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壮在村里混不下去,只能去找他妈要钱。
破旧的房子里堆满了书——“怎么样才能走上人生的金字塔顶。”“如何成为人上人。”“我的成功之路。”
“妈,别看我没上多少年学,可是我是受过训练做大事的人。您别把眼前的困境放眼里,我迟早会成功的,到时我要让您老享大福。”
“是啊是啊,想富贵就得忍受贫穷。我们会成为人上人。”媳妇也在一边帮腔。
孙壮他妈劝了儿子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最后自己都不听不下去了。
儿子像鬼迷心窍,跟本不听,和媳妇越过越穷,到处欠帐。
冬去春来,老两口帮小两口播种浇水,庄稼都长出来了,老两口在太阳下晒得流油,小两口说说笑笑经过田地去县里。
老两口让他们明天自己收割,两人满口答应,接下来下了三天的雨,等天晴了,老两口来小两口家,发现地里的麦子都淹倒在泥水里,一根也没收。
从此,两家再不来往。
孙壮妈伤心欲绝,走遍村里给每家人打招呼,儿子借的钱,自己统统不还。
自古只听说父债子偿,没听说过当娘得给二十岁成了家的儿子还债。
直到追帐的人追着孙壮跑到孙家大院门口,孙大娘也不开门,任凭那帮人把孙壮打出屎。
母子关系恶化到无法修复。
......
警车鸣着笛来到孙家大院,看了尸体,警察们开始去凶杀现场进行调查。
直到天黑也没出来个结果,三具尸体都被警察装入尸袋带走了。
这场丧事被无限期延长了。
小琦妈妈是个心肠很软的女人,孙大娘央她多留些日子帮帮自己的忙,她答应了。
我和小琦只得拿了东西彻底一起住进孙家,暂住一间房。
农村的冬天感觉比城市里要冷得多,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皮肤,一出门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我偷偷从热被窝里出来,下地穿鞋,点着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小琦的声音,“你去哪?”
“你没睡着?”回头比划了一下,“我去厕所。”
屋里放着尿盆,谁好意思用那个。
“我陪你去。”他也起来,披上军大衣,军大衣差一点儿就挨地了。
我开门出去,他也跟出来,看我向前院走,他追上来,“我就知道你不是去厕所,你要去哪?”
我甩开他,“你别管回去吧,求你了。”我比划着指指房间。
“我爸给我讲过你姑姑的事,我知道你家是干什么的。”他在我身后低声喊。
“我现在只会看,别的不会,姑姑说马上要传授符法和咒法,可我现在只是个阴眼厉害的小角色,保护不了你,快回去吧。我只是去看看。”
“看什么?”
我头也不回向院门外走,“鬼。”
那天附在圆眼女生身上的是孙家老头子的魂。
另两个人都死得很惨,我只是想趁着晚上去养鸡场和失火的地方看一看,他们的魂魄是不是徘徊在死去的地方。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没想好,直接和鬼魂对话不知道我做得到做不到。
有姑姑在时,这些事轮不着我担心。
我看着小琦,也许,他可以帮上忙?
姑姑教过我最简单的去除附身灵的方法是用筷子夹中指向外硬抽,那对驱灵人的法力是有要求的。
长年使用的筷子夹五谷杂粮,出入人口,自带阳气,是天然简单的基础法器。
我跑到厨房拿了双筷子揣怀里,和小琦一前一后向养鸡场走去。
动物也有灵,不过没有天魂,死去这么多鸡,养鸡场应该笼着阴气才对,可在夜里我们站在鸡场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干净得像撒哈拉的夜空。
我推开铁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小琦拉住我,“你真要进去?里面可是搬出过死人。”
“死人要还在我才害怕呢。”我比划一下向里走去。
死鸡已经被处理掉了,鸡舍里余留着鸡屎和另一种臭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这么冷的天,死鸡竟然腐烂得特别快。
我走到饲料室,里面连血气也没有,饲料室有个后门,我轻轻推开一条缝向外偷窥,还没等看清什么,先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声音就向着饲料室而来。
我回头看了看,这里有一个铁皮柜,可能是平时放文件用的,还挺大,我拉开门,对小琦摆摆手,我们俩都躲进去,快迅将门掩上。
铁皮柜年月不短了,门中间的缝足够看清外面。
一道微光从饲料室的木门缝里洒入形成一条颤巍巍的光影,一只手端着蜡烛伸了进来人却没进来。
那只手端着蜡烛像探测雷达一样在屋里照来照去,小琦抱紧我的手臂,我都听到他的心跳了。
门轻轻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被烛光照得半明半暗,像只活鬼。
风呼啸着在他身后逡巡,烛火时大时小,他小心地迈步进来,长出一口气,将蜡烛在窗台上滴下蜡泪粘好。
我和小琦都见过这张脸,开大会时他站在族长身边,时不时照顾族长。
难道他也来调查破案?
