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九章

    大家新年快乐~因此在听到道戒这样说了之后，不论是因为道戒说的话还是因为绚子的恳求，他们都打算过去看看。

    只有古河轩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却着实不好说什么，在这里他可是地位最低下的一个，而且也是最没有经验的。他有点皱眉，跟着前面的人走过去的时候，他顺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桑树，桑树的树身上，三个漆黑的孔洞在火光的摇曳下看起来分外显眼。

    三个？

    不等他想多，前面的道珍就已经轻声地叫他了，“喂，古河，你快一点，别落下了。”

    “这就过来。”古河轩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从中庭过去，有一座小桥，从桥到一旁的泉水路上有好几道颜色深邃的血迹，血迹从泥土上一路向水里过去，看起来非常可怕。

    “这个大宅，果然给人的感觉太糟糕了。”绚子完全不敢看向那些血迹，道凉小心地扶着她，有些皱眉地说道，“水里有什么东西在，你们走的时候当心点。”

    “嘛，道凉你太小心啦。”道戒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刚刚走了好几次，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道戒你太大意了！”道凉不满地说道。

    “小声一点，这边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咲耶不满地看着他们，要是只有他们就算了，现在队伍里还有三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在。

    “不好意思。”道凉首先道歉地说了句，然后示意自己的式神在前面探路。

    经过不知道是否存在危险的泉水，他们来到了一处竹林里。

    “就是这里，前面就是药师佛堂了。”绚子激动地说道。

    随即他们就再次看到了那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童子站在竹林里的屋子前，他们一边拍手一边唱着那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童谣，见到他们过来，两个童子笑嘻嘻地说道：“大家都死了，没有死的也要死了，全部的人都要死了。”

    “急急如律令！”这次道凉没有丝毫犹豫，看到两人的瞬间就甩出了手里的符咒来，猿猴同一时间直接朝着他们扑过去。

    下一秒，那两个小童就如先前他们遇到过的那次一样，毫无阻碍地沉入了地面。

    “那两个人你们先前也遇到过？”道戒有点奇怪地问道。

    “道戒大人没有碰到吗？”握着阴阳扇，道凉有点奇怪地问道。

    “恩，一路上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玩意儿。”道戒提起了手里的烛火，“奇怪，念诵经文的声音变弱了，难道真的如同那两个人所说的那样？”

    “母亲大人！”绚子赶紧大声地呼唤起来，“如叡法师！”

    “过去看看吧？”道凉也有点吃不准地说道。

    “我来吧。”咲耶摸了摸手边碎牙的脑袋，率先走向那边的紧闭着的佛堂大门。

    下一秒，咲耶的脚边忽然像是炸开了一样，泥土瞬间陷入地下，她身形不稳地掉了下去。

    “咲耶！”道凉赶紧过去想要拉住她，却不想背后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样，他也跟着摔了下去。

    “道戒大人，你在做什么？！”道珍不敢置信地看着道戒将道凉往坑里推。

    古河轩就知道不对，一看道戒刚刚的动作，他二话不说地拉起道珍就朝着洞里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啊！？”道珍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地怒骂道。

    “哦，这个新人还是很不错嘛，非常有判断力，跟我愚蠢的三个师弟完全不一样啊。”道戒冷笑着看向摔进坑洞里的四人，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浑身颤抖的绚子，“嘛，不过没关系，等到我的九怨秘术完成，你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道戒，你居然！”不敢置信的道凉震惊地看着洞口外的道戒，那坑洞相当的深邃，刚刚他被推下来的时候，要不是有猿猴帮他挡了一下，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摔断腿。

    另一头的咲耶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虽然掉下来的时候有碎牙咬住她的衣服领子帮她缓冲了一下，可是随即而来的两个少年全摔在了她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完全爬不起来。

