞，也因此并不具有多少的代表性。陆仁是如此，安息海军欺负罗马海军也一样是如此，都是一样的没代表性可言。而现在双方在这样的情况下撞到了一起，在军事领域里面才具有真正的代表性。

    或许可以说就其意义而言，就像是近代海战史上航母取代战列舰而成为海上战场中的霸主那样吧？而航母集团与航母集团之间的对抗，则具有真正的海战意义。有航母的打没航母的诂计都可以不被称之为真正的海战，而是大人在欺负小孩子。岛国整出来的那艘号称史上最强，其实力也的确不可小觑的战列舰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航母给虐得不要不要的？

    这方面的事不再瞎扯，只说周瑜正在冷静的指挥的时候，副手赶到了周瑜的身边向周瑜汇报目前的一些情况：“将军！”

    周瑜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合过眼，事实上先是被安息舰军追得那么紧，之后就进入了战斗状态，也没时间让周瑜去合上双眼，所以这会儿的周瑜双眼都已经满是血丝，看起来都有些吓人。此刻听见副手的呼唤，周瑜抽了个空揉了揉那双已满是血丝的双眼，问道：“敌我双方折损如何？”

    副手道：“我们这里被敌军击沉了一艘中型战船，四艘小型战船；郡主那边被击沉了两艘中型战船，三艘小型。五只主力的大型战船并未有被击沉的，但都已经是伤痕累累。另外被我们带回来的侦察舰队在开战之后已经按照将军的要求先行回归卡利亥特进行修整，只是短时间之内恐怕没办法赶回来参战。”

    周瑜心说废话！侦察舰队的那五艘船要是还能打，我让他们回港去干什么？他们的炮弹早都打光了，留在这片战场上当靶子吗？

    “敌军舰船的损失如何？”

    之前天黑，所以看不清楚，不过天亮之后就差不多了：“敌军共有舰船六十七艘，其中大型战船五艘，中型战船二十二艘，剩下的小型战船三十艘。目前敌方的五艘大型战船尚未被击沉任何一艘，不过看得出来有两艘已经受损严重，剩不下多少的战力；中型战船被我们击沉了六艘，另有五艘受损严重；到是敌方的小型战船非常灵活，我方炮火不易命中，所以直到现在也仅仅击沉了八艘而已。”

    周瑜听完之后就皱了皱眉。对方重伤的先不去算，那么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击沉了对方的六艘中型和八艘小型，只有十四艘而已。可事实上吧，周瑜这头在开局设伏的时候就击沉了对方大概是六艘还是七艘的样子，也就是说打了这么久了，己方的战果也只是追加了七到八艘。这时候如果再把己方的损失算进去，那么还真没能占到大多的便宜。

    “果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暗自的嘀咕了这么一句，周瑜就让副手先退去一边，自己继续盯紧战场上的动态。

    不过此刻在周瑜的心中却也是在暗暗的擦着冷汗。擦冷汗的原因到不是周瑜在担心战况，而是算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已经打掉了多少钱之后，周瑜的冷汗就下来了。

    船只的各种费用不必多说，而在旁人看来，周瑜和孙尚香的船都是陆仁给的，周瑜和孙尚香完全可以慷陆仁之慨，所以真要肉痛也该是陆仁肉痛才对，那你周瑜擦什么冷汗？难不成还担心不好向陆仁交待？

    不好意思，周瑜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想着以现在这样的海战模式，孙权万一哪天要和陆仁翻脸的话那得打掉多少钱，然后以孙权目前的经济体系又能不能撑得住。还是那句话，周瑜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孙权才主动跑来陆仁这里帮忙的，所以在碰上什么问题的时候，都会从孙权的角度出发来想问题。

    当然了，孙权也可以不走这种海战模式，但这个时候的周瑜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明白了孙权方面如果是用旧有的模式去和陆仁玩海战的话，诂计孙权的水军就是被陆仁海军给吊打的存在。

    而一想到这些，周瑜不由得有些心中酸涩、嘴里发苦，人也只能默默摇头，心中暗道：“算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而且我不是很早就已经明白若无必要的话，绝不能让仲谋去招惹陆仁的吗？到是这陆仁……”

    想到这里周瑜又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眉头也是微微一皱：“此人若是有心的话，说他是有着帝王之资恐怕也不足为过，不过与他交往日久，却感觉此人完全就没有那个心思，所以到是和刘景升颇有着些相似之处。可要是真的将他视作刘景升那样的货色，却又绝对没有那么的差劲。刘景升是坐守荆州不知进取，但是陆仁……”

    后面没再去想，也不用去想。为什么？陆仁要是真的不知进取，那东南亚怎么入手的？辽州那边又是怎么入手的？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周瑜和孙尚香又是在什么地方？