像回答我心底的疑问,他粘好蜡烛转身走出去,一阵沙沙的拖着重物的声音响了起来,扑通一声,一个黑色巨大的蚕蛹状物被他拖放了房间。
我闻到一股腥味,接着看到一道黑影跟着那条蚕蛹,赶紧伸手捂住小琦的嘴巴,这可是关系我俩生死的紧要关头——
因为我们将目睹一件杀人过程,准确地说是杀人后擅后过程。
我捂住小琦的嘴巴,将他向后拉开,不让他看外面发生的情况,手心里突然痒酥酥的,他冲我眨眨眼睛,他舔我手心!
我松开口怒视着他,他比划着,“我不会出声,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没见过这种事,又不是孬种,你拉开我干嘛。”
我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警告地看着他,随便把手心在他军大衣上擦干净。
军大衣又宽又大,他披了一半在我身上,这柜子里冷得要命,我们把扣子系好,毛领竖起来,头挨头轮挨着向外看。
我这才搞清楚为什么会有那场火灾,以及我们找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此刻这壮汉就在我们眼皮下面切割那具认不出是谁的尸体,那死人仰躺在地上,他拿着锋利的小刀,沿人身中分线,从额头一直划到耻骨......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切割并不血腥,那人一滴血也没流,不知道是天太冷冻住了,还是提前放过血。
让我惊讶地是小琦,他居然不动声色从头看到尾。
风里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人的呼喊,那人和柜子里的我们同时屏住呼吸一起侧耳细听...
声音越来越清楚,真是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
小琦的妈妈晚上会几次进来给我们盖几次被子,被她发现屋里空了。
声音里带着无法形容的焦急,这个刚死过三个人,隐藏着某种阴谋的不祥村庄,会不会将两小弱小少年吞噬掉?
那人手下加快,将整皮取下来,放在一只袋子里。我一直以为皮肤很薄,不,不是的。
整张皮折起来是很大的一摞,有厚度有份量。
他拿的袋子是只很大的纺织袋,农村很常见。
说话间小琦的妈妈声音在向我们靠近,那人吹熄了蜡烛,她的声音近了,又远了,这人取下蜡烛,将窗台上的蜡泪弄掉,拿着袋子离开了。
小琦想推门出去,我一把拉住他,把手指放嘴上摇摇头。我看到那人的影子映在窗子上。
屋里飘荡着一股新鲜生肉味儿,很像菜场的肉摊区,冷鲜柜里一排排码得整齐的冷鲜肉就是这种气味儿。
我打赌很久都不会再想吃肉了。
失去皮肤的身体就俯在水泥地上,四肢大张,总感觉下一秒钟就会站起身来。
一个影子从尸体上飘浮起来,飘出门去。
窗子上的影子消失了,那人原不是怀疑屋里有人,而是在等这条鬼魂。
脚步声远去,我这才推开门,黑暗中和一个没了皮的尸体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我点着脚,忍住快冲出口的尖叫,跑到养鸡棚,从前门出去。
小琦半天才磨蹭着出来了。
“你干什么?这么慢。”我比划,他低语,“我又看了一会儿。”
我们和寻找我们的小琦妈妈相遇,她皱着眉一脸不高兴,“你们去哪了?大半夜,让我好找。”
我碰了碰小琦不让他告诉妈妈,凭第六感,我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说出来会危及别人的生命。
回到家我和小琦商量好久,这个计划也是危险中我能想出的最安全的办法了。
明天尸体一暴露,趁警察来,族长出来,我要潜入那个男人家。
小琦坚决不同意,“万一他中间回去怎么办,如果真找到证据你又要怎么处理?我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我们争论不休,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小琦问了妈妈,那男人是族长的侄孙,已经四十岁了。
没人知道族长的确切年纪,他大约得有一百岁靠上。
第二天,竟然一直没动静,没人去那间废弃的饲料,我和小琦都心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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