    “愚蠢的家伙，我和你们这样不求上进的家伙不一样，等到我的秘术完成，什么芦屋道满、贺茂保宪，就算是那个老不死的安倍晴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道戒发出了十足渗人的笑声，随即便拽着一路惨叫的绚子走了开去。

    “可恶！”这洞穴实在有点深邃，道凉拼命地驱使自己的猿猴向上攀爬，却看到洞穴边缘，那两个红衣童子再次探出头来，“你们要死了，要死了~”

    随即，一道诡异的光芒从两个童子的身后激射而出，将道凉的猿猴重新击落在洞穴之中，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而来的泥土哗啦地朝着他们倾泻下来。

    “快走，道戒那家伙想要活埋我们！”道凉感受到猿猴那边传来的糟糕情况，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转身就拉起道珍和咲耶朝着那边似乎还有点路的地方跑去。

    碎牙一个扭头将古河轩衔住，也赶紧跟上。

    这洞穴果然不是道戒刚刚挖的，哪怕后面泥土倾泻，前面依然有着好像很是深邃的道路可以走，一行四人掉下来的时候，什么烛火也都熄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前进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了下来，这才有点无力地停下来休息。

    “可恶，道戒大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道珍完全不敢置信，道戒那人虽然不怎么管他，但是怎么也是他的师兄啊。

    道凉却忍不住地挑起一个冷笑，“哼，如果是他的话我反而不会奇怪了。”

    “为什么会这样说？”咲耶大口地喘着气，她刚刚差点就死了。

    道凉从身上摸索出了一道灵符打了出去，灵符在半空中燃烧起来，形成一个稳定的光源，他的脸色在这样的光源下显得分外阴森，他看了眼狼狈的其他人，抿了抿嘴唇说道：“道戒他今年已经40多岁了，却还是没有取得出师的资格。”

    “道戒大人竟然这么大了？”几人都是一惊，40岁在这个年代甚至是可以当爷爷的年纪了。

    道凉看了眼一旁已经支撑不住的猿猴，打了个响指让它消散掉，有点苦闷地说道：“只是没想到道戒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次……这次说什么我们也得想办法在他的什么秘术完成之前将他解决掉。”

    “道凉大人你说的太轻巧了吧！？”道珍脑袋上的乌帽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多半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被泥土给埋了。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芦屋一门的名声就全要被那个混蛋给败坏掉了！”道凉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这话，咲耶和道珍也面色沉重起来。

    古河轩虽然也很狼狈，但是比起他们三个的沉重来说还是要稍微好一点，他侧耳停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三人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是念诵经文的声音。”

    “声音？”愣了一下的三人都安静地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念经声，道凉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道戒那家伙居然没有骗人。”

    “有声音的话，就表示这里肯定有出去的路，我们去看看吧。”古河轩认真地说道，“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怎么也要先找到出去的路才行。”

    “……你很不错，出去之后，你要不要考虑拜入师傅的门下，我相信咲耶和道珍都会乐意跟我一起给你担保的。”道凉看了眼身边这个不怎么起眼的阴阳得业生，认真地说道。

    “啊？”古河轩愣了下，随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说这个话题吧。”咲耶关怀地说道，能够得到道凉的如此称赞，古河轩确实个不错的阴阳师好苗子。

    这次有了灯火，他们一路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坍塌的痕迹，一些木头杂乱地倒了下来，更惊人的是，里面甚至还有两尊破败的佛像。

    “这里应该可以爬上去。”坍塌的地面上，念经的声音越发清晰，古河轩惊喜地说着，便想要向上攀爬。

    “我先让式神上去看看，上面还说不定有什么呢。”道凉率先祭出自己的第二只式神，还是一只猿猴，猿猴动作迅速地往上爬过去，很快就回复了他一个平安的消息，他这才让古河轩他们往上爬。

    一行人来到上面之后，就看到这间大约是药师佛堂的屋子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遍布白色的蚕丝。