    很努力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给抛去了脑后，继续指挥作战。

    到了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具体一点的来说是周瑜这头的战术依旧，仍然是两支舰队围着安息舰队绕圈，从头尾两端打击安息舰队，而安息舰队这头在最开始中伏的时候是着实的混乱了一下，在花费了一些时间之后才稳住了阵脚。

    同时为了应对周瑜和孙尚香的“工”字型攻击，安息舰队是摆出了一个树叶状的阵型，而且不再是盲目的跟着周瑜或孙尚香的舰队打转，有那么些以不变应万变的意思。

    可能有人会说这不是正好吗？对方不再跟着你的回旋去调整方向，那你就把船停在他们的船头或船尾方向往死里轰就行了。

    对不起，你说的那是某些游戏里的情况，而在真实的海战之中除非是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否则下锚停船就意味着送死，所以最多也只能是降帆减速而已。同样的，对方的舰船虽然不再调整方向，但人家也不会傻傻的停在原地让你轰。所以说对方不再调整方向的目的，就是要确定一个方向猛冲……好吧，说得简单点，对方就是要集中力量去冲击、破围。再从当前的战局来看，安息舰队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去争取主动权，不再被周瑜和孙尚香这么绕着围子的轰。

    双方的总体兵力相近，但周瑜和孙尚香是分成了两支舰队打机动战，这样也有利于发挥自身舰船性能比对方稍好一些的优势，同时也可以尽可能的减少一些己方的损失。但如果对方集中力量进行集团冲锋的话，周瑜和孙尚香的兵力则相对分散，安息舰队就有着局部兵力上的优势。当然周瑜和孙尚香可以去硬挡，但由于没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去快速击沉对方的船只，就很容易被安息舰队冲进己方的队列之中，从而造成很大的损失。

    周瑜那是水战方面的老手，而且很积极的学习着陆仁这里的东西，所以马上就判明了对方的这种意图。挡肯定是不能去硬挡的，因为那样太不划算了，所以周瑜下达的命令是让出路口，让安息舰队冲出去，而自己和孙尚香的两支舰队分位于安息舰队的两侧，把安息舰队夹在中间进行平行线航行的炮击。

    其实周瑜也很想把安息舰队给堵在那里，然后尽可能的打歼灭战。但刚才也说过了，硬堵的话势必会给己方带来不小的损失，而周瑜固然是想打个很漂亮的歼灭战，但更想把手头上的这五千江东子弟尽可能的多带一些回去。再一细想，仗只要打赢、把安息舰队给赶跑就行了，没必要牺牲那么多的江东子弟去打一个歼灭战，更何况就算是硬堵了还不见得就真得能歼灭得了。

    好吧，再说句难听点的话，这场仗说到底是陆仁要打的仗，那么周瑜和江东子弟们也的确没必要那么的拼命。

    总而言之，周瑜在这个时候采取的是比较稳妥的办法。而且陆仁的舰船有着性能与火炮上的一定优势，采取与安息舰队保持一个平行线航行的状态就可以充份的利用这方面的优势。

    当然了，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如果安息舰队执意撤离的话，周瑜也就不可避免的会放跑不少的安息舰只，但刚才也说了，对周瑜来说只要这场海战打赢了，把安息舰队给打跑了就行，能够把安息的船只给干掉多少并不是主要目的。

    接下来的战局就像周瑜所设想的那样，安息舰队开始了破围行动。周瑜这头也没有硬挡，在调整了航向之后以平行线航行的方式开始和安息舰队比拼炮火。

    反观安息舰队这边，在这一刻也的确是萌生了退意。首先从心理层面上来说，他们是没想到会碰上各方面的实力与自身相差无几的强大对手，并且还受到过对方的伏击，所以在心理层面上有点乱乱的，而这种心理落差在短时间之内是很难调整过来的，因此他们需要暂时的撤离再去想想静静。

    再从舰员们目前的身体状态上来说……周瑜这头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他们又哪里合过眼了？当然孙尚香那边也没合过眼，不过在他们与周瑜玩着海上追逐的时候，孙尚香这头的三组舰员尽管没能合眼，但至少处在一个可以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的状态下。换言之，就是安息舰队和周瑜舰队都已经是筋疲力尽，可孙尚香这头却是生力军的状态。

    最初交战的时候可能还没多大的关系，可是这会儿的仗都打到将近中午时分了，舰员们的疲惫状态也已经是越来越明显。所以在这个时候，安息舰队需要撤到安全地区去休息。再这么硬撑下去，舰员们多半会撑不住，而撑不住的结果嘛，就不用多说了。

    同样的，周瑜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会作出放走安息舰队的决定。而再接下来，双方又在海面上平行线航行，且彼此轰击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周瑜怕己方离岸太远而引发出别的变故，就命令舰队全数返航，安息舰队则是径直的驶离了这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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