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抓起一只小影子,嘴巴像蛇一样张成平角,将影子丢到嘴里生吞下去。
“我最讨厌丫头。”她说着又抓起一只小鬼影......
香兰看不下去,冲上去,挥起板子照着女鬼拍过去。
袁木匠拿出墨斗,墨仓里放了朱砂开始围着女鬼弹线。
墨斗是木匠用来弹线的工具,代表正,有邪不压正之意,算是天然法器的一种。
木匠用墨斗在鬼母周围弹出八卦图,香兰和师父配合牵制住她不让她逃走。连方爷也一边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一边抽空刺她一下。
八卦图成,鬼母吞掉了自己所有的孩子。体型和身高模样都发生了变化。
身高二米,头上长角,腹高如鼓,一双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声如洪钟,“道长让开,我不想伤你们。”
浓浓的怨气和阴气笼在她身周。
她踏出一步,阴气从她身周散发出来,别说打了,保住自己不昏过去就不错了。
“不行啊,这气儿贫道也敌不过啊。”师父跳开,默念净心咒防止自己心神被迷。
方爷抽身跳出圈外,桃木剑也不要了,向礼堂方向跑去,“周师父——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还想留着命找你下棋呢——”
鬼母再踏出一步,一脚踏上了朱砂八卦线。
脚下发出滋滋的声音,朱砂线的确化解了一些阴气,红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但她阴气太重,阳不敌阴,鬼母踏出朱砂圈一步步震动大地向礼堂走去。
礼堂里的人这会儿不看热闹了,哭成一团,有的叫着,“师父救命啊,想想办法。”
有的叫着,“都怪四妮他爸,好好的打你老婆那么狠,把她打成鬼了吧。”
“对对对,都怪他,把他扔出去消了四妮妈的恨,她就会放过我们。”
几双手将一个黑瘦的汉子推出去,那汉子拼命向回挤,却被大家挡住,门无情地在他面前合上了。
他背靠着门,挡下湿了一片,对着慢慢走过来的四妮化身说,“你....你给我让开,臭婆娘。”
师父念完净心咒睁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棺材铺父女竟然不上前,只管站那看。
“你们去救人啊。”
“切。”香兰回答。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连朱砂八卦都不怕的鬼母竟然呜呜有声哭起来。
鬼无泪,她只是发出呜咽的声音,“我不想生了,我不想再要娃娃。”
“你这个下不了蛋的废物。连只母鸡都不如。”那男人壮着胆子骂道,鬼母死了还带着生前的恐惧。
她怕自己的丈夫。那男人趁机逃跑了。
鬼母停止哭泣,伸手摘掉了门上的门神和符咒。
“我讨厌女娃娃,我要杀光女孩儿。”她伸手推开了门......
......
一辆车呼啸而来,打着远光,鸣着喇叭,气势汹汹硬生生撞住鬼母,从她身体中穿过去,撞开礼堂大门开进礼堂中才停下。
村民们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狼奔豕突......