    “蚕丝，桑树，蚕之神社……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么？”古河轩皱着眉头思考，就听到道珍有点惊讶的叫声传来，“师兄快来看，这里还有个活人！”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了，快点出去，这里非常危险！”一个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沙哑地响起，一个和尚有些艰难地一只手被蚕丝裹着被吊在牢门上，整个人都瘫软地坐在地面上，但是一直到刚才为止，他都还在一刻不停地念诵经文。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咲耶已经将手里的符咒拿了出来，他们出发之前准备好的符咒里，威力甚大的飞燕和飞火符咒都是有数的，可是现在咲耶手里的已经少了一半了，他顿时皱紧了眉头。

    “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道凉见状，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既然你们没有立刻从东门出去，那就说明门已经被什么给封住了吧？”

    “是的，道凉大人，我们现在已经在别的什么结界里了。”咲耶冷静地说道，“而且古河君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已经三个月的时间了，这里却还有灯光在。”

    道凉一愣，随即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说的不错，刚刚的房间里也有灯火……”

    道凉沉吟了片刻，果断地说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某个邪道阴阳师做的，如果是魑魅魍魉的话，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灯火，而且……”

    他有点犹豫地向周围看了看，“屋檐下的灯火，应该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进来而设置的，但是……为什么做出这个结界的人敢有这样的自信？京都之中可是有着相当数量的大阴阳师存在的啊！”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有这样的灯火，所以才没有引起大阴阳师的注意才对。”咲耶皱了皱眉说道，“特别还是在过年前后……”

    “是的，那段时间刚好是……”道凉想起来年前的时候，藤原赖近因为殿前失言的关系被禁足了，本来藤原赖近就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臣子，但是因为托着同样姓藤原的原因和他本人能说会道的关系，因此在御前一直都还能混个脸熟什么的。但是年前的时候，藤原赖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在殿前失仪，这一下就让他不得不回家禁足，并且也正是因为有着天皇的那一句话，没有人会主动前来拜访他这件事情也就变得一点都不奇怪。也正是因此，一直拖到现在才有人察觉到不对，月前开始不断有人进入这里调查，最后却了无音讯，这才惊动了阴阳寮，派出了他们四个和一个见习生。

    “算好了的么？”道凉握紧了拳头。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会不会，会不会……”道珍听了这话，都快哭出来了。

    “冷静一点，就算那个家伙想要算计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道凉将事情全部分析清楚之后，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会使用这样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就说明那个邪门歪道的实力还不够强，所以只要我们自己不惊慌失措，就一定可以对付的了他。更何况你们忘记了去后山调查的麻仓大人了吗？”

    “道凉大人说的不错，麻仓大人不论在后山上调查到了什么，在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到宅子里来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只需要跟随麻仓大人一道出去就好了。”咲耶同样安慰两个小的，“我们只要和道戒大人会和之后，想办法保存好我们自己就好了。”

    “咲耶说的不错，在面对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人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并不可耻。”道凉叹了口气，“你们也要记住，身为阴阳师，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清楚的掌握，什么样的敌人是你们可以敌对的，什么样的你们看到就要跑得有个明确的认识，不然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也实在太可惜了。”

    道凉的话像是一盆凉水倒在了出发前信心十足的道珍头上，倒是让古河轩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明知道不是对手还非要强迫他们上去的情况，他看向道凉问道：“那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去找道戒大人吗？”

    “找是肯定要找的。”道凉肯定地说道，“不过我们等一下只去寻找一下寝殿附近的房间就可以了，其他地方的就不要随便乱走了。”

    “只找这个地方？”咲耶愣了愣，随即便说道，“那我们等下最好呆在哪里？”

    “我从刚刚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书册，书册上说，这座大宅还有一处药师佛堂。”道凉挥了挥手里的一册书卷，“虽然不知道是谁想出来这种困住人的恶劣主意，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有点作用的。”

    “药师佛啊，这里居然会供奉这个……难道这座宅子里有人生病么？”现在是个神道昌隆的世道，佛教作为外来者在上层的信仰之中并不多。咲耶听到这个之后，直觉地便有些猜测，是不是这座宅子里以前有人生病，所以才会供奉药师佛的。

    “撒，不知道，不过那个药师佛堂应该是个不错的躲避之所……只要别出现什么奇怪的情况。”道凉有点无奈地抬头看了眼天空，月色很是暗淡，几乎看不出什么颜色来，“我们快走吧。”

    寝殿的位置在他们所在位置的西侧，这次四个人一起走，无论如何，给道珍的感觉都要比先前安全多了。

    寝殿距离这边并不远，但是这次在道凉的带领下，四个人都放轻了脚步，本来魑魅魍魉就会追随着声响和火光聚集，在夜色之中不点灯实在不太可能，那他们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

    和先前昏暗的东之对不同，寝殿这边甚至算得上灯火通明，隔着老远他们就看到了这边不正常的明亮，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吃不准到底要不要走过去找道戒。

    “有人！”古河轩仔细地看了一会，忽然惊讶地指着寝殿那边一个坐在烛光下的身影，那身影似乎听到了他这边的声音，立刻就从原来的位置上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后面的房间，还用力地关上了门。

    “是这里的姬君。”听到古河轩的说话，道凉也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同样看到了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一身浅紫色的衣袍和那头拖到地面的长发立刻就让他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来，“我记得名字好像是藤原绚子殿下的样子。”

    “她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的？”咲耶皱起了眉头，“过去看看，如果那其实不是姬君而是什么其他的……”

    “咲耶说的没错，我们走吧。”道凉点头说道，四人便迅速地朝着那边走过去，这栋大宅占地的面积本来就大，一路上屋子还各种曲折，等几人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居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那扇门依然关着，道凉首先走上前问道：“请问门后的可是绚子殿下？”

    门后的人似乎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他们能听到门后的人发出的动静，道凉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继续说道，“我们是阴阳寮派过来调查这里发生的事情的阴阳师，我等是芦屋道满大人的弟子。如果绚子殿下不介意的话，可否开门一见？”

    门微微打开一条缝，神色憔悴的少女透过门缝看向外界，“你们……真的是芦屋道满大师的弟子吗？”

    “是的。”道凉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饰品，“请看，这是我们的徽记。”

    对面的女子似乎是在辨认那个饰品的真假，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请，请进，我是藤原绚子。”

    少女的脸色非常差，在明亮的烛火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青黑的眼圈和枯瘦的双颊。少女有点无力地向几人行了个礼，神色憔悴地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绚子殿下，你的身体不要紧吗？”闻到屋子里传来有些腐臭的味道，咲耶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几乎不怎么敢离开这屋子，别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变样，本来好好的人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堆血肉……不要，太可怕了！”藤原绚子抱着脑袋哭泣了起来。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我们会救你出去的。”咲耶小心地安慰这位濒临崩溃的姬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藤原绚子带着哭腔说道，“突然有一天，家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歌谣，不知道是谁开始传唱的，很快大家就都能听的到，然后……听到歌声的人第二天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然后家里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生病，母亲大人带着三良丸和那些被病气传染了的人去了药师佛堂，想要将他们隔离开来，可是病气依然在屋子里传染。”绚子哭的泪流满面，“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父亲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见踪影了。屋子里的人一个个开始消失，良子一直在保护我，可是就在前天，她出去帮我寻找食物的时候，也没有能够再回来，我……我已经……”

    “好可怜……”道珍不无叹息地说道，“那个，现在已经……”

    就在这时候，古河轩忽然扭过头去，就看到两个穿着红衣的童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两个红衣童子拍着手，唱着奇怪的歌谣：“はしぞろえはしぞろえ，御帘に映った唐衣，お化けつづらに鼓の音，桑の実をつけた华褥，绢糸つむぐまがいだま，しずかに揺れるはしぞろえ，ひとえに响くきらい箸……”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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