车门“哗”一下拉开,乌鸦从车上跳下,拨出一米多长的大砍刀,握在手中。
鬼母并没有被冲散,已经聚合起来。
“别伤了她,能送走就送走吧。”师父在后面大喊。
乌鸦跳起来,挥刀向鬼母砍去,只不过用的是刀背。
刀背打在鬼母身上,打得她一个趔趄。突然张开嘴,呕吐起来。
吐出的阴气一下散开在礼堂里。
那股散气散开后变成了一个个小孩儿的身影。
扑向四处逃蹿的村民。
师父和香兰父女俩进来帮忙。
一时间礼堂乱成一团,姑姑也下车,我留在车上观看战况。
鬼母没了九子,只是个新丧的魂魄,我吹响口哨让双喜也去助阵。
它蹿出去一下绕在鬼母身上,紧紧和对方的阴体缠绕在一起。
乌鸦用刀背猛击鬼母。
师父和姑姑驱赶几个小鬼,小鬼只挑小女孩附身,分开的小鬼法力不高,只是令对方“撞客”。
鬼母家的四个丫头拼死也不愿出来,口里喊着,“妈妈,我听妈妈的话,不出来。妈妈。”
一直不停挣扎的鬼母突然不动了,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外形变化,没了怪物模样,变成一个普通的瘦弱女人。
面容憔悴削瘦,一脸悲切,“孩子们妈想不通啊,女孩儿又怎么样,为什么你爸就容不下咱们,妈想好好对你们哪。”
“妈妈别哭,我们听话。”几个被附身的孩子已经姑姑和师父还有棺材匠控制住,依然妈妈叫个不停。
“放开我的孩子,孩子们出来,到妈妈这儿来。”
师父示意,放开了几个小孩儿,那几个被附身的小孩儿身子一软倒在大人怀里。
阴灵已经离体了。
鬼母身边依偎着几个丫头,还有一个小男婴在她怀抱里,她脸色阴晴不定。
师父知道她一方面怨女孩毁了自己的生活,简单的头脑却想不清为什么女孩子就不如男孩好。
这女人一生活动的范围不过超过方圆几百公里,想改变她的观念太难。
当然想通过一件惨剧改变这一村人的观念也是天方夜潭,不然这个世界早没有悲剧了。
......
师父趁着对方一时心软来不及细想,烧了引路符和陈情表,开了黄泉路,“快带着孩子们上路吧。”
双喜松开了鬼母,她招手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向黄泉走去。
大家都放松下来。
这次事件只多死了炮捻爸家的三个丫头和被四妮妈迷住心魂的老甲夫妻。
这男人躲在众人身后,他女人抱着炮捻轻轻抽泣。
眼看鬼母要走进黄泉,她一回头,身影一下消失,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炮捻爸倒在地上,双手按住自己心脏部位,眼珠子突出来,已经全无气息。
大概是看到这个男人就想到自己的丈夫,鬼母死前也饶不过他,还是杀死了他。
黄泉路快合上,四妮妈跑向黄泉,几个孩子都跟在她身后,在黄泉合上的最后一刻几人的身影都跑了进去。
礼堂里静悄悄,只有炮捻妈抱着炮捻悲痛地号哭着。
我们离开这里,袁木匠和我们一起回城里,他一直用木筹掌握着我们的动向。
了解我们的为人后,他才告诉我们,寿材世家关了好一段日子了。
他和香兰在追查一个人。他拿出一个手绢,里面包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瘦小的年轻姑娘。
前段时间你们看新闻了吗?一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死完了,集体得了怪病。
“有有。”我比划着,就在段总捐款那条新闻之后,地上摆满长长短短的死尸,都蒙着白布。
旁边还停着好多救护车,医疗人员穿着防化服跑来跑去。
“你们愿意去看看吗?”袁木匠问。
“这管你老袁头啥事?瘟疫不归我们管。”师父处理完村里的事心里轻松,架着腿,边抠鼻子边问。
“这女人我追了好多年了。”袁大爷收了照片。
“你们知道吧,寿材的手艺本是传男不传女的。”袁大爷一说这话,香兰拿出个手绢擦擦眼泪。
“我家是没办法,祖宗的手艺不能断在我手里,谁叫我儿子......苦了我闺女,一个做棺材的,这么多年连个婆家也找不到。”
大家一路上都感叹着村子里重男轻女思想的冥顽,几百公里的距离隔开了两个世界。
袁大爷已经在我们隔两条街的位置盘下一间店面,还做自己的寿材香烛。
他说一直追着的那女人跑到城里来了。
那苦找的女人和他的儿子有关,他没细说我们也没问,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至于他怎么能那么神能知道我们在干嘛,他走到我们关着的窗沿儿低下抠出一个小木人儿,那小人儿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我的木筹一直跟着你们呢。”
师父直骂他老狐狸,不过通过这件事知道了对方的为人,两边倒